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廢物
爲了讓小超跑遠一些，不耽誤他的事情，張梓男告訴他，宋芸漪此時應當還在學校，你到那裡去找。小超略一思考，奇怪地問：“今天我記得好像是禮拜天，宋小姐會去那裡？”
“貧民家庭中的孩子，你以爲她會像你這些紈絝子弟不學無術。”
到底誰是紈絝子弟哪！小超在心裡腹誹，卻沒出聲，直愣愣看着張梓男。
這小傢伙是不是真的被驢踢過，怎麼傻子似地看我？張梓男向他瞪起眼睛：“你怎麼還不去？”
“這個……”小超難爲情的雙指捻着。
不就是想要錢嘛，直說就是。張梓男把全身的口袋都掏盡，也沒掏出一分錢來。臉色變得比小超還難看。“你看……是不是先替我墊上點，不多，伍佰元——夠宋芸漪一個月的花費就行。”
按當時的市價，伍佰元夠賣五頭牛的，宋芸漪一個月能吃下五頭牛，好大的胃口。小超苦笑着告訴張梓男，他是職業革命者，每月都是秦處長從自己的薪水裡給他提供十元錢的花銷。這些連吃飯都緊巴巴的，平時根本沒什麼積蓄。
“秦處長每月就給你這一點錢，真老摳。”張梓男信誓旦旦地說，“以後你別向他要錢了，由我養活你，每月二百元夠不夠？”
現在身無分文，還向別人許願！小超笑着說：“張梓男同志，不用這麼多，每月十元錢就夠了。不過現在時間很緊，你還是先把宋小姐的問題解決嘍！”
真是一分錢逼死英雄漢！看起來小超不像在撒謊，只得另想辦法。張梓男心中一亮，自己是誰呀，金陵四少之一的張公子，難道會被錢的事情難倒。
想到這裡，張梓男笑着說：“小超，你知道的，我可不是沒錢的主，我給你寫一張條，你拿着這張字條先去我家，肯定會有人給你錢的。”
秦處長辦公室內的筆墨紙硯是現成的，張梓男也不管小超願不願意，拿起筆刷刷寫了一張紙條遞給小超。
小超低頭看看紙條，問：“這能行嗎？”
“一定行，你告訴家中接待的下人，就說我的話，不給錢，問問他的狗腿還要不要了。”
小超再三向張梓男要求，在他沒回來之前，一定不能外出。
“是咧，我不會跑的。”張梓男把小超送到門前，怕他懷疑，站在門內不動了。小超也真個仔細，一腳跨出房門，立刻反身將門關上。張梓男聽出，這小傢伙把房門也反鎖上了。
張梓男看出這不過是一把那時代最常見的單簧鎖，憑他的手勁，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扭開。
透過窗戶目送小超遠去。張梓男立刻跑回到房門處，不一會就將反鎖的門打開。
張梓男還真怕稽查處長搜查到航校裡來，躲躲閃閃，盡找隱蔽處走，費了好長時間才走到宋芸漪和她哥哥在航校內的住處。房門緊鎖，四下連個能打聽的人也找不見。
據張梓男的瞭解，每到週末，宋芸漪很少外出，大
多數時間都是在房間內看書。
他馬上想起小超去的地方，她真的不會在學校用功吧。這樣的貧家小姐，還真難說。張梓男產生去學校找她的念頭，但很快打消了，因爲他看到一個他最害怕的身影向這邊走來。
稽查處長真的來了，身後還跟着那位憲兵少尉，最後面是四名憲兵——少尉的心腹。這些都是老熟人了。
張梓男四下看看，這宋教官的住處是獨立的一座小院，大門緊鎖，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現在唯一的要做的就是逃跑。張梓男逃起命來，連腳痛也忘了，速度很快，轉身回跑。但也讓對方迅速發現了他。
“張梓男！好小子，果然在這裡。他的膽子真夠大的。”稽查處長掏出手槍向上放了兩槍，“快停下，老子真要開槍了。”
龜兒子已經開槍了，還要嚇唬咱！張梓男一邊罵着腳下卻是不停。
前方出現航校學員的宿舍，一排排的小院子整齊有序。張梓男往左面一拐，跑進一處院落，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你敢撞老子，老子揍死你。”對方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倒地上，連聲喝罵。
“小白，是我！”張梓男停下來從地上拉起白擎天。
“哦！張大哥，”小白奇怪地看着他，“ 又有好幾天沒見到你了，你倒是跑哪兒去了，弟兄們都替你擔心呢！”
“別說這些了，我得躲一躲，要不來不及了。”張梓男慌不擇路，竄入一間宿舍內。裡面沒人。
