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將青城、青木的屍首翻開,他們的臉上猶自凝固着恐懼、難以置信的表情。胡天視若無睹,將他們全身搜個遍。發現兩枚木行峰傳送符,以及一瓶雜糧丹,一柄匕首。
這雜糧丹,屬於最低級的九品丹。可以用來充飢。
而這匕首,全長手掌長短,藍汪汪的匕刃,顯然塗滿了致命的毒液。
胡天心思謹慎,雖然餓極,卻沒有動着雜糧丹分毫。反而是那着匕首,往青城、青木二者身上的重要部位,各自又捅了三刀。
接着胡天微微一驚。
只見這匕首造成的傷口,迅速腐爛,緊接着不到片刻,兩個屍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爲兩灘膿水。
“如果要讓他們拔出這匕首,來對付我。只怕悲劇的就是我了。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這話說的實在太對了。”當即胡天決定將這古訓牢牢記下,日後早晚默背三聲,作爲今後行爲的準則。
沒有在屍首上有真正的收益,胡天並不意外。隨即他將目光轉移到神像上。
“這個神像,能夠在青銅戰槍的攻擊下,絲毫未損。看來也是一個寶貝,那些人一葉障目,取走了櫥格中的東西。卻忽略了當中擺放的神像。”
想到這裡,胡天爬上那高臺,用手摸摸,發現整個神像和蛤蟆坐騎,分別採用了兩種材料。神像摸起來冰冰涼涼,玉脂氣息。蛤蟆卻宛若黃銅,生硬厚實。
他抓拿住神像腰際的玉佩,卻發現乃是和神像一體。又搬動神像手中的佛塵,依舊紋絲不動。終於當他企圖挪動,神像另一隻手上託着的鏡子時,輕而易舉地將其抓到了手上。
鏡子呈圓形,水銀爲正,青銅爲背。周邊雕琢有流雲紋路,造型古樸簡約。
胡天照來,卻意外地發現照不出自己的影像!
但有兩行文字,在鏡子之中浮現。
“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算人間事,豈足追思,依依夢中情緣。通天寶鏡,開啓新生。”
這意外變故,讓胡天又驚又喜。口中不自禁地呢喃道:“通天寶鏡?”
這一聲,彷彿是個訊號。手中寶鏡頓時發出刺眼的光芒,化作一道青藍流星,撞入胡天的眉心印堂之中。
胡天只覺得腦海微微一痛,手中的寶鏡竟然不見蹤影。他正驚疑不定間,那盤坐在蛤蟆背上的神像,忽的向自己微微一笑,笑意莫測。
緊接着不給他任何的反應時間,神像轟然崩潰,化成點點青藍熒光,消散在空氣中。
胡天汗毛乍起,剛剛似乎神像微笑,想再確認,哪裡給他機會?
不過經此一變,胡天也知道自己撞寶了。這通天寶鏡似乎融入了他的身體之中,靈性十足。
胡天拍拍腦門,摸摸全身,終究還是苦尋未果。不禁腦門上滴下一滴冷汗。
“這得了寶貝,卻找不到在哪裡。這真是尷尬。教我事後怎麼交差?”
正苦惱間,冷不防那黃銅蛤蟆,又顯變化。
只見它一雙靜止鼓起的眼珠,忽的滴溜溜地轉動起來。圓溜溜的肚皮鼓起,蛙口一張,吐出一股玄黃氣流。
胡天猝不及防,被玄黃氣流完全籠罩。這玄黃氣流,似厚重又輕盈,漸漸依附到胡天的身體當中,融和下來。
胡天張開嘴巴,驚疑間卻毫無不適感受。
黃銅巨蛙吐出這口氣息後,立即神情委頓,縮小成巴掌大小,蹲在地上,兩眼淚汪汪地仰頭看着胡天,神情似有委屈。
胡天這才得窺它的全貌。
這是隻三足寶蟾。
只見它身體扁平,呈流線型。一雙大眼睛,透着靈光。它的肚皮鼓得圓圓的。前面兩足,後尾一足。背上平滑一片,瀰漫着銅光如水。一眼看上去,別有一番可愛和憨態。
人蛙對視片刻,三足銅蟾忽地縱身一跳,撞入胡天胸膛之中,不見蹤影。
“不是吧?又來……”胡天鬱悶了。他得了兩寶,卻感覺毫無收穫。
許是失去了神像,古廟在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這個時候,異變又生。
這古廟忽然變得虛幻,香菸繚繞,片刻之後化成一股迷幻不定的煙影,消散在空氣中。
須臾間只餘下胡天,呆愣地站在原地。
他的周圍仍舊是那巖洞,只是原本古廟佔據的地方,空無一物。只有胡天單薄而又血跡斑斑的身影。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爆喝:“他出來了!抓住他!”
胡天回頭一看,只見幾個身影騰挪而來,各個穿着黃色衣衫。都是內門弟子!
他現在就是想反抗,也無實力反抗。
“好大膽,居然敢殘害同門!”
