本以爲程煜會有個單獨的紅包給自己,徐婉婷沒想到伸出手之後,程煜卻只是在她的掌心裡輕輕的打了一下。
“沒有!”
“喂!你這也太不公平了吧?憑什麼他們都有紅包,就我沒有?而且,所有人裡,只有我是沒有加班費和各種補貼的好吧?”
程煜聳了聳肩膀,說:“我也沒有啊!”
“廢話,你是投資人,還是節目嘉賓,整個春節期間的拍攝計劃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好吧?咱們這些人,都是爲了你在加班,你還想要加班費?”
“可是徐總,在這檔節目當中,你的身份和我完全一致……”
呃……
女子口巴!
徐婉婷突然就啞了火。
程煜說的好有道理,她也只能用一個大大的好吧表示自己對程煜摳門行爲的無聲抗議。
“現在,我開始有些相信你這人真的是平時就那麼摳門了,剛纔根本就是本色演出,我說怎麼節目流程走的那麼順利呢!”
程煜哈哈一笑,也不去辯解,但無論是徐婉婷本人,還是攝製組的其他人,都並不會覺得程煜真是個摳門的人。
找了間餐廳,程煜請整個攝製組的人吃了頓飯。
吃過之後,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消磨,程煜倒是有心直接走人,到傍晚天黑的時候再去約定的地點進行夜景的拍攝。
可這些人大老遠,又是在春節假期里加班,程煜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就這麼甩手走人。
倒是徐婉婷問攝製組的導演:“這才一點多啊,你們下午有沒有什麼計劃?”
“原本以爲拍攝會進行到至少四五點才能結束的,實在沒想到程少早早的做好了功課。我們剛纔就商量了,想着找個地方,把今天拍攝的素材整理一下。咱們不是預備晚上結束了夜景的拍攝之後,就直接訂票去帝都麼?對今天的素材多些瞭解,明天的拍攝應該也會更順利一些。”
由於行程着實非常趕,是以徐婉婷根本就沒有預備酒店這回事。
想的是白天的拍攝查不多要到下午四五點才能搞定,然後大家吃個晚飯,稍微休息會兒,七八點鐘就可以開始夜景的拍攝了。
最初的預計是夜景拍攝也需要三四個小時,那就查不多午夜了。
初三這個時間,無論是去哪兒的車票都不會太難買,而吳東到帝都高鐵也得四個小時左右。
加上去車站的時間,等到帝都,估計也差不多該天亮了。
高鐵上抓緊時間睡會兒,到了帝都其實也就該直接進行拍攝了。
所以現在程煜這邊的拍攝過程過於順利,反而導致了大家夥兒無處可去。
不過這個好辦,程煜的公司完全可以讓這幫人進行素材整理的工作,於是乎,叫了幾輛車,程煜開車帶着他們,直奔公司。
這些人一到程煜的公司,就直奔會議室,拿出了自己的各種器材,開始進行今天拍攝素材的整理工作。
程煜和徐婉婷倒是有些無聊。
想了想,程煜說:“既然來了吳東,要不我帶你四處轉轉吧。他們工作結束之後,咱們聯繫一下,確認一下晚上的拍攝地點。然後就在拍攝地附近吃個晚飯,吃完直接開工如何?”
