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進乾紅爸的屋,乾紅爸幹玉權問嚴梅說:“誰來了?”
嚴梅跑到幹玉權身邊,兜着他的耳朵,耳語說:“我小紅姐把她對象領回來了!”
幹玉權看了嚴梅一眼,一點兒也沒感到意外。
嚴梅說:“叔,你知道哇?”
幹玉權說:“我知道什麼?”
嚴梅說:“那我看你怎麼一點兒不感到意外呢?”
幹玉權說:“你和小紅誰把對象領回來,我都不感到意外,姑娘大了嗎。”
嚴梅嘻嘻笑。
乾紅和高勇走了進來。
高勇的步子有些澀,乾紅回身拉了高勇一把,對他介紹她爸,說:“小勇,這是我爸。”
小勇向幹玉權行了一個禮,說:“叔。”
幹玉權應一聲,說:“這是小勇吧?昨晚我和你媽通電話了……過來,我看你的手讓布賴邇劃得怎麼樣?”
高勇說:“沒事兒,醫院上的藥,現在打防疫針呢。”
幹玉權說:“防疫針得打,狂犬病可厲害了。在東北,我們東邊鄰居家……”
乾紅打斷了幹玉權的話,對幹玉權說:“爸,你啥時候和小勇媽通的電話?”
幹玉權說:“昨天晚上,你醉倒在人家了。那麼大的丫頭,丟不丟人,頭一磨(頭一次)在人家吃飯,就喝醉了!丟死人了!”
乾紅說:“不怨我,誰知道他家的酒那麼厲害?喝不到一缸子,就醉倒了,哎,小勇,你家酒拿來了嗎?”
高勇說:“拿來,在後備箱裡,我去拿!”說完,轉身就走出去。
幹玉權問乾紅,說:“啥酒哇?”
乾紅說:“野麥酒,困(藏)十多年了,可好了!”
幹玉權說:“我聽說有人燒野麥酒,沒嘗過。”
乾紅說:“你嚐嚐吧,喝了這杯想那杯,喝了這回想下一回!”
幹玉權說:“好喝也有個樣,有點兒身抻(矜持些),挺大個姑娘,頭一次在人家吃飯就喝醉那兒,象個什麼話?你這樣的,誰敢要?”
乾紅說:“就我這樣的,纔有人要,坦誠,不裝!”
她爸看着她,眼光裡有讚許的意味。
乾紅形成現如今的性格,其實都是她爸教導出來的,她爸不見得告訴她怎樣才能形成這樣的性格,只是在她出現此類行爲時,這樣讚許的目光就足以鼓勵她。這樣的目光不是一次兩次,一天兩天。
高勇的酒拿了上來,是用紙箱裝着,箱裡有十瓶。乾紅拿出一瓶,打開蓋兒,讓她爸聞,幹玉權聞了聞,說:“挺好,野麥釀的酒,又困了十年,趕情的!”
乾紅說:“爸,你嘗一口。”
幹玉權說:“一會兒的,吃飯時再喝。”乾紅非讓他現在就嘗,他躲幾次都躲不掉,最後,只好抿了一口,說:“好,好,醇!什麼叫醇?這才叫醇!”
乾紅說:“醇吧?難怪我昨天喝醉了呢!”
幹玉權寵怨地一呶嘴,說:“還有臉說?”
乾紅做了個鬼臉。
乾紅說:“給我嚴叔打電話吧,這麼好的酒,小勇還拿來了鹿肉。”
幹玉權說:“還有鹿肉?那可是!打吧,今兒晚上要喝酒,就不用幹活兒了。”
高勇問乾紅說:“嚴叔幹什麼活兒?”
乾紅笑了,說:“幹什麼活兒?幹就是替喝醉的人解圍的活兒——代駕,他還能喝醉了去代駕?”
高勇說:“代駕?我聽人說過,好乾嗎?”
乾紅說:“還行吧,一個晚上能掙二、三百元。好就好在自己可以沒有車,白天可以睡大覺——我在上班之前就幹代駕。其實,現在也算代駕,看怎麼講了。”
高勇說:“我以後跟嚴叔跑代駕得了。出租,黑車,提心吊膽的不說,燒油兒、修車也得幾好兒(許多)的錢了。”
乾紅說:“哎,這句海衛話學得還行。‘幾好兒’的。”
高勇憨憨地笑。
乾紅說:“跑代駕,真比你跑黑出租強。”
高勇說:“跑代駕不用許可證什麼的吧?”
乾紅說:“咱海衛還沒管到那份兒上。在京城市,就得有許可證,你還得靠掛一家代駕公司呢,否則算黑代駕,一樣抓。咱們現在,就算幫交警一個忙,人家纔不抓咱們。等以後,咱也開一家代駕公司,聯絡十幾、二十個人,正了巴經地幹一場!我家這就是公司總部,一樓全倒給公司,我爸坐在輪椅上,當調度,有需要代駕的給我爸打電話,我爸分配給哪個司機去。電話號碼整個好記的,就叫,叫‘811’,美國911是報警電話,咱811是叫代駕電話!幹一段時間建立海衛分公司、山東分公司,再在京津唐那一塊成立大區,完後延伸到蘇浙皖以至全國!811,全國通,只要有人打811,我爸就接,說:‘你是哪個省哪個市在什麼地方啊?’對方回答。我爸就給那個大區的分公司打電話,告訴司機去哪兒哪兒接去。”
高勇說:“個人給不給公司提成啊?”
乾紅說:“那當然要給啦,起碼百分之十。你尋思支持一個公司不得有費用啊,沒這個公司,你是黑代駕不說,你也沒那麼多活兒呀?有公司,讓人放心,又是全國性的,職工好幾十萬的大公司,人家更加信任了。”
幹玉權又一次嘟着嘴寵怨乾紅,說:“想得比天都大,還811!還把你的殘廢爸也擱進去了!”
乾紅說:“正了巴經的呢,你得抓緊練啊,你才五十多歲,就想放賴等着我養着你?門兒都沒有,不僅要練到能坐輪椅,生活自理,還得能工作——代駕公司的調度總可以吧?啊?”
幹玉權說:“那行,我覺得這些日子我這腰硬實多了!”
高勇說:“白天我沒啥事,我就來,我……”
乾紅捅了他一下,怕他把修車,敲打出聲響,影響他爸鍛鍊的事說漏了,就說:“你來能幹啥?還能幫我爸鍛鍊是咋地?”
高勇意識到乾紅捅他一下的意思了,就說:“我來修車。我叔不僅恢復到能生活自理,還備不住(可能)能開車呢,我把家裡的車修好了,到我叔恢復了行走功能,還可以開車呢!”
幹玉權說:“我還能開車?”
乾紅說:“那可不好說,什麼奇蹟都可能出現。你就按能開車那麼鍛鍊吧!“
幹玉權說:“中,我就按開車那麼練,待小勇把車修好了,我也練好了,我把車開出車庫,開到大道上去!”
乾紅說:“這就對了,幹玉權同志你要有這個雄心壯志,才配得起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