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了許久,也是毫無頭緒,程煜晃晃腦袋,不再多想。
跟高一鳴喝完了杯子裡的酒,程煜問:“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
高一鳴很認真的搖了搖頭,說:“算了,總之我知道你現在人沒事,就意味着過程整體還是安全的。而且你想要達到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即便是我覺得爲了一個李大力有點不太值,但至少目前的結果還不錯,那就行了。”
程煜也點了點頭,說:“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下去一起唱會兒歌?”
“然後你們胡搞,我觀戰?”
換做以前的高一鳴,肯定是要多誇張就多誇張的大喊一聲“去你的吧”,可話到嘴邊,高一鳴卻沒能說出口。
“那我送你下去。”
程煜笑着點了點頭,轉身下樓。
目送着程煜上了車,高一鳴久久的沒有上樓,而是看着早已看不見的車尾燈,沉思了良久。
上樓之後,高一鳴進了那對雙胞胎的包間,這倆姑娘還算不錯,倒是沒招人來,一般像是這樣的女孩子,如果你敢告訴她們包間隨便消費,我現在有事晚點過來,她們就敢把自己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全都給招來,然後等你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一滿屋子男男女女了。
倆姑娘見高一鳴眉頭緊鎖,很是乖巧的選擇了靜音,一左一右的坐在高一鳴的兩側,默契的伺候着他喝起酒來。
終究也只是自己心緒上的一些起伏,高一鳴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或者說是這對相貌身材都在七十分以上的雙胞胎讓他食指大動,包間裡又恢復了歡歌笑語,一直唱到後半夜,三人才醉醺醺的直接上樓要了一間房。
程煜坐在網約車的後座,右手託着下巴,似乎是在看着窗外。
但此刻窗外除了路燈之外,也已經沒什麼亮光了。
大城市說起來都是不夜城,但那也僅限於部分區域,不可能全城到了深夜還是燈火輝煌。
此刻兩旁的店鋪自然早就關門,居民區裡倒是還有少許燈光,只是這些燈光已經不足以讓你看清對面三米遠的一個人的那張臉。
程煜有心放下車窗,但是看看外邊光禿禿的樹幹,冬天還遠未過去,他選擇了放棄。
司機似乎覺得程煜心情不太好,便好心的問道:“先生,需要爲您放點音樂麼?”
程煜猶豫了一下,說:“還是算了。”
司機也沒堅持,繼續平穩的開着車。
不大會兒,車子緩緩在吳東院子門口停了下來。
程煜下車的時候,保安認出了他,輕聲的跟他打着招呼。
程煜擺擺手,說:“值夜班啊?辛苦了。”然後便走進了小區,朝着自己和杜小雨居住的那套院子走去。
儘可能輕的打開了院門,程煜幾步就走到了他和杜小雨住的那間臥室門口。
門開了,屋裡杜小雨爲他留了一盞燈。
燈光調的很暗,但也足以讓程煜看清楚屋裡的一切。
杜小雨沒有睡在大牀的中央,而是蜷縮在牀的一邊,旁邊空出來的位置,就彷彿是妻子爲晚歸的丈夫留下的。
猶豫了一下,程煜走向大牀,站在牀頭邊,凝視着早已熟睡,口鼻均勻呼吸的杜小雨。
這當然還是一張絕美的面龐,簡直就沒有缺點。
程煜有時候會覺得上天真的很不公平,給了杜小雨如此傲人的家世,還要給她近乎完美的面容,以及比例黃金的身材。
在杜小雨身上,除了一些完全可以容忍的小缺點,這個女人簡直完美。
如果不是因爲一開始程煜和杜小雨就有誤會,加上他們的結合是雙方家庭的意願,或許就讓他們正常的相識,然後正常的接觸,他倆最終反倒能更加順利的走到一起。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接近一年了,說起來甚至倆人已經建立了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係,可最深入的接觸,也只是下午那個跟惡作劇脫不了干係的吻。
想到那個吻,程煜不禁有些回味,不得不說,即便杜小雨的嘴脣和舌尖都顯得笨拙而生疏,卻也依舊讓程煜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甜意。
