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的話陰陽怪氣,薛倩聽了之後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我感到很鬱悶,可是又無可奈何。命運選擇了我,而我只能忍着,沒有反抗的能力。
白天的時候,薛倩和呂先生商量着去買壽衣,買紙錢,興高采烈,像是要過節一樣。
我幽幽的說道:“你們兩個還沒死呢,就穿壽衣,不嫌晦氣嗎?”
薛倩笑眯眯的說道:“晦氣不晦氣的,這些話是嚇唬老百姓的,咱們見過多少鬼了?還怕這個嗎?”
而呂先生則向薛倩說道:“你不用怕,回頭我給你發個紅包,壓壓邪氣。”
薛倩笑道:“那我也給你發一個。”
兩人幾乎一樣的表情,賤兮兮的笑起來了。
下午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就各自分開了。呂先生和薛倩忙着置辦行頭。我本來要跟着他們兩個去看看,但是他們卻不肯,說被我看到了就沒有意思了。
實際上他們的心思我也能猜到一二分,他們無非是想在晚上的時候嚇我一跳,讓我出個醜罷了。
我心想:“你們兩個也太小看我了。我現在怎麼也稱得上經驗豐富,假扮死人根本嚇唬不了我了。”
我在街上逛了一下午,一直到天黑吃飯,呂先生和薛倩都沒有再來。估計是打算半夜的再現身吧。
我揹着大刀,百無聊賴的回到了空亡屋。
我坐在那張牀上,眼觀鼻,鼻觀心。像是一個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先進知識分子,等待着反動派將我押上刑場。
我等了一會之後,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聲很悠閒,也很清晰,明擺着向空亡屋的方向來了。
我心中好笑,求我來辦事的那些人,全都戰戰兢兢,比我還要害怕。而這腳步聲氣定神閒,我肯定能猜到是呂先生。打算用這個辦法嚇唬我,可是打錯了主意。
我從牀上站起身來,悄悄地走到了門後面。
衆所周知,空亡屋有兩扇門,而這兩扇門全都是用磚砌成的。一扇永遠開着,一扇永遠關着。我把身子貼在關着的那扇門上面。
等呂先生和薛倩進來之後,發現空亡屋沒有人,肯定會大吃一驚。到時候,我就伸出兩隻冰涼的手,放在他們的脖子上面,保證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想到這裡,我就把手貼在了門上面。這扇門是磚頭砌成的,被夜風一吹,涼冰冰的,我的手在上面放的久了,也會發涼,只有這樣,過一會才能把他們兩個給嚇住。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已經到空亡屋門口了。
我忽然感覺身後的牆面涼的有些過分,我的兩隻手甚至凍得有些發疼。
我把手舉起來,在自己臉上試了試,涼的像是兩坨冰塊。
這時候正是夏天,夜間再冷,也不會冷成這樣。我心中想道:“呂先生這次真夠下血本啊,爲了嚇唬我,甚至弄出來這麼多陰氣,估計空亡屋外面已經擺好了燭陣吧。”
我的手已經夠冰冷了,這時候只等着呂先生趕過來。
幾秒鐘後,門口出現了一點火光,這火光浮在半空中,幽幽的飄進來了。
我看見它一跳一跳的,就像是普通油燈的燈火一樣。可是它只有一團火,既沒有燈,也沒有油。
我心中讚歎:“這個本領不錯啊。哪天跟呂先生學學,將來當成魔術,顯擺一番也好啊。”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一個人已經走進來了。這人身上穿着長袍,腰間束着玉帶,腳下穿着朝靴,而頭頂上戴着一頂烏紗帽,一副舊社會的官員打扮。
這人的身子罩在袍子裡面,不好判斷出身材來。不過我大概猜想了一下,這人應該是呂先生。
我站在門口等了一會,不見薛倩進來。
我心裡面有些猶豫:“這小子去哪了?難不成他和呂先生商量好了,一個誘敵,一個打伏擊?”
