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子在暗,我在明。我們兩個只有一人一鬼,可是卻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我滿腦子都是,過一會怎麼把錢揹回來,用麻袋?還是僱一輛車?
等我們走到墳圈子的時候,我被攔住了。
瘦老七看着我,說道:“兄弟,聽說你昨天欠了五十萬。”
我有些不快的看着他,說道:“是啊,那又如何?剪刀給了我三天期限,現在只是第一天而已,難道不許我帶錢來翻本?”
瘦老七笑了笑,說道:“當然允許。不過,我要提醒你一句,賭債欠起來容易,還起來難,你好自爲之。”
我心想:“你在這裡開了賭場,引誘人來賭博,現在又說這等話,真是虛僞的很。”
我把紙錢拿出來,交給了瘦老七。然後又從一千塊中,抽出來兩張百元大鈔。
瘦老七錯愕了一下,說道:“按照這裡的規矩,一人一百就足夠了。”
我笑了笑,把兩百塊塞到他的懷裡面,說道:“今天我要贏兩分錢,理應多給你一百。”
瘦老七把錢揣在兜裡,嘆了口氣,小聲的說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狂妄的年輕人,一山還比一山高,過一會,有你哭的。”
我和錘子按照約定,在墳圈子裡面轉了兩圈。我們一直在外圍徘徊,因爲這個地方的人比較少,陽氣稀薄,錘子更方便做事。
我在衆賭徒中望了望,發現剪刀正和人玩的起勁,而他的腳下,已經堆起了一摞摞的鈔票。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剪刀擡起頭來,衝我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長。
我也沒有在意,衝他抱了抱拳,然後就在一個倒黴蛋面前坐下來了。
這個倒黴蛋是個大光頭,長得腦滿腸肥。我衝他一抱拳,說道:“我叫鐮刀。老兄,有沒有興趣玩兩把?”
光頭抹了抹臉上的油汗,說道:“老弟,叫我光頭就行。”他搓着手笑道:“今天我手氣不錯,如果贏了老弟,可不要見怪。”
我笑了笑,說道:“咱們開始吧。”
然後,我和光頭大聲的叫道:“鐮刀……錘子……紅旗!”
我只剩下了八百元,所以賭得很小。開始的時候,錘子並沒有幫忙,我和光頭各有輸贏。不過,我的手氣要比他好上一些。漸漸地,手裡的一沓錢變厚了。
光頭擦了擦腦門上的汗,有些急躁了,出拳的時候,叫聲也加倍的大。
這時候,錘子走到了光頭的身後。
我們兩個一直在等這個機會。等對方玩得興起,神智有些迷糊的時候動手。高手出千,是用心理暗示,而道士出千,是用小鬼。
我按照約定,出了錘子。而光頭在出拳的時候,神色明顯迷茫了一下,隨後,他伸出了鐮刀。
光頭拍了拍腦門,嘆道:“怎麼又輸了?”
緊接着,我按照商量好的順序,錘子、鐮刀、紅旗,一遍遍的使出來,光頭則一次次的輸給我。看得出來,這傢伙是一個莽夫。始終沒有發現不對勁。
他玩得興起,兩眼通紅,乾脆把上衣都脫了。隨着每次出拳,身上的肉都迅速的顫抖着。
到後來,光頭把錢都輸光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懊悔的說道:“今天這是怎麼了?財神爺不照顧我啊。”
隨後,他貪婪的看着我腳下的錢,說道:“老弟,你借給我一點,咱們接着玩,怎麼樣?”
我忽然想起來昨天情景,和此時此刻,何等的相似?這光頭遇見了我這樣的高手,肯定會輸的一敗塗地,借滿了五十萬,被人趕出去。
不知道那棵歪脖子樹上面,還有沒有吊死鬼在等替身。
我嘆了口氣,說道:“老兄,你今天手氣不好,別玩了。趕快回家去吧。”
光頭劇烈的搖晃着腦袋,每搖一次,身上的肉就顫抖一陣:“不翻盤,我說什麼也不走。”
我想了想,把腳下的錢分了一半給他:“拿上錢,走吧。以後別玩這個了。這裡有很多高手。你在這地方,就像是狼羣中的羊一樣。”
我的話,光頭半點都沒有聽進去。他的目光,完全被我分出來的那一半錢吸引了。他把錢抱在懷裡,喜滋滋的走了。
錘子面目猙獰的在我面前冷笑了一聲:“老弟,你倒是心善得很。”
我說道:“老兄,我最近正在積累功德,能幫一個算一個。”
錘子卻搖了搖頭,冷笑道:“可惜,你這份功德,終究是積累不上了。你回頭看看。”
我扭頭一看,光頭抱着那一半錢,又拉住了另外一個人。這兩個人在人羣中捉對廝殺,叫的比誰都歡快。
錘子說道:“我早就告訴你了。賭局有輸有贏,但是賭徒只有輸光了才肯離開。”
我正坐在地上嘆息。忽然周圍一亮。我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端着蠟燭走過來了。
他坐在我對面,向我拱了拱手:“我叫西裝。”
我咧了咧嘴:“我是鐮刀。”然後我笑道:“我的鐮刀,正好克你的西裝。”
西裝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他探了探身,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有時候,好的西裝,是劃不破的。”
隨後,他晃了晃手腕,說道:“咱們開始?”
我點了點頭,大聲地叫到:“鐮刀……錘子……紅旗!”
我和西裝玩了三次,輸了三次。雖然這點錢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不成問題,但是我還是有些心煩意亂,我隱隱約約覺得,今天可能遇見高手了。
我發覺西裝全程都很冷靜,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他很少隨着我大聲的吶喊,但是偶爾會叫上兩聲。這聲音像是有什麼魔力一樣,我總是不由自主的,隨着他的叫聲出拳。
到後來的時候,我不敢再叫喊了。於是和他沉默的划着拳,可即使是這樣,仍然輸多贏少,很快,我的錢就要見底了。
我擺了擺手,說道:“老兄,我先喝口酒,緩緩勁,然後咱們再玩行嗎?”
西裝笑了笑,說道:“當然可以。”看樣子,他是不把我的錢贏光不肯罷休了。
我向瘦老七要了兩瓶啤酒,遞給了西裝一瓶。然後我向錘子使了個眼色。
錘子坐在地上,面目可憎,只不過,幸好只有我自己可以看到。
我低着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其實是在和錘子說話:“這是怎麼回事?”
錘子說道:“老弟,這傢伙不簡單。開始的時候,他在暗示你出拳。你大聲吶喊的時候,他在通過叫聲猜測你出什麼。後來你們兩個都沉默了,我感覺……”
我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毛,催促他有話快說。
錘子說道:“我讀書少,這種感覺說不上來。我總覺得這小子很聰明,看他西裝革履的,肯定上過大學。我感覺他能猜出來,你這一次出什麼拳,下一次可能出什麼……”
我恍然大悟:“是概率。”
我小聲的嘀咕道:“你上。”
錘子搖了搖頭:“不行啊,這小子一直頭腦清楚,我只要一出手,就會被他察覺到異常。”
我指了指地上的錢:“剩下不到一萬塊,再不出手,咱們倆就白白折騰一晚了。”
錘子點了點頭:“察覺就察覺吧,量他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這時候,我擡起頭來。發現西裝正一臉笑意的看着我。他說道:“聽說有的人,心思縝密,定計劃的時候,喜歡自言自語,想必老弟已經想好了辦法要贏我了。”
我嘿嘿一笑,沒有說話,心裡面卻在想:“沒錯,我確實想好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