如果不是杜小雨把他推開,程煜當時真的很有可能忘乎所以的繼續推進下去。
牀上的杜小雨,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軟哼,嘴脣略微動了動。
不像白天塗了口紅那麼鮮豔,但卻依舊粉嘟嘟的顯得水分十足。
多看了幾眼,程煜甚至有一種俯身吻上去的衝動。
他當然知道這樣不對,至少這不是一個正確的時機。
由於他的身體遮擋了部分燈光的緣故,杜小雨的臉上有些陰影的部分,可即便是陰影的部分,也顯得那麼的完美。
每一個線條,每一條紋理,簡直都是上蒼的傑作。
想想杜小雨堪稱完美的一切,程煜又對比着自己。
程煜長的也不錯,但還到不了那種令人驚豔的程度。
身高和身材也都相當不錯,這大概是來自於父母的遺傳,加上程煜遠還沒到油膩中年男發福的那種年紀。
智商不用說,二十歲就能從南加大的商學院畢業,早已說明了一切。
如果說投胎是一門學問的話,那麼程煜大概是這門學科裡學得最好的那幾個人之一。
可程煜並不完美。
如果不是意外被一個球形閃電劈中——當然,這有可能就是神摳系統選擇宿主的方式——那麼程煜現在已經是一捧骨灰,也不知道是被埋在哪處青山綠水之間。
程廣年和寧可竹就算再如何疼愛,在他離開的時候再如何傷心欲絕,到現在也已經十個月的時間了,想必也終究擺脫了那份哀慟。
甚至於,寧可竹大概會趁着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機會,懷個孕,再生一個吧。
接近五十歲的年紀,對於大多數女人而言生育可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對於經濟條件足夠良好的任何家庭,都不會是太大的難事。試管嬰兒,已經可以在不需要父體和母體接觸的情況下造就一顆受精卵,經過簡單的培育就可以放進母體的子宮當中。
再經歷小心翼翼的呵護,和強大醫療實力的保障,九個半月後就能誕下一名健康的嬰兒。
所以,如果程煜真的在回國之後不久就離開這個世界,寧可竹這會兒大概已經顯懷了。
畢竟,對於程廣年和寧可竹來說,沒有後嗣,絕對是一個無法容忍的缺陷。
所以,程煜並不完美。
只不過,他運氣好,成爲了神摳系統的宿主,得到了繼續生存下去的機會。
程煜認定這只是一個偶然,總不可能說從他出生開始,神摳系統就準備到位,對於神摳系統這樣的系統而言,它的選擇應該是隨機的。
即便是有着諸多限定條件的隨機,總也是隨機。
程煜堅信,像是自己這樣的年齡,像是自己這樣的智商,在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止自己這麼一個神摳系統宿主的候選人。
自己最終被選中,這是他的幸運。
這是老天之外的幸運。
老天對他其實是很殘酷的。
幸好還有外星文明。
程煜的不完美,來自於老天對他其實相當苛刻,畢竟老天原本是打算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就把他帶走的。
因此,跟躺在這張牀上,近乎完美的杜小雨相比,程煜何止是不完美?簡直就是破敗。
又看了杜小雨幾眼,程煜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當初他拒絕的,其實不僅僅是杜小雨一個人,而是整個世界。
程煜當時只覺得一切岌岌可危,只覺得自己的生命還不知道能延續多久,或許是一年,或許是一個月,又或許隨便一個意外自己就不見了。
是以,程煜不想跟任何女孩子談戀愛,更加不想跟任何女孩子結婚。
如果不是因爲杜小雨也存有類似的想法,她只是爲了父母,寬泛一些說是爲了不造成市場的動盪,她願意和程煜形成這樣一種假結婚的局面,程煜是絕不可能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還耽誤一個女孩子的。
機緣巧合之下,他們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但是現在,程煜手頭的積分已經達到一萬五千多點,按照現在十四點積分就能兌換一天生命的規則而言,程煜已經擁有了超過一千天的生命,這還不算他已經兌換成的生命時長和各種任務完成之後獎勵的時長。
三年內,程煜其實是不太用擔心關於生命這個話題的。
而且即便是三年之後,程煜其實也無需擔心。
