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間稍事休息了一會兒,程煜自己衝了把澡,問過章子清,他表示不需要洗澡之後,兩人離開了酒店。
說是程煜和章子清輪流開車,可一共也就是不到四小時的車程,章子清還算是有求於程煜,怎麼也不好意思讓這位大少爺開車。
三個半小時之後,倆人抵達了吳東。
車子剛駛下高速,程煜就給薛長運發了條微信,詢問他是否已經抵達吳東了。
很快,薛長運發來回覆,表示已經抵達吳東,就住在離程煜和杜小雨那套吳東院子不遠的一家酒店裡。
程煜直接把章子清送了過去。
章子清在樓下開房的時候,薛長運也從樓上下來,倆人見了面。
看着正在前臺辦理開房手續的章子清,程煜努了努嘴,說:“喏,就是那個人。”
薛長運微微皺眉,似乎對章子清沒有絲毫的印象,他問:“那人到底是誰?我沒什麼印象啊。”
“薛公子貴人事忙,不記得他很正常。”
“你少調侃我啊,那人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會知道我父親在美國準備手術,又怎麼會跑去看他?”
程煜笑了笑,把章子清的身份和之前的情況大致跟薛長運說了一遍。
薛長運似乎想了起來,說:“我好像有些印象了,前兩年的確是投過一個互聯網的項目,也算是我朝着互聯網邁進的一次試探。
不過過程不算是太愉快,好在最後也沒虧錢,稍微有些利潤。整體時間不長,也就一年左右的時間。
當時我們投資方跟他們技術方是有分歧的,一來那個項目當時其實還有人願意投資,甚至我表示過,即便沒有人願意投資,我也願意追投。
可是技術方卻表示他們已經準備好全面放棄這個項目,將其打包出售,作爲另一家企業的某個項目的補充。
那次的出售僅僅是出售項目,他們所有的技術人員都還留存在公司。
這也是我們三個投資方最無法接受的地方。
如果是連他們的公司一起出售,那就可以形成股份置換,我們依舊可以持有那個項目擴容後的股份。
但是他們選擇的是現金出售,等於我們被迫直接套現了。
雖說是沒虧錢,但搞得我們幾個心裡都不太痛快。
那幫人當時還說他們接下去的項目更好,如果我們願意可以投資他們的新項目。
我當時雖然有些生氣,但覺得如果有新項目,也未嘗不可。
可等了倆月他們也沒拿來什麼新的計劃書,我讓公司的人去調查了一下,發現他們那幾個技術骨幹,其實家裡也都是做企業的,他們的確是有個新項目,但卻是家裡給出的資。
爲這事兒,我真的非常不高興,不過終究只是個幾百萬投資的小項目,也就沒有過多的關注了。
這事兒都兩三年了吧,沒想到他還記得?”
