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紅說:“姐,你在聽嗎?”
趙麗影說:“我在。是啊,女人吶!你,讓她來吧。”
乾紅心中大喜,急忙問:“幾號病房?”
趙麗影說:“高間15號。”
乾紅說:“好嘞!姐,我們隨後就到!”
乾紅掛上電話,急急忙忙返回房間,對姚歡說:“快走!高間15號!”
姚歡被蜇了似的,“呀”的一聲驚叫,踢踢踏踏就跟着乾紅往外跑。應該再等一會兒,電梯就來了,可她等不及了,扭身向步行樓梯跑去。九樓,她硬是跑下來的。
來到外邊,到車跟前,她要開,乾紅白了她一眼,說:“得了(算了),你這麼激動,還敢讓你開?老實地坐在後邊去。”
姚歡一怔,隨即連連應聲,轉身去拉車的後門。此時,乾紅還沒解鎖,姚歡摳住車後門就拉,一下子把車摳手“卡”的一聲拉了下來。乾紅慌忙解鎖,鑽進駕駛室裡把後邊門給姚歡打開了。姚歡看了一眼手中的車摳手,隨手就扔在了地上,把着門上了車,說:“還‘奔馳’呢,真不結實!”
乾紅發動車,說:“不是人家車不結實,是你太用力了!”
華連離市立醫院不算遠,出華連往南,在百貨大樓往西拐,照直走,也就一個街區就到了。這個點兒,沒幾個人進出醫院了,所以大門處沒有車排着,只有一輛車開出來。乾紅就一鼓作氣,直接拱進了醫院院裡。
“車馬”很重要,看見一輛“奔馳”車開進來了,人車都躲着走,院裡的保安,也立在那裡,行注目禮。
車停在“住院部”大門口,姚歡慌忙要下車,乾紅叫住了她,說:“等等!”
姚歡一哆嗦,停了下來。
乾紅說:“我和趙麗影有言在先:一,你不能哭鬧;二,你不能撲臥拉扯病人。只能坐在牀前,靜靜地看,否則……後果你是知道的。我答應了趙麗影,因此,到時我不能幫你。你明白?”
姚歡點頭如搗蒜,連連說:“明白明白明白!!!你放心妹子,我決不讓你失言!”
實際上,乾紅和趙麗影沒說這些。乾紅是看姚歡這麼激動,給她“打一預防針”,免得到時候失態,和趙麗影爭鬥起來,自己如何是好?
姚歡作了保證,乾紅說:“那你下吧。”
姚歡才下了車。乾紅緊跟在後邊下了車,以防姚歡做蠢事。乾紅和姚歡這段時間體會到,保不準姚歡什麼時候就能幹出蠢事來。
高間15號房在二樓。
高間病房佈置得像賓館似的,哪裡都是那麼幹淨、整潔、華貴,唯有牀是一個可以起降、轉承、摺疊的醫護牀。醫護牀旁邊是一張普通的、有席夢思牀墊的單人牀,這是陪護牀。看來,乾紅給趙麗影打電話的時候,趙麗影都拆開陪護牀的被子準備睡覺了,聽是乾紅和姚歡要來,才匆匆把陪護牀的被子疊了兩下堆在那裡。乾紅趴在門上那小窗往裡望的時候,趙麗影正好望向小窗。趙麗影趕忙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乾紅推開門,衝趙麗影點了一下頭,身子閃到一邊,讓身後的姚歡走了進來。趙麗影壓低聲音對姚歡和乾紅說:“把你們手機都調到‘振動’,老爺子聽不得電話鈴聲,聽到鈴聲就很激動。”
姚歡和乾紅都把電話拿出來了,把電話都調到“振動”了。調完,乾紅看一眼姚歡,心裡想,這老爺子是在盼姚歡的電話。自己在“華連”走廊裡說的一番話,之所以打動了趙麗影,是她爸也有類似的情緒——老爺子一聽到電話鈴聲,就以爲是姚歡打來的呢,所以才激動。不管社會對婚外情是怎樣的鞭撻、討伐,但有的婚外情的雙方,的確是有植入骨子裡的情感。這種情感偏歸偏,可是你叫不出它別的。
姚歡進了屋,眼睛就盯死了趙寶偉。
趙麗影小聲說:“你坐過去吧。”
姚歡聽了這話,倒着小步,快速來到病牀前,坐在病牀前一張椅子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趙寶偉的手。眼淚不能自抑地涌出來。
趙寶偉沒睜開眼睛,但知道是誰握住了他的手,眼裡也流出了淚……
乾紅回來已是夜裡十點多了。今天也沒幹啥,睡得也不算特別晚,就覺得很疲勞、很累。什麼也不想幹,就是想睡。躺在牀上還精神了,失去了睡意。腦袋裡亂亂的,滿滿的,許多影像揮之不去。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過去的時候,布賴邇在院子裡嗥了起來,聲音不是很大,是那種壓着嗓音的嗥。乾紅心裡想,跟高勇還說狗不像人,不能想,布賴邇這不想了?不想瓊斯,它嗥什麼?
第二天早上,布賴邇就不見了。二孃首先發現的——以往一早走出去,布賴邇都是搖着大尾巴走過來,在嗓子眼兒裡低鳴着,圍着二孃前鑽後跳地討好。今天早上,卻空空如也。二孃挺納悶兒,去狗窩張望,以爲布賴邇病了還是咋地啦,可是狗窩裡空空的,不見布賴邇的蹤影,二孃嚇了一跳,趕緊上樓叫醒了乾紅,說:“布賴邇跑了!”
乾紅忽地坐起,說:“啥?布萊爾跑了!跑哪兒去了?!”
二孃說:“我哪知道啊?反正它沒在院裡。”
有昨天臨睡前“狗和狗之間也有戀情,也互相想念”的念頭,乾紅第一個想法就是布賴邇回去找瓊斯去了。
就趕緊給高勇打電話。
高勇說:“沒有,布賴邇沒來,我家瓊斯在院裡呢。這麼遠,布賴邇不可能找來。狗是通過它自己留下的氣味兒找到原來的路的,我送布賴邇用的是車,布賴邇根本沒法留下氣味兒。兩家這麼遠,地形又這麼複雜,它沒法找回來。”
乾紅一聽高勇分析的有道理,布賴邇不可能找回去。那它去哪兒啦?爲什麼跳出院的?
(嬙子說:“哎,咱不說好了嗎,不讓她見嗎,你怎麼變卦了?”我說:“咱不能意氣用事,一切要從人物性格出發。你想……”嬙子不耐煩地說:“拉倒吧拉倒吧,什麼人物性格?就是你的性格!這個事兒也能軟綿綿的?!”我說:“嬙子,你別胡說,有時,人物由不得作者,人物會牽着作者的鼻子走的事你聽說過嗎?你像趙麗影,如果不讓姚歡去看她爸,她就不是受過大學教育的、充滿人情味兒的趙麗影了,而是一個山野村婦了。後邊的情節也不好安排了。讓她見吧,噢?”嫳子說:“我不管!總是你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