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被困到了什麼東西里面。我感覺周圍似乎有了一絲空氣。
我嘗試着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處漩渦中。這漩渦如同一條大蛇一樣,四周都是正在急速流動的河水,正中央則是中空的,裡面有空氣。
我的下半截身子浸在水中,而上半節身子則在這大蛇的腹中,貪婪的呼吸着。
我向周圍看了看,那條拴在腰間的白布在水下來回飛舞,格外醒目。
我這才明白,這白布恐怕是一個記號,讓我們的身體在水下容易被找到。
我嘗試着咳嗽了一聲。我的聲音被悶在大蛇的肚子裡面,聽起來嗡裡嗡氣的。
我看了看旁邊的呂先生,說道:“這東西真是神奇啊,用水流匯成了一條大蛇嗎?這就是水神嗎?”
呂先生沒有回答我。倒是旁邊的麻繩笑道:“小兄弟,這可不是大蛇,這是一條水龍。”
我點了點頭,心想:“龍和蛇長得差不多。把蛇說成龍,確實威風多了。”
麻繩又說道:“河神被關押在水底,無法上來。這條水龍,只不過是他的神力幻化而成的罷了。不過,這種神力也僅限於水中。他的力量出不了水面。被高人封鎖着呢。”
我們幾個人都點了點頭。
我們被水流帶着下潛,越來越深,避開了無數尖銳的石頭,柔韌的水草。最後,我看見河底有很多孔洞。小的有拇指粗細,大的則如同深井一般。
這條水龍,就是從其中一口井裡面出來的。
我不由得點頭,說道:“這個地方真是隱蔽。如果沒有水神帶路,活人下來了,非得淹死不可。”
麻繩說道:“可不是嗎?而且剛剛淹死,魂魄就會被這裡的河水給殺了,實在是太慘。”
薛倩插嘴道:“那咱們一會魂魄出竅,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麻繩笑道:“放心,出竅之後,我會帶你們去一個地方,那裡沒有致命的河水。”
我們進入到深井中之後,周圍就徹底的黑下來了。
水流不斷搖晃着我,我的腦袋越來越暈,乾脆閉上眼睛,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了。到最後,我們終於停了下來。我落在了一塊石頭上面。
我伸手摸了摸,這塊石頭很潮溼,但是並沒有被浸泡在水裡面。
我嘗試着睜開眼睛,發現我們坐在一間石室當中。這石室三面都是石牆,想必是在井壁上挖出來的一個淺洞。石室外面就是河水,但是神奇的是,這些河水並不流到石室中來。
石室裡麪點着一盞油燈。燈光很微弱,但是也足夠照明瞭。
一個面目蒼白的人正坐在石頭上,閉目不語。這人頭髮全是白色的,可是臉上沒有皺紋。如果單從臉來看,他像是一個少年。可是我又覺得他歷盡滄桑,像是一個老者。
他大概就是河神了。
河神淡淡的問道:“爲什麼這一次來了這麼多人?”
麻繩向那打坐的人拱了拱手,說道:“這一次,我是來取丹方了。”
河神睜開眼睛,喜道:“當真?”
我看見他的眼睛有點奇怪。他的瞳孔很大,幾乎佔滿了整個眼球。
這幅樣子,像極了死人。
或許是看出來我在盯着他,河神衝我笑了笑,說道:“小兄弟莫怪。老夫被困在這裡多年,見不到什麼光,所以變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他指了指牆角的油燈,說道:“如果不是有這盞燈,我的眼睛已經瞎了。哎,雖然靠着這盞燈苟延殘喘,我的眼睛還是變成這幅樣子了。”
河神向我解釋了兩句之後,就看了看麻繩,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麻繩笑了笑,說道:“自然記得,湊齊了丹方之後,我就把你從這裡放出去。”
河神淡淡的說道:“我無法走出這間石室。萬一你帶着丹方遠走高飛,我可沒有能力去追你。”
麻繩笑道:“這個你放心。在這條河裡面,還是你說了算。在我放你出去之前,你別讓我回到岸上不就可以了?”
河神點了點頭,看樣子,他對自己在河水中的能力很自信。
麻繩向我們擺了擺手,說道:“咱們就在這裡魂魄出竅吧。”
隨後,他盤着腿坐了下來。
我看見他的魂魄從身體裡面飄出來了,正是那老者的模樣。
呂先生衝我們使了個眼色,我們都坐了下來。然後將魂魄從身體裡面取出來了。
老者向河神拱了拱手,說道:“等我找齊了丹方,就來放你出去。”
河神又閉上了眼睛,淡淡的說道:“那我就在這裡等你們了。”
老者的身子輕飄飄的走到了水中,我看見周圍的河水與他的魂魄融合在一塊了。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老者向我們說道:“河神在這裡經營多年,這口深井中的水不會傷害我們的魂魄。你們跟我來吧。”
隨後,他的魂魄開始向下面潛過去了。
薛倩小聲的說道:“呂先生,這事情有點不對勁啊。”
呂先生問道:“怎麼了?”
薛倩說道:“這條河魂魄不能跟進來,古老爺子那些人,就無法下來幫我們了。而安樂寺的女人,就算能夠下來,這河底有成百上千的孔洞,她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哪。”
從進入這條河開始,我心裡面就一直在忐忑。現在經過薛倩這麼一點撥,我馬上明白自己在擔心什麼了。
我看着前面的老者,說道:“這一路上,他給我的感覺是算無遺策。從咱們來這個神奴村開始,我們自以爲有自主權,可是每一步都被他限制的死死地,進入到他準備好的圈套中去。”
“他肯定早就猜到了咱們邀請了幫手,所以將我們引到這裡來。呂先生,咱們的情況很危險啊。”
呂先生看了看我和薛倩,然後拍了拍胸脯,說道:“你們放心吧,有我在這裡,大家安全得很。”
我們兩個擺了擺手,說道:“你能說正經的嗎?”
呂先生說道:“你們放心吧。就算只有我自己,也能對付這厲鬼。再加上一個趙莽,應該能鬥得過他。”
呂先生說這話的時候很嚴肅,似乎很可信。但是我們太瞭解他了,從他嘴裡面說出來的話,從來不能多信。
我和薛倩都長嘆了一口氣,跟上了前面的厲鬼。
薛倩沉默了一會,問道:“河神呆的那間屋子並不太大,空氣應該也不多,那盞燈能亮多久?”
老者說道:“河神每隔三天,會利用水龍換氣。”
我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我們下潛了不知道多久,老者帶着我們鑽到了另一個洞穴中。
薛倩小聲抱怨道:“這水下面怎麼像是蜂窩一樣?過一會這厲鬼不用殺我們,直接將我們仍在這裡,我們轉來轉去,也找不到出路。”
呂先生笑道:“你放心,我記性好得很,這裡的路我都記住了。”
薛倩說道:“再轉幾個彎你就不記得了。”
幾秒鐘後,我感覺身子一輕。我們從水中出來了。
我們面前出現了一個狹長的洞穴,洞穴兩邊站滿了人。這些人直挺挺的靠在洞壁上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已經死了。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神奴村的人。
老者回過頭來,笑了笑,說道:“看見這些人沒有?都是這些年的祭品。在河中溺死之後,被河神送到這裡來。他們的魂魄一半被河神煉化吞掉,另一半則封在體內,做成了沒有思維,但是能夠被我控制的行屍。”
我們聽到這裡,馬上頓住了腳步:“原來老者的幫手不在外面,而是在這裡,就是這些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