最初是對神摳系統不夠了解,覺得獲取積分的難度相當之大,但是現在,因爲產生了各式各樣獲取積分的方式,程煜覺得,雖然不一定能擺脫系統,但想要十年二十年這樣活下去,其實也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當然,這是建立在系統不給他分派會產生生命危險的任務的前提下。
而即便任務的危險性很高,程煜也相信系統會賦予他相應的能力去渡過那些危機。
那麼,任務雖然危險,但只要自己足夠的小心,應該也都是能夠平安度過的。
哪怕最終沒能完成任務,損失的也只是一定的積分而已。
不管如何,想要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生存超過十年的時間,程煜覺得應該不難。
十年。
這是一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段。
用十年去陪伴一個人,這顯然太短了一些。
但十年,足夠一個人做許多許多事情了。
稍微自私一些,程煜完全可以放開神摳系統以及自己的腦癌帶來的包袱,好好的跟杜小雨在一起。
尤其是杜小雨其實已經做出了足夠的暗示。
但是程煜總覺得,如果沒有把握陪伴杜小雨一生一世,自己還是不要耽誤她這十年的好。
畢竟,十年後,杜小雨三十多歲了,或許依舊光彩照人,但自己的離去,對她而言,絕對是一個痛徹心扉的打擊。
看着杜小雨臉部的陰影,程煜伸出手,彷彿想替她撣去那遮擋住她的美麗的部分。
這當然是徒勞的。
程煜的手指輕輕的碰到了杜小雨的臉,這竟然讓杜小雨顫動起了睫毛,微微睜開了一些眼縫。
“你回來了?”杜小雨如同夢囈一般的說着。
程煜努力的做出一個笑臉,說:“嗯,回來了,抱歉,打擾到你睡覺了。”
杜小雨嗯嗯了兩聲,伸出手,抓住了程煜的手。
就如同禮節性的握手一般,杜小雨就這麼抓着他的手,嘴裡嘟囔着什麼。
聽不太清楚,但程煜彷彿聽懂了,杜小雨是在說,就睡在這裡。
沒有太多的猶豫,程煜點點頭,說了聲好。
然後他從杜小雨的手裡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脫去外套,坐在了牀邊。
調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程煜將雙腿挪上了牀。
剛剛躺下,程煜就感覺到杜小雨的手伸了過來,搭在他的胸口,身體也開始蠕動。
很快,杜小雨就爬上了程煜的胸口,將腦袋和那頭柔軟捲曲的長髮,都放在了他的胸前。
右手使勁兒抱着程煜,杜小雨的腦袋在他的胸口蹭了幾下,嘴裡發出一聲滿足的呻吟,杜小雨似乎又進入了沉睡的狀態。
程煜是感覺到有些尷尬的,但他還是努力的適應着。
並且,伸出手嘗試着去撫摸杜小雨那頭柔軟的長髮。
當指尖觸碰到那頭長髮的時候,程煜突然意識到,自己想要對杜小雨做這樣的動作很久了。
他早就想觸摸杜小雨的長髮了,好幾次跟杜小雨湊得很近的時候,他都聞到了來自於杜小雨發端的香味。
而如今,他終於可以用手捉住那些柔軟的精靈,將其放在鼻尖,好好的聞一聞。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程煜就在杜小雨的髮香之間,沉沉的睡去。
這一覺,睡得無比的踏實。
……
程煜感覺到有些毛絨絨的東西在自己臉上划動,然後有感覺到有個柔軟的,彷彿果凍一般的東西在自己的脣上摩擦。
程煜幾乎是下意識的張開了嘴,試圖用舌尖去觸碰那隻果凍,耳旁卻聽到一聲極其輕微的“咦”。
但很快消失,程煜真的吃到了果凍。
軟軟的,暖暖的,不像從前吃的果凍都是冰涼涼的。
但是很香,卻並不那麼甜,程煜就在這半夢半醒之間吮吸着那顆專屬於他的果凍。
奇怪的是,這顆果凍竟然是不會融化的。
而且,有人拿走了果凍。
程煜沒有醒來,他只是甦醒了自己的嘴脣而已。
失去了果凍的程煜,吧唧了兩下嘴,又陷入沉睡。
睡去之前,彷彿聽到一個聲音,在輕聲,卻又帶有欣喜的說:“壞蛋。”
……
徹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鐘了,身旁還有杜小雨留下的香味,但伊人已經離開。
程煜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想起杜小雨說過,她要去寶安出差的。
於是他掀開被子,下了牀,還上家居的睡衣,打着哈欠拉開了房門。
“張姨,小雨是什麼時候走的?”