徐婉婷想了想,覺得這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於是答應下來。
跟攝製組交待了一番,徐婉婷也就跟着程煜離開了公司。
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要是去吳東那些著名的風景區,時間還有點兒緊張。
可不去風景區,哪怕是過年期間,估計也是人滿爲患。
想了想,程煜決定帶徐婉婷去吳東城南轉一轉。
自家的老宅不是被程廣年投資做了個古建築主題的小型文化公園麼?正好可以逛一逛,程煜也想看看自己出生後還算是住過兩三年的老宅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跟徐婉婷提了一下,徐婉婷居然還挺感興趣。
二人驅車前往,按圖索驥,也就二十分鐘,就在找到了那個地方。
這裡說是個公園,其實不如說是圍繞程煜家那處老宅建造的一個民清建築風格的街區。
老宅在公園的最深處,周圍其實還有一些沒有拆遷的民房,當然,像是程家老宅這麼完整的古建築,是一個都沒有了。
或許也是始建於明朝時期,但在這麼多年的歷史當中,不斷的被融入當時的風格。
等到了民國之後,越來越現代化,老牆老瓦都被替換的差不多了,看起來,也就是稍微有點兒斑駁的古意,但並沒有任何一個朝代鮮明的特點。
沿着街道的部分,都被推平重建。
這裡原本就是建國後建造起來的一些沿街樓房,是以程廣年當初提議的時候,政府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就配合着展開了拆遷工作。
將那些已經老舊的樓房推倒之後,程廣年請了明清建築專家,也專業的設計團隊,一起設計了一個有着明顯江南園林風格的街區。
最外邊,沿街的部分是一處白牆灰瓦的仿古建築,當然,都是些門面和商鋪,吳東居民哪怕是逛公園總也需要有累了歇歇腳,渴了喝點水的地方。
爲了配合整個園區的氛圍,這些商鋪倒是沒有餐館之類容易破壞環境的商家,而僅僅是有茶樓咖啡館這樣可以供給遊人歇腳的場所。
其他的,也以跟明清文化沾邊的商品爲主,還有一些乾脆就是吳東本地的一些文化縮影,屬於民間的手工藝品的製作和販賣。
沿着中間一處牌坊式的大門,程煜和徐婉婷緩緩走了進去。
青石鋪就的路面,兩旁是淺淺的溝渠,故意引了秦淮河的活水進來,緩緩流淌。
溝渠兩旁種了些垂柳,只是現在這個季節,倒是一片綠葉都看不見,只有光禿禿垂下隨風輕動的柳條。
徐婉婷說:“這裡到了春天,一定很漂亮吧?這些柳樹到時候滿眼翠綠……”
程煜笑了笑,說:“彆着急,說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搬來吳東了。”
徐婉婷一愣,很快意識到程煜是個什麼意思,不禁微微紅了臉。
“八字還沒一撇呢!”
程煜笑了笑,說:“呵呵,過年走動過沒?”
因爲之前徐婉婷說過,今年過年是要回西北老家的,她家和譚午廉家在一個縣上。雖說西北地域廣闊,一個縣往往比江東的一個城市還大,但終歸隔不了太遠。
徐婉婷搖搖頭,說:“哪有時間啊。
我爸訂的是年二十九的機票,到了省城之後還得開五六個小時的車。
等我們回到老家的家裡,都已經年三十凌晨兩三點鐘了。
幸好提前安排了人回去收拾,否則住都沒法兒住。
睡醒就是年三十。
初一一清早,我爸媽就帶着我去鄉下族裡拜訪那些老人,初二又上山祭祖。
吃過晚飯我直接就開車回了省城,趕今天早晨的頭班機來的吳東。你說我哪有時間?”
程煜也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說:“抱歉抱歉,明天拍完,你就可以回去安心過年了。其實,你出現與否也不重要吧,完全可以讓攝製組自己過來跟我對接就行了。”
“你快拉倒吧,能安心纔怪。
我畢竟是他們的老闆,哪有大過年的讓他們加班,我卻在家安心過年的道理?
我是想的明天白天我跟着攝製組盯一下,晚上我就先撤了。
給他們訂了帝都的酒店,乾脆就讓他們在帝都酒店裡做素材整理和粗剪的工作,防止帝都那三位的素材有什麼問題,到時候臨時抓他們補拍一下也方便。
我明天跟完白天的拍攝,回去老家,到地方也得初五早晨了,還得補個覺,初六能再休息一天,初七不又得往寶安跑了?”
程煜一拱手,說:“辛苦辛苦!”
“你簡直就是周扒皮啊,接受你的投資,真是我從業以來做出的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你要是不接受我的投資,上哪認識小譚去?”