程煜依舊是笑着,說:“在飛機上,他倒是跟我解釋了一番,說是原本真的是打算繼續接受你們的投資的,對他們而言,家裡給投資還是接受外來的資金,並沒有實質性的區別。
可是他們家裡堅持要自己投資,他們也只能接受。
而那個項目的確不錯,目前他們公司的市場估值據說已經好幾十個億了,你當初如果還是按照之前的比例投資,那幾百萬現在應該也能翻上一個一兩百倍。
所以,他覺得對你還是有些愧疚的,畢竟他回國後的第一個項目,找投資找的也不夠順利,是你最終給他投了資,這也才讓他有了第二個項目。
否則,只怕他早就被家裡要求去管理家族企業了。”
“可他是怎麼知道我父親的情況的呢?這事兒我們可是一直保着密的啊!”薛長運還是有些不解,望向章子清的眼神裡也帶有少許的戒備。
程煜看了一眼章子清,見章子清已經取了房卡朝着他們這邊走來,便輕輕一拍薛長運的肩膀,說:“這事兒你直接問他吧,畢竟不怎麼熟悉,彼此之間坦誠一點兒好打交道。總得來說,我覺得既然薛伯父的主刀大夫也很推崇他說的那名專家,那麼雙方真的可以進行一次會診,對老人的手術把握性也會增大一些。”
薛長運點了點頭,章子清也已經走了過來。
章子清的姿態擺的很低,一見面,就彎下了腰,雙手伸向薛長運,說:“薛公子,好久不見,也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我。”
薛長運指了指程煜,說:“他如果不提醒,我真的不太記得了。之前我們應該一共也就見過一兩面吧,多數都是我的助理在跟你們打交道。”
章子清點了點頭,薛長運也把手伸了出去,跟章子清握在一起。
“真的很抱歉,當年按照我的本意,甚至是我全部的合夥人,都是同一個想法。
我們很看好第二個項目,所以纔會破釜沉舟將第一個項目直接以現金的方式出手。
當時大家都覺得,在熬過了初期開發階段,項目進入到實際操盤階段開始,我們就需要進行融資了。
我們依舊希望能接受您的投資。
可因爲那個項目前期開發的時候,我們也同步的進行了一些市場的試探,結果軟銀還挺看好我們這個項目的,就主動聯繫到我們,想要讓我們接受他們的投資。
我們沒敢直接拒絕,畢竟那是軟銀。
但這也讓我們的父輩知道了我們的項目應該是頗有前景的,於是他們就商量了一番,決定由他們來進行A輪投資。
A輪之後我們的市值被風投機構估高,在我們手裡還剩有幾百萬,至少還能再熬幾個月的時候,就給出了四個多億的估值。
雖然B輪我們也有心繼續找您,但畢竟估值高了,我們也沒足夠的把握,也就沒敢找您。”
薛長運深深的看了章子清一眼,覺得至少從態度上,章子清是相當誠懇的,於是也便跟程煜微微點了點頭。
“這些都已經過去了,而且你們B輪的時候即便真的找到我,我也未必會投資。
我們家的企業跟互聯網風牛馬不相及,我之前給你們投資,也只是想在互聯網領域稍微試個水。
幾百萬的投資還行,真要是高達幾千萬乃至上億,我肯定是不會考慮的。
我現在比較關心的是,我父親的情況保密工作一直做得不錯,你是如何得知他住在哪家醫院的?”
章子清剛想開口,程煜卻站起身來,說:“你倆聊吧,我得先回家一趟。半個多月的時間了,我一直處於失聯狀態。”
薛長運聞言,也便站起身來,跟章子清一起,把程煜送到酒店大門口。
程煜直接上了車,開回到吳東院子。
至於薛長運和章子清之間的談話,他不想過多的干涉。他只是覺得章子清的提議沒什麼問題,但章子清究竟是否帶有別的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程煜也真的不想因爲自己過多的涉入,而影響到薛長運的判斷。
聽到門響,張姨從房裡走了出來,手裡拿着塊抹布,大概是在收拾屋子。