張姨應聲出現,笑着說道:“小姐早上六點多就走了,七點半的高鐵,去寶安。”
“啊?去寶安那麼遠她坐高鐵?那不得八九個小時啊?”
“小姐沒說,我也沒問。姑爺,您早上想吃點什麼?”
程煜再度看了看時間,說:“別忙了張姨,我這就得出門。一會兒您幫着給換一下牀上的東西吧。”
張姨答應了一聲,說:“不吃哪行。這樣,早上還有小姐吃剩下的包子,我給您熱兩個去。”
“行。”程煜說完,又回到屋裡,走進洗手間洗漱。
一切搞定之後,張姨也端來了包子,程煜抓起兩個就往嘴裡塞,然後直奔大門而去。
開着車,程煜直奔公司,半個多月沒出現,管路估計早就煩透了。
到了公司,程煜果然遭受了管路一頓猛烈的襲擊,他也不惱,只是笑着等待管路自己閉嘴。
終於,在中飯之前,管路閉上了嘴。
“這樣啊,中午這頓你請客,就算是爲你這十多天不在公司做出的彌補。”
程煜這才從管路的辦公桌上挪開了屁股,說:“你這人就是不長記性,你什麼時候看見我掏過錢?”
“今兒你必須掏,不然,接下去就是我罷工了。公司的一切,你就自己忙活吧,我打算帶伊人去度個假。”
程煜一聽就頭疼了,趕忙舉起雙手,說:“得得得,我投降,中午我請行了吧?”
心裡感慨,好在這是在不摳時間段啊。
管路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這還差不多,然後,一會兒順便跟你說件事。”
兩人離開了公司,就近找了一家餐廳,坐下。
管路點好了菜,喝了口水,對程煜說:“你這一走半個多月,公司其實沒什麼大事,所有的項目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那些短線的投資整體回報也算不錯。昨天剛好做了個空倉處理,有幾份委託投資合同第一期的時間差不多到了,該給人家結算了。大致上,三個月的時間,能給他們帶來十一個點的利潤。”
程煜點了點頭,說:“嗯,不錯。這段兒真是辛苦你了。”
管路擺擺手,說:“真要謝我就放我十天假,我真的要帶伊人出去玩兒一趟。回來差不多就該雙方家長正式會晤,然後扯證定婚期了。”
程煜撓撓頭,說:“這麼快麼?”
“快什麼快啊,我跟伊人認識都十個多月了,眼瞅着要過年了,我不得給人家父母一顆定心丸吃吃啊?你以爲都像你似的?早早的就抱得美人歸,不管你倆真實的情況是怎麼回事吧,至少你現在絕對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程煜一陣陣頭疼,說:“十天啊,再等幾天吧,我這幾天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等處理完了……”
“等您處理完了,這就要過年了。求求您了,高擡貴手吧。”
“過年也挺好啊,你乾脆直接帶着孟伊人他們家父母至親,以及你自己父母,找個海島好好度個假。不管怎樣,過年他們總歸有假期麼。提前兩天走,推遲兩天回,正好十天左右。”
管路一聽,思考起來,道:“還別說,真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