一說到譚午廉,徐婉婷就不吭聲了。
雖說譚午廉家裡的條件的確是有點差,不過,既然譚午廉跟在程煜的手下,以後就算不能飛黃騰達,也絕不會在物質上存在任何的問題。
擺平了基礎的物質前提,徐婉婷和譚午廉還真是看對了眼,其實也就是當時匆匆一瞥,徐婉婷這一顆芳心,居然就牢牢的系在了譚午廉身上,也不知道這傢伙哪輩子修來的福分。
倆人一邊聊着,一邊往裡走。
裡邊就是一些亭臺樓閣了,主要以半戶外的建築爲主,錯落點綴着一家茶館和幾家民俗展館,商業氛圍一下子幾乎全無。
程煜一邊看,一邊緩緩點頭,心說程廣年還真是沒在這個公園上掙錢啊。
之前按照程煜的想象,尤其是開車過來的時候,先看到的是外邊的那些商鋪,程煜覺得,這所謂公園,根本就是個打文化牌的街區麼,那些店面無論是出售還是出租,都能值回不少成本。
可看到那些店面似乎都不會是那種太掙錢的買賣之後,程煜的想法已經有所改觀。
而進來之後,程煜更是徹底看清楚了,這個文化公園,還真是掙不到錢。
哪怕有幾家有可能生意還不錯的商鋪,大部分,租金估計也很便宜,畢竟,那些店鋪開着,不虧錢就算是經營有方了。
畢竟是初三,商鋪倒是開了幾家,但民俗展館就都是鐵將軍把門,上了鎖。
茶樓倒是開着,門口還豎着一塊水牌子。
程煜和徐婉婷走近一看,水牌子上寫着春節期間的營業時間安排。
上午十點半開門,下午五點關門,春節期間每天只有一場民俗藝術演出。
初七恢復正常的營業。
水牌子上,還寫着春節從初三開始恢復的民俗藝術演出的形式。
今天是吳東白話。
徐婉婷不知道吳東白話是什麼意思,用徵詢的眼神看着程煜。
程煜撓撓頭,他也不知道。
“可能是一種本地的曲藝形式吧,我也不太懂。”
演出時間上邊沒寫,不過在門口張望了一下,茶樓裡也沒什麼人,也沒聽到有什麼表演的動靜。
這會兒倆人都還不累,也不想喝水,程煜便道:“先逛逛吧,待會兒回頭要是演出開始了,咱正好也歇歇腿兒。”
徐婉婷表示贊同,倆人便繼續朝着裡邊走着。
路是越走越窄,漸漸有了圍牆。
越過不高的圍牆看過去,能看到右邊是一片如同帝都的大雜院一般的居民區,想來就是那些等待拆遷但始終沒有確切消息的人們生活的地方。
而左手邊的圍牆就要高出不少了,只能隱約看到一些高出圍牆的建築頂部,以及一些樹木的冠頂,也看不太出裡邊的狀況。
不過程煜大致心裡有數,這恐怕就是他家的老宅了。
沿着一條曲徑幽深的小巷走了不遠,前方是一道只能向左的拐彎,倆人便拐了過去。
轉過來,迎面居然就是一堵牆,距離二人也就是七八米的距離。
不過從左手邊倒是能看到有臺階,有大門的樣子,徐婉婷已經有些望而卻步了,程煜卻是跨出一大步,徑直朝前走去。
徐婉婷見狀,也只能跟上。
看着那朱漆的大門,程煜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印象。
按照程青松交房的時間,那會兒程煜還不滿三歲,這老宅在他的記憶裡,並沒有什麼特別印象深刻的東西存在,想不起來也屬於正常。
舉步上了臺階,門上倒是沒落鎖,不過卻是虛掩着。
程煜擡手就推向大門,大門傳來吱吱嘎嘎的聲響,裡邊有人說話:“今天這裡不對外開放。”
程煜依舊堅持推開了大門,邁步跨過高高的門檻兒。
可他只跨出了一隻腳,旁邊的牙房裡就走出了一個人。
“今天這裡不開放,想逛汪家大院麻煩初七以後再來吧。”
出來的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兒,身量不高,臉上略有些不耐煩的模樣。
大概是大過年的,還要到這裡來值班,心裡有些不痛快吧。
程煜笑了笑,柔聲說:“老先生過年好啊,這裡現在改叫汪家大院了麼?”