眼看呂先生就要走到牀邊,我再不嚇唬他就沒有機會了。我暗暗的笑了一聲。然後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走到了他身後。
我伸出兩隻手來,猛地放進了他的脖子裡面,同時陰慘慘的說道:“來者何人?”
呂先生明顯嚇了一跳,他的身子哆嗦了一下,一把打掉了我的手,迅速的回過頭來了。
我哈哈大笑,說道:“呂先生,你也有今天?嚇人不成反被嚇了吧?”
我看見呂先生的臉上塗着很濃的油彩,紫黑紫黑的,看起來滿是煞氣。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評頭論足,說道:“你這幅行頭倒是不錯。爲了嚇唬我挺花心思啊。薛倩呢?把他叫出來,讓我看看你們倆誰扮的像。”
我正在笑嘻嘻的說話,忽然聽到身後有個充滿驚慌的聲音:“趙莽。”
我回過頭去,看見一個門口站着一個人,此人穿着清朝官員的補服,頭上戴着斗笠一樣的官帽,而額頭上貼着一張黃符,活脫脫是一隻殭屍。
我看見殭屍之後,馬上一呆,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時候,他撩起額頭前面的黃符,衝我叫道:“趙莽,是我。”
我頓時愣住了:“呂先生?怎麼是你?那屋子裡面的這個是誰?”
我扭頭向回看,發現站在我面前的那黑臉漢子,張開了血盆大口,他的嘴越來越大,就如同一隻蟒蛇一般,上下顎的角度達到了八十度。他伸出兩隻手,抓住我的肩膀,嘴裡面帶着血腥味咬了下來。
我的腦子嗡的一下,心中想到:“完了,碰見真鬼了。”
求生的本能讓我急中生智,我反手抓起大刀,一把塞在這厲鬼嘴巴里面了。
我不知道厲鬼會不會害怕這把大刀,但是他的嘴裡面猛然多了一把刀,一時間也有些愣神,我抓住機會,擡起膝蓋,在他的小腹上重重的頂了一下。
使出這一招的時候,我心中暗叫慚愧:想不到我堂堂正統道門的弟子,到了生死關頭,居然用女子防身術來救命。
我的膝蓋力量很大,砸到了厲鬼的身上。我感覺他的身體硬的像是一塊鋼板,我疼得差點流下眼淚來。不過好在我的力氣不小,這一下到底讓他後退了兩步。
我趁着這個機會,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轉身向外面逃去。
我一邊逃,一邊向呂先生叫道:“裡面有厲鬼,快捉鬼。”
沒想到呂先生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喊:“救救我,救救我。”
我沒好氣的說道:“你這麼大本事,還用人救嗎?”
等我跑到呂先生身前的時候,他一把摟住了我的脖子,似乎擔心我逃跑似得,把我箍的緊緊的。
我呲牙咧嘴的帶着他跑了一陣,旁邊忽然又衝過來了薛倩,他和呂先生一樣的打扮,一樣的動作,都箍着我的脖子,讓我帶着他們跑。
我跑了兩步,這才發覺不對勁了。呂先生和薛倩的腿很奇怪,似乎膝蓋不能打彎一樣,一直直挺挺的跳來跳去。
我將他們兩個甩開,回頭看了看空亡屋。那隻厲鬼並沒有追上來。
我氣喘吁吁地看着他們兩個,問道:“你們怎麼回事?”
他們兩個已經把額頭上的黃符撤掉了,正手忙腳亂的在膝蓋上忙活。我聽見一陣撕扯膠帶的聲音,然後他們從腿上取下來了厚紙板。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說道:“本來我是不同意裹上這個東西的。但是薛倩說,做戲就要做足,殭屍的腿都不能打彎,所以要裹上厚紙板……”
我苦笑一聲,說道:“你們兩個爲了嚇唬我,還真是煞費苦心啊。你們兩個就不覺得無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