一見是程煜,張姨滿臉笑容,趕忙迎上前去:“姑爺,您回來了。哎喲,您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小姐都急壞了。雖然她不說,但我從小看着她長大,太瞭解她了。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讓小姐這麼牽腸掛肚呢。”
程煜微微笑了笑,說:“張姨,我下了飛機就直接從魔都開車回來的,有點兒累,之前跟小雨聯繫過了,說好晚上一起去她父母那邊吃飯。我先回屋躺會兒去。”
“對對對,姑爺趕緊休息休息,這時差也且得倒一倒呢。”
程煜點點頭,心裡卻在嘀咕,張姨知道的還挺多啊,居然連我是從國外回來的都知道了。
不過他也沒多想,直接回了屋。
拉上窗簾,程煜看了看疊放整齊的大牀,還是鑽進了自己的太空艙,躺了下來。
給杜小雨發了個微信,告訴她,自己已經到家了。
杜小雨很快回復,說:“你的手機卡補好了,在我牀頭櫃上。我這邊下午還有個會,大概三點能開完。你是不是挺累的?要是你太累了,今天要不就先不去我爸媽那兒了,明天去也行。”
“沒事,我在飛機上睡得挺好,從魔都回來也抓了個司機幫我開車。我稍微躺會兒就行。”
“那好,我開完會就回去。”
程煜把手機扔在一邊,鑽出太空艙,在牀頭櫃上找到了杜小雨幫他補辦的手機卡。
更換完畢之後,程煜給寧可竹打去電話。
電話剛打通,寧可竹就接聽了電話,電話裡,聲音很大,顯得很是急切。
“煜兒,你這是上哪兒去了,你可把媽給急壞了。打電話電話打不通,發微信你又不給回。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母親大呼小叫的,程煜也是下意識的將手機遠離耳朵,但心裡卻是溫暖至極,因爲這是來自於母親最直接也最單純的愛。
“媽,我能有什麼事兒。這不是公司的事情比較忙麼,去了趟南美。結果剛到那邊手機就被人給偷了。後來辦了個當地的電話,結果去的地方又沒有網絡信號,我這也不大記得住你們的電話號碼,也就沒跟你們聯繫。”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小心,你跑哪兒去了,居然會沒有網絡信號?你可把媽給擔心壞了。還有你爸,你別看你爸好像是個木頭,但實際上,我也看得出來,你這半個月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他是真着急了。”
“拉倒吧,老程能急到哪兒去。反正我沒事,就是正常的出個差。原本也就是一週左右,可沒想到遇到南加大的同學,然後牽扯出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又回了趟洛杉磯。這才耽誤到今天。”
“你這孩子,到了洛杉磯都不知道跟我們聯繫一下。”寧可竹嗔怪着程煜,轉而又說:“你還是給你爸打個電話吧,告訴他一聲,也好讓他放心。”
程煜笑了笑說:“老程怕是早就知道我回來了……”
“啊?不可能,他要是知道你回來了怎麼會不跟我說?”
“我從洛杉磯回來乘坐的航班,那不是咱們家的麼。機組連茅臺都給我準備好了,還能不跟老闆通個氣?老程那人就那樣,他一來本就不擔心我失聯的事情,二來又已經獲悉了我沒事且已經在回國飛機上的事兒了,肯定就更加不動聲色了。好顯得他特別理性特別沒感情麼。”
“你這孩子,淨瞎說,你這把你爸都說成什麼了?”
“木頭啊,這可是您說的。”
寧可竹笑了起來,嗔道:“煜兒,別總跟你爸犯對,行了,你回來我就放心了,晚上帶上小雨一起回來吃個飯。”
“哎喲,今晚可不成,小雨她爸媽也吵吵着讓我跟小雨回去呢。”
“這個魏嵐,還要不要臉了?她是嫁女兒,這怎麼搞得跟娶了個女婿回家一樣。我家兒子出門出差半個多月,回來當然是要先回自己家。”
“媽,您別爲難我成不成?”
寧可竹忿忿的說:“好,我不爲難你,我直接找魏嵐去。我還不信了,我跟我兒子半個多月沒見,讓我兒子先來見我怎麼了?”