那人擡起頭,看了看程煜,可能是覺得程煜終究面善,是以也便回答說:“官方的名字是汪澹故居,不過我們本地人一般都管這裡叫汪家大院。”
程煜笑着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一盒香菸,遞了一根過去。
“您抽菸?”
那人看了看程煜,似乎有些猶豫,但終究看着程煜手裡那一百元一盒的香菸,還是接了過去。
“既然這裡春節不開放,您怎麼還得值班啊?”
那人點上香菸,深吸了一口,又看看煙身上的字跡,點點頭說:“嗯,到底是五塊錢一根的煙啊,味道不錯。
哦,你問我值班是吧?
唉,上邊不想讓我們過輕省日子唄,非說這公園過年照樣開放,要是汪家大院沒有值班的人,萬一有人翻牆進來,破壞了這裡邊的東西就麻煩了。
沒辦法,我們就是這種苦命,大家輪着來,今天剛好輪到我。”
程煜又笑了笑,往前跨了一步。
那人其實有點想叫程煜別進來,但看在手裡香菸的份上,最終還是沒開口。
“是這樣啊,我這位朋友是從外地過來的,明兒就得走,心心念念就想到這汪澹故居里看看。
反正您在這兒值班,要不您就睜一眼閉一眼,讓我們進去溜達一圈。
您要是不放心呢,就跟着我們,正好,我也有些問題,說不定還需要您幫着解答呢。
您看您在這兒上了這麼多年的班,肯定對這裡很熟悉吧?”
那人看了看程煜,又看看還在門外的徐婉婷,覺得這對小年輕可能是戀人關係,尤其是徐婉婷,長了一張小孩子的臉,自然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危害。
“行吧,那你倆進來吧。不過我還真是得跟着你們,倒不是我想跟着你們啊,主要是有些地方讓去有些地方不讓去。”
程煜趕忙道謝,見那人的煙抽完了,又遞過去……
想了想,乾脆把剩下的那大半盒煙都塞到了那人手裡。
那人假作推辭,最終也就收下了。
徐婉婷其實無所謂,一個名人故居而已,她也不是非看不可。
尤其是這個汪澹,她都沒聽說過。
可既然程煜拿她做幌子,她也不會去揭穿程煜,跟在程煜身後,也就進了這處老宅。
穿過一個前廳,裡邊是一處大大的天井,程煜站在天井當中,很是努力的想要回憶起一些什麼,但腦子裡着實沒有半點的記憶。
“程煜,這個汪澹是個什麼人啊?”徐婉婷碰了碰程煜的胳膊,小聲問他。
程煜聳聳肩膀,說:“我也不太瞭解……”
值班那人聽到,呵呵一笑,說:“這不算是什麼名人,你們不知道也正常。
這個汪澹呢,是明朝時期一個官兒。
這裡呢,就是他小時候生活的地方。
後來高中了進士,最後又當了知府,衣錦還鄉就把這裡好好的修繕了一遍。
再往後呢,這家人就一直都是有人在當官,應該也沒什麼大官兒,都是些小官。
不過也就因爲這樣,所以這個院子就一直保留下來了。
後來呢,到了民國,那會兒流行黃梅戲。
這家最後一個官兒,哦,是清朝的官,到了民國就算是卸任了,不過應該還挺有錢的吧。
這個人呢,看中了一個唱黃梅戲的人,就給她娶了回來。
解放後,這個唱黃梅戲的啊,倒是成了名角兒。
八十年代雖然已經很大年紀了,但還是上過春晚的。”
程煜聽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徐婉婷卻是好奇的問道:“那這宅子豈不是得有好幾百年了?”
“那可不?五百多年吧。具體的年代呢,也不可考了,但是汪澹是從小在這裡長大,所以從汪澹出生開始算起,這裡也有五百多年的歷史了。”
“爲什麼從他出生開始算啊?這房子如果不是汪澹建的,至少總能有些族譜的記載吧?畢竟您都說這家人直到民國都還是官兒呢!”
值班的人微微一笑,說:“因爲這個汪澹啊,是個私生子,這個地方呢,其實原本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別院。汪澹母親生下他之後,就被主人家給養在了這個院子裡。當然,後來汪澹翻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