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命我們兩個點燃了蠟燭,隨後,他掏出來一塊黑布,把眼睛蒙上了。
我詫異的問道:“你這是要幹什麼?捉迷藏嗎?”
呂先生再也沒有往日的嬉皮笑臉了。他神色有些嚴肅的說:“鬼寨雖然是萬鬼窟的外圍,但是那裡面的小鬼同樣很難纏。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迷住。到時候,我們在裡面轉到死也出不去。”
他指了指臉上的黑布,說道:“所以我把眼睛蒙上,這樣的話,不會受到外界的干擾。只要我清醒着,就一定能把你們兩個帶過去。找到萬鬼窟。”
我問道:“你的眼睛都被矇住了,什麼都看不到,你打算怎麼帶我們過去?”
呂先生說道:“你別忘了。我現在算不上是活人。我可以感受陰氣。萬鬼窟是方圓幾裡之內陰氣最重的地方。我只要向着那個方向走,總會走到的。”
隨後,他又從身上撕下來兩塊布條,把耳朵也堵上了。
他一手平端着蠟燭,另一隻手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跟上。然後就摸索着向前走了。
薛倩在我身邊說道:“我們現在是要去闖鬼窩,九死一生的勾當,現在居然要跟着這這個瞎子走嗎?”
我有些無奈的說道:“不然又能怎麼辦呢?”
我們跟着呂先生走了一會,就發現他沒有騙我們。他果然能夠感知方向。很快,我們就進入到鬼寨裡面了。
當我走進鬼寨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覺天色瞬間暗了下來。
我擡頭看了看天空,陰沉沉的,看不見半點陽光。周圍到處都是倒塌的竹屋,砌了一半的泥牆,一副破敗的樣子。
我打了個寒戰,緊緊地跟上了前面的呂先生。
忽然,薛倩在我旁邊小聲的說道:“老趙,你走錯路了。”
我愣了一下,問道:“我走錯了?呂先生不是在前面嗎?”
薛倩一臉驚慌的樣子:“什麼呂先生?那邊哪有呂先生?”
我回頭看了看,發現呂先生不見了。我面前是一堵泥牆,牆上用木灰畫着一個醜陋的人形。
這個人形畫的東倒西歪,筆畫很簡單。但是那一雙眼睛,卻被着重刻畫,畫的很仔細。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作畫的人只看到了一雙眼睛,然後在它周圍草草補全了身子一樣。
我盯着這雙眼睛看了一會,越來越感到毛骨縱然,它像是一個無底深淵一樣,正在把我的魂魄吸進去。在裡面,我看到了奸詐,看到了狡猾。
這時候,薛倩的聲音又在我旁邊響起來了:“老趙,快走啊,你磨蹭什麼?”
我打了個哆嗦,瞬間回過神來了,心想:“看來牆上的這幅畫有點邪門。”
我連忙轉過身來,跟着薛倩繼續走。
然而,這時候我發現一個問題,薛倩始終站在距離我三尺開外的地方。我湊過去,他又敏捷的逃開。
我奇怪的說道:“老薛,你總躲着我幹嘛?”
薛倩衝我笑了笑:“我躲着你了嗎?”
我正要說話,忽然,我的目光注意到他的眼睛上面了。這眼神,它絕對不屬於薛倩。但是又很熟悉。
我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看牆上的那幅畫。這一眼,就像是一道電流從我身上經過一樣。
薛倩的眼睛,和那幅畫上面的眼睛,一模一樣。
我摸了摸身後的大刀,說道:“老薛,你不肯靠近我,是不是怕我的刀?”
薛倩臉色有些飄忽:“你說什麼呢?”
我又問:“你手裡的蠟燭呢?”
薛倩開始裝作一副尋找的樣子:“咦?我的蠟燭呢?”
