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從車裡走出來的甘紅,往夜總會屋裡走的時候,看見了左院乾紅開的車,對和他一起的劉肖桃說了一句什麼,他自己就往乾紅車走去。乾紅看到走過去的甘紅,對着手機告訴嚴梅說:“去了!”
嚴梅轉過頭去看,說:“好象你乾哥哥!”
乾紅說:“我說的就是他!趕快躲進陰影裡裝睡!”
嚴梅說:“是!”
嚴梅說完,扣上手機,頭歪進陰影裡,眯上了眼睛。甘紅走近乾紅開的車,先是四下裡探看着,看了一會兒,湊近車玻璃往裡看,見後座一個人仰躺在那裡,似睡着了。甘紅挺起了身,四下裡看了看。小夥子車裡的布賴邇看到了甘紅的近似鬼祟的行爲,嗓子裡低聲吠着。
乾紅嚴厲地制止它:“停!布賴邇!”布賴邇就不再低吠了。
甘紅沒看到離他不遠處的那部車裡有什麼異常,四周也很平靜,又回頭看看乾紅的車,尤其是車身上的那道劃痕。甘紅心想,這分明是乾紅開的那部車,有一樣的車不可能有一樣的劃痕,就是那部車,沒錯。今天怎麼了?怎麼我們去哪兒姚歡去哪兒?甘紅悻悻地走了。
乾紅看甘紅遠去的身影長長出了一口氣。
小夥子說:“誰呀?給你嚇這樣?”
乾紅說:“一個追求者.年齡快大我一倍了,又有老婆、孩子的,誰跟你玩兒小三兒呀?!惹不起躲得起。”
小夥子說:“還有人敢追你?”
乾紅瞪圓了眼睛說:“我怎麼了?!我吃人還是咬人啦!”
小夥子慌忙說:‘不不不,我是說,你那麼衝……”
乾紅說:“我衝怎麼了?我還告訴你,明天九點之前必須給我去醫院打狂犬疫苗去!有個好歹的,我背一條人命吶!”
小夥子說:“不至於。”
乾紅說:“至於。我說至於就至於!我給你拿錢!”乾紅說着就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
小夥子說:“不必不必,配狗的費用和疫苗的費用兩下抵消了,行不行?”
乾紅想了想,把手從口袋裡抽了出來,說:“行。有一條,你必須打疫苗。”
小夥子說:“用打疫苗的單據決算?”
乾紅說:“好,必須在明天九點之前。”
小夥子說:“行。”
乾紅說:“那樣,現在去你家,看兩條狗碰到了掐不掐?不掐,到你家狗發情了,打電話給我,我把狗給你送去。”
小夥子愉快地應着,說:“好的!那,大姐,你留個電話吧。”
乾紅把自己的電話告訴了他。
小夥子問乾紅的姓名,乾紅說。
小夥子說:“那我以後就叫你‘紅姐’吧?”
乾紅說:“可以。哎,你叫什麼?”
小夥子說:“我叫高勇。”
乾紅說:“那我就叫你‘勇弟’吧。”
高勇說:“行啊。”
乾紅說:“到你家看看?”
高勇說:“走!”
高勇發動起車,乾紅突然說:“等等。”
高勇說:“啊?”
乾紅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她說:“高勇,下來,幫我個忙。”
高勇說:“嗯?幫啥忙?”
乾紅走了下來,拿出了她的手機,撥通照相檔。高勇也走了下來,乾紅把他往後推了兩步,說:“你轉下身,往那邊走。”高勇照着乾紅的話做,乾紅啪地拍下了高勇剛剛側過臉往維納斯夜總會門那邊走的照片。乾紅拍完,說:“好的,咱們走吧!”