白擎天跟着進來，問張梓男，他像耗子似的，幹什麼。張梓男喘息未定，剛要說話，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
“小白，你可不能把大哥賣嘍！”張梓男鑽入身邊的牀底下。
白擎天一頭霧水，剛想開口問，稽查處長已經帶人走了進來。
“幹什麼，你們是哪一部分的，竟敢直接往咱們的宿舍裡闖。”白擎天看得出，張梓男惶惶如喪家之犬，肯定與這些人有關。
“幹什麼？”稽查處長用槍指着他，“人呢？把剛纔跑進院落的人交出來。”
“你用槍指着我，你敢用槍指着老子？”稽查處長不過佩戴的是上校服飾，白擎天哪會把他放在眼裡，一巴掌打落他的槍，向外推搡着。
“這傢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把他給我綁上。”稽查處長向少尉下令。
白擎天很清楚，稽查處長不喝他這一壺，躲在牀下的張梓男很容易就被他搜出來。只得端出他父親的身份威嚇道：“綁我？你們知道老子是誰，說出來嚇破你們的膽。”
少尉知道，這座航校內來路不高的人還真不多。向稽查處長小聲說：“處長，屋內並沒別人，我們還是到別處去搜吧。”
“人家一句話就把你的膽嚇破了？”稽查處長“嘿嘿”冷笑說，“我奉的是空軍司令和憲兵司令兩位長官的密令，誰膽敢阻撓，我可以先斬後奏。”
“兩位司令？兩個司令算個毛，告訴你們，就是蔣委
員長我也不怕。”白擎天聽說兩位司令下令追捕張梓男，心裡還真有些發毛，只能這樣瞎咋呼爲自己壯膽。
白擎天想到父親的身份，現在只能拿老爺子的大名試一試了。他剛把父親名字說出來，稽查處長還真的一愣，這位少爺不太好惹！ 此人的父親別說兩位司令，就是蔣委員長每次見到，也都是“白老，白老”叫着。
“哼哼”，稽查處長想到自己的尚方寶劍，說，“我抓的是張梓男，可不是你，白老就是知道此事，只怕也不能怪罪卑職。”他回頭向少尉：“你幹什麼來了？快點搜查房間。”
他們不敢抓自己，白擎天的膽量又壯了許多。宿舍本來就不大，他隻身擋在去路。
“處長，這……”少尉十分清楚，憑藉他的身份，別說這位少爺擋住去路，就是掏槍將他斃了，只怕連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憲兵司令部怎麼派給我這樣的廢物。他們不是自己的部下，稽查處長也只能乾瞪眼。面子上掛不住，只得親自低頭向各個牀底下瞄了一圈，站直身子：“還真沒有，可能往別處逃了。”
白擎天跟着來到院外，目送他們走遠，方纔回到宿舍，把張梓男叫出來。一邊替他拍打身上灰塵，一邊不無得意地說：“就這些龜孫子，我幾句話就把他們打發了，你用得着這樣……？”
張梓男告訴他：“我和你不一樣的，我是殺死日本人的罪犯，即便是白老伯出面阻止，稽查處長也不會放過我。”
“算了，咱們不說這些。”白擎天替他打盡塵土，說，“今天我請客，給你壓驚。”
張梓男馬上想到秦處長的使命，剛要拒絕，門前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這位稽查處長真夠狡猾的，殺了回馬槍。張梓男只得如法炮製，彎下腰往牀底下鑽。
“張公子，牀底下很髒，不用這樣了吧。”一高大的身軀一步跨進來。
“高志航，高教官？”張梓男奇怪地看着他，“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能來的地方我爲何不能來。”高志航笑着說，“剛纔我碰到稽查處長，你昨天不是已經被他抓走了嗎，怎麼還在到處抓你？”
不知爲何，張梓男和高志航僅見過幾面，好像就能推心置腹。他把發現二鬼子顧頌，而又讓他逃掉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告訴高志航，之所以現在不能伏法，就是航校將面臨滅頂之災，必須解救於倒懸。
高志航問：“照你說，顧頌身上攜帶航校地形圖，怕日本人前來破壞？”
張梓男回答：“他們豈止是破壞，照我的估計，他們肯定會派轟炸機前來，日本鬼子做事，一向先做了再說，他們不會耽擱太久的。”
高志航的想法，張梓男純屬危言聳聽，他這樣的說的目的不過是爲自己逃避懲罰找藉口。
“張公子，我們和日本人簽訂合約不久，他們會這麼快動手？”
這位未來的空戰英雄，腦袋怎麼也像被驢踢過。張梓男心中不以爲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