我握住刀柄,一下把大刀甩到身前來了。我沒有將刀從刀鞘裡面抽出來,而是將它當做一根沉重的棍子,重重的砸在了薛倩身上。
薛倩驚恐的看着我手裡的刀,忽然發出一聲慘叫,緊接着,他的身子從腰部開始,斷爲兩截。
與此同時,我猛地一激靈,眼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
我發現我正站在那堵牆面前,手裡的大刀把牆砸出來了一個窟窿。這窟窿正好把畫在牆上的小人攔腰截斷了。
我驚恐地看着它:我剛纔竟然被一幅畫迷住了嗎?
我知道牆上的這雙眼睛不尋常,乾脆用大刀連砸了四五下,將它徹底的砸壞了。
等我破壞掉土牆,轉過身來再找呂先生和薛倩的時候,不由得暗暗叫苦。周圍只有殘垣斷壁,哪裡還有他們兩個的影子?
我站在一堆破爛中央,着急的喊了一嗓子:“呂先生,薛倩,你們在哪?”
忽然,周圍傳來數十聲迴應:“我在這裡,你快來啊。”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像是海浪一樣,層層疊得的涌到我的耳朵裡面,我聽得心驚膽戰,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蠟燭,心裡唸叨着:“蠟燭,蠟燭,誰有蠟燭?”
我一手端着蠟燭,一手提着大刀,在鬼寨裡面盲目的走着。
我走了很久,始終沒有看見人影。不僅如此,我發現鬼寨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我走了不知道多少遍,始終沒有走出去。到後來,我累得坐倒在地上。
忽然,我腦子一激靈,明白過來了:“這是鬼打牆。不是鬼寨太大,而是我遇見鬼打牆了。”
天漸漸地黑下來了。我端着蠟燭。像是等死一樣等着呂先生來救我。
周圍出現很多束火光,這些火光青幽幽的,他們或遠或近的飄蕩着。我聽見他們用誘惑的聲音叫道:“來吧,我有蠟燭,我是真的。”
我嘴裡嘟囔着:“蠟燭,蠟燭?”
我看了看手裡的蠟燭,猛然驚醒:“中午的時候,這半截蠟燭就開始燃燒,現在天已經黑了,爲什麼蠟燭一點都沒有變短?”
我咬了咬牙,把食指塞到嘴巴里面,用力的咬了一下。指尖的疼痛傳遍全身,我原本渾渾噩噩的腦子一下清楚了。
我看見現在仍然是白天。我正坐在一堆垃圾上面。然而,緊接着,我看到好幾道影子正在圍着我,來回的轉圈。
他們在我耳邊說着什麼,我的大腦又開始渾渾噩噩。與此同時,光明漸漸褪去,白天又變成了晚上。
我用僅存的一點理智,在身上來回的摸索着。我嘴裡一個勁的嘟囔着:“屍牙,屍牙,屍牙。”
我把屍牙掏了出來,像是癮君子終於買到藥了一樣,哆嗦着塞到了嘴裡。
我含住屍牙之後,腦子漸漸地恢復了清明。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天果然還沒有黑。而在我的身子周圍,有好幾道暗影。他們伸出手,試圖屋捂住我的耳朵,又或者打算遮住我的眼睛。
我抓起身邊的大刀,用力的揮出去,將他們打跑了。那些小鬼飄在半空中,雖然不敢靠近,但是始終不肯離去。
我含着屍牙,再也不敢開口了。
我看見那半截蠟燭歪在地上,仍然在燃燒着。我把它扶起來,端在手裡面。提着大刀繼續在鬼寨裡面走。
很快,我發現呂先生和薛倩正蹲在一口井旁邊。我看見他們兩個,又是高興,又是惱怒。
我高興的是,終於找到了同伴,而我惱怒的是,我掉隊了,他們居然不去找我。如果不是有一顆屍牙在身上,我恐怕已經死了。
我急匆匆的走過去,正要喊他們。忽然,我看到另外一個人,正蹲在呂先生後面,正一臉不懷好意的看着我。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我的心砰砰的跳着。用力的握了握大刀,我在心裡默默地念叨:“好啊,居然敢冒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