乾紅和高勇各自坐回自己車的當口,又有一輛轎車開了進來,拐向右邊。甘紅在夜總會的二樓陽臺的陰影裡走了出來,他剛纔就盯着拍照的乾紅他們。甘紅看着剛開進來的轎車,對身邊的劉肖桃說:“來了。”二人就快速從樓梯小跑下來。
乾紅和高勇的車開了出去。剛纔進的那輛車停好,從裡邊下來一個精幹的男人,保安很熟他,向他點頭,他也非常客氣,說着什麼,向夜總會門口走去。在門裡,甘紅和劉肖桃接住了這個男人,甘紅謙卑地與之握手,劉肖桃也上前握手,而後,三人一同上了樓梯。
高勇在前邊開車引路,乾紅拉着嚴梅和布賴邇緊隨其後。兩輛車往世昌大道開。
穿過世昌大道,又往環山路開。
嚴梅問乾紅說:“小紅姐,咱這是去哪兒呀?”
乾紅揚一下下巴,指着高勇的車說:“去他家。”
頓了一會兒,嚴梅說:“那男的是誰呀?你和他那麼熟,我以前怎麼不知道?”
乾紅說:“熟什麼?今天——剛剛纔認識的。”
嚴梅小聲,有些戲謔地說:“不對吧小紅姐,剛認識就抱在一起?”
乾紅慌神了,車明顯地擺動一下。
乾紅說:“抱在一起?!你什麼眼神兒——啊,你說剛纔那陣?我乾哥哥他們車進來的時候?”
嚴梅說:“就是那會兒,你們抱在一起我看到了。”
乾紅說:“胡扯!我怕我乾哥哥看到我,用他影着自己,還抱着!嘁!”
嚴梅說:“哎,小紅姐,你怕你乾哥哥看見你幹啥呀?”
乾紅說:“說起話長,以後我再告訴你——他媽的,這社會真複雜,咋都藏頭遮尾鬼鬼祟祟的呢?有啥怕看的?”
嚴梅莫名其妙,她說:“是啊,咱有啥怕看的?”
乾紅說:“我不說咱啊,說……我那乾哥哥,你說吃飯喝酒他不去,唱歌跳舞、上夜總會,他倒來了。”
嚴梅說:“願意唱歌跳舞唄。”
乾紅搖了搖頭說:“解釋不通,解釋不通哇。不能,不能讓她知道他去了。”
乾紅的這話裡的“她”,指的是姚歡,而後一個他,指的就是甘紅。
乾紅的心裡對這兩個人還是有所區分的,憑直覺她感到姚歡和甘紅雖然都很鬼祟,甘紅是她應該偏重的一方,這是因爲兩人都叫“ganhong”嗎?也不全是;是因爲和甘紅認了乾親嗎?“是親三分相”嗎?也不盡然。
她總的覺得,甘紅和姚歡比較起來,人品上甘紅更加值得信賴。姚歡說的話,不知是漂在水面的油,還是烈火中的柴。姚歡的鬼祟讓人不可理喻,她鬼祟的周圍都是密麻麻的鏡片,每個鏡片裡都有鬼祟中的鬼祟,使你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初始的那個。
她心很毒,就看她對她丈夫頭流着血在地上拱不起來,她扶都不扶一把的態度上看,她的心,毒且狠;而甘紅則不,他對他妻子的態度和姚歡對她丈夫的態度正好相反,足以見到甘紅是善良的——這是評價一個人的本性中的一個重要指標。
甘紅也是當我面說他不參與電子屏的事,還侃侃而談,講些大道理,背地裡卻是挺密切地在幹那件事兒,乾紅想起了甘紅慌慌張張說出的“造謠”兩個字,他那麼急於撇清自己幹什麼?他是商人、是廣告公司的人,他涉入電子屏廣告,應該是天經地義、無可厚非的,他怕什麼呢?
姚歡這老婆兒也是——哎,她怎麼知道人家電話裡說的話呢?她象竊聽了人家的電話。在外邊,人們都使用無線手機,莫非她能向美國人一樣竊聽到別人無線通話?真要那樣,可就牛了。美國那科技,就是小兒科了——中國私家公司都能搞出來的東西,有什麼神的?——肯定是這樣,哪個公司開發出這個軟件,知道對方的手機號——啊,我說姚歡爲什麼使那麼大的勁兒讓我搞到劉肖桃的電話號碼呢!她就是想竊聽人家的電話。聽到音,還要看到形,讓我“拍下來”,那她想幹什麼?你知道今晚誰去吃飯,誰去唱歌跳舞,能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