“害的我們等你三天三夜!”
“把他交給刑法長老,致他死罪!”
胡天心道苦也,拿不出收穫怎麼抵擋罪罰?明白此時多說無益。但是他不過是練氣期的實力,和這些築基期的內門弟子根本沒有可比性。只得任由他們將自己擒拿,押往刑律堂。
“跪下!”隨着耳畔的爆喝,胡天的膝蓋被人在後一踹,他四肢乏力得很,頭昏眼花,立時栽倒在冰冷的地磚上。
押解胡天的那名弟子恭謹地行禮道:“內門弟子王浩林,拜見掌門,木行峰峰主,水行峰峰主,雷行峰長老,呃……”餘下那位青袍道人,他卻不認識。
元象宗的宗主,乃是從金木水火土雷風七峰當中的峰主選拔。此代峰主便是金行峰峰主金無命。他身穿金色華袍,白面無鬚,當即揮揮手,道:“王浩林,下去吧。”
“弟子遵命!”王浩林俯身後退,直到退出刑律堂,這才轉身離開。
“王浩林……若是今後不死,嘿!”胡天將這名字暗暗記在心頭。
“你就是胡天,殺了我內定弟子袁妃妃的人?!”耳畔響起一陣爆雷般的怒喝。
胡天轉頭望去,只見這位雷厲長老,不僅相貌粗狂,眼若銅鈴,而且聲若奔雷。
“請長老明鑑。她意欲殺我不得,便奪我法寶,我纔在最後關頭施展手段。”胡天僅挑了一部分的事實答道。
“放肆!你這個劣質的雜種,壞了我的徒弟,今天我要把你拍成肉末!”說着,雷歷長老暴起,舉起的右掌雷光閃耀,神威煊赫。
胡天的心中,陡然生起末日來臨的大恐怖。他眯起雙眼,頭顱卻不昂不垂。身子一動不動,好似沒有把這致命一掌放在眼裡一般。
胡天揣摩不透雷歷長老的修爲,不過卻知道若是他當衆殺人,未免太不給掌教臉面了。而且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動彈的力量,索性賭上一賭。
果然,雷歷長老的掌沒有落得下來。
水行峰峰主水無形,一聲藍袍,盤了髮髻,杏眼櫻脣,卻是堂中僅有的女修真者。她拋出一寶藍絲帶,繚繞在胡天的頭頂上。將雷歷長老的攻擊,消弭於無形。
接着她開口出聲,聲音宛若輕波流淌:“雷歷長老旦息雷霆之怒,內門試煉歷來都有纏鬥傷亡。今次木峰峰主內定的兩位弟子,也不是被我徒弟藍雨斬殺當場了麼?這位弟子能在內鬥勝出,有功無過。依我看,可晉升爲內門弟子。”
胡天聞言一愣,心知自己殺了青城、青木的事情,卻是被藍雨一口承擔了下來。
“就憑他?!”雷歷長老暴怒,手指着胡天叫嚷道,“一個資質中下等的廢材,也能入內門?!”
一旁,身穿褐色長袍,頭戴枯木簪的木峰主木無根,也應和着,陰惻惻地道:“不錯。我們元象宗自建宗以來,便有祖訓。要傳承道統,必須得有上品的靈根血脈。他不過中下品的資質,不能入內門。而且殺害內門弟子,就必須以死相代!”
“但是祖訓中,也有規定。凡是能夠以一己之力,通過內門試煉者,都能獲得內門弟子的資格。而且試煉之中,外門弟子便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內門弟子。這一點,大家都清楚。”水峰主水無形卻在針鋒相對,絲毫不讓。
“哼,無形師妹,我們木峰人才凋零。不能和你水峰相比。你水峰此次收的了那上品水靈根的徒弟,只怕下一屆的掌門人非你莫屬了。”木無根一邊說着,一邊拿眼角的餘光,瞄向正中央的掌教真人。
一瞬間,胡天明白了場中的形式。
“看來是我意外地捲入元象宗的內鬥中了。這木無根鐵了心的要懲治我,是要以我爲突破口,再來懲治殺害了青城、青木的藍雨。而作爲藍雨的師傅,水無形自然要力保我。看來這一次,是我欠下了藍雨一個人情!”
若是沒有藍雨的主動承擔,胡天殺了木無根內定弟子的事實,必然讓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只是藍雨沒有料到的是,胡天能在最後關頭將袁妃妃斬殺當場。他提前走了一步,並不知道後續發展。
因此,這才以胡天的事件爲導火索,形成了元象宗各峰主之間的一場內鬥。
一方要殺,一方要保。雙方各執一詞,各個都有祖訓依據。胡天精心準備的說辭,已經毫無用處。誰也不會關心一個練氣期,沒有潛力的外門弟子。
“這種牽扯到自身利益的爭鬥,我已經開不了口。一兩件法寶,不能平衡雙方的利益。索性先不開口,等到僵局時,做那傾倒天平的唯一砝碼。”胡天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