程煜笑了笑,掛斷電話,這種事情,就讓兩家的媽自己的折騰吧。
說是不累,也還真有些疲憊,這一路馬不停蹄的,程煜分別給管路和高一鳴發了條微信,告訴他們自己已經回來了之後,就把手機扔在一邊,倒在太空艙裡很快睡着了。
醒過來的時候大概兩點多鐘,程煜坐在屋裡稍微緩了緩神,把太空艙收拾好,拉開了窗簾。
張姨顯然一直都注意着程煜這邊的情況,見他拉開了窗簾,便來敲門,問程煜要不要吃點東西。
程煜一邊拿着手機翻看着,管路和高一鳴都是大驚小怪的說他怎麼一消失就半個多月,但是顯然高一鳴的消息裡多了些內容。
可他也不敢明說,他大概聽小孽跟他提了些,也知道程煜這趟去南美保不齊就幹了些違法的事情,至少小孽肯定沒少幹,連人家馬島的電信運營商都給黑了。
管路那個不用回,等回頭見了面再說。
而高一鳴問他啥時候得空見面談,程煜想了想,還是回覆了一條。
“我今天要回家吃飯,明天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出意外,要麼明晚九、十點鐘我找你,要麼就後天去你公司。”
高一鳴飛快回復,只有一個字:“好。”
程煜一邊吃着張姨給弄的飯菜,一邊琢磨着,給老卞發去了一條消息。
老卞很快直接撥了個電話回來。
“程少,您可算是回來了。
李大力那邊現在正在隔離審查,這段程序估計還得處理幾天,也需要得到你的一些情況。
這兩天他們一直在跟我催,問我能不能聯繫上你。
我是根據你自己在馬島的大使館所說的話,一推二五六,直接說你手機都掉了,你不主動聯繫我,我是聯繫不上你的。
但是那邊也一直追問着,讓我告訴你,一旦你回來了,最好立刻跟他們碰個頭。”
“嗬,他們管天管地還能管得着我?
我跟李大力偶然遇見,他因爲簽證和護照的問題需要被隔離審查,關我什麼事兒?
我憑什麼回來就立刻去見他們?
我半個多月沒回來了,我家人不得挨個兒全部見一遍?
而且我半個多月沒在公司,公司的事情我不得處理一下?
這樣吧,既然他們一直蹤着你問,想必入境海關那邊他們也一直留着心的。
我回來的消息他們肯定已經知道了。這不去管,他們再問你,你就直接說,我有些事情要處理。
下週一吧,我會跟他們聯繫的。
我好端端正常出國出趟差,有什麼可交待的?
搞得好像我是個戴罪之身似的,他們現在是求着要跟我覈實情況好吧?
搞搞清楚主次。”
程煜語氣不善,頗有點兒你再囉嗦我就要發飆了的嫌疑,老卞支吾了兩句,覺得程煜說的也在理。
雖然李大力的事兒絕不只是簽證和護照那點事,而是關乎於他之前曾經是軍方的人,這失蹤數年,而且還跟境外的武裝力量牽扯到一起,回國之後肯定是要被好好的查一番的。
這事兒也不是警方在查。
李大力現在的狀況,是一回國就被安排住在了酒店裡,倒也不是雙規那樣限制自由,他可以出門,但出門必須在警方的陪同下。
現在已經是軍方和政府方面在一起進行工作了。
但是程煜這邊,只要李大力沒吐口說程煜有什麼問題,警方也好,政府也罷,軍方也一樣,都不可能對程煜採取任何手段。
要是程煜長期不肯回國,這事兒可能還真會有些問題,可程煜在李大力回國之後短短几天就回來了,任何方面都不能拿他怎樣。
是以,程煜願意配合,當然最好,可程煜不想配合,也真的只能等程煜心情好了再說。
老卞明白,程煜這麼處理,肯定會引起軍方以及政府方面負責這件事的人的不滿,可不滿又能怎樣?程煜可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別說只是一個聯合調查小組,就算是吳東軍區的首長和江東省一把手,也得給程廣年幾分面子。
至少像是目前這種情況,絕不會有人逼迫着程煜必須立即配合。
況且程煜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的麼!
人家出國半個多月,回來了可不是得跟自家人先見面麼。
而且這也是身家好幾十億上百億的人,公司那麼多事,他半個多月沒處理了,可不是也得處理一下麼。
今天週三,人家程煜說下週一就會聯繫他們,已經算是相當給面子了。
掛了電話,程煜總算是能安安穩穩的吃完這頓遲到的午餐。
至於老卞那邊怎麼協調,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更何況,老卞稍微硬氣點兒,也沒必要協調什麼,只需要把程煜的原話帶到就行了。
說句不好聽的,老卞也是在幫他們的忙,這本就不是他的本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