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我自己現在像是一個傳閒話的老太太。我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呂先生,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這個地方?”
呂先生猶豫了一會,然後說道:“按道理說,咱們是應該看看。除魔衛道,是咱們道士的本分。而且,眼鏡小時候只是去宅子裡面玩了一圈,就被小鬼跟上,幾乎害得他家破人亡,確實有些狠毒了。”
我說道:“如果咱們能夠把這裡面的惡鬼剷除了,那不知道解救了多少人,實在是大功德啊。”
薛倩往嘴裡面送了兩勺豆腐腦,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我倒不這麼看。”
我問道:“那你怎麼看?”
薛倩說道:“有一件事你們發現沒有?自從你們兩個通過了空亡屋的測試之後。再遇見的小鬼,十有八九都和空亡屋老祖宗能夠扯上關係。我總感覺,那老傢伙並非像咱們想象的一樣,被監禁起來了。我總覺得,他不僅有人身自由,而且在操控着這裡。不斷地安排着小鬼,讓你們一點點的,落入到他的圈套中去。”
薛倩平時嘻嘻哈哈的,沒有個正形。但是這一次分析的極爲透徹,算是說道點子上了。我看了他一眼,笑道:“老薛,你頭腦很清楚啊。”
薛倩倒也沒有自吹自擂,而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不瞞你們說,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很久了。只不過在今天說出來了而已。我總感覺,你們要是真的進了那宅子,八成會有什麼危險。”
他的話讓我想起三奶奶村的事來了。本來李姐只是惹上了小鬼而已。我們偏偏要刨根問底,結果在三奶奶村差點死掉。
呂先生對薛倩說道:“剛纔你說,“你們進了宅子,八成會有什麼危險”,這麼說的話,你不跟着我們進宅子了?”
薛倩喝了一口豆腐腦,淡淡的說道:“你這不是廢話嗎?我明知道有危險還要進去,這不是有病嗎?”
然後他把碗放下,看着呂先生說道:“剛纔你說“你不跟着我們進宅子了?”這意思是說,你們兩個打算進去?”
呂先生點點頭,說道:“是啊。”
我有些無奈的看着他們兩個:“我什麼時候答應進去了?你們兩個討論的時候爲什麼把我也捎帶上?”
薛倩和呂先生異口同聲的說道:“你最應該進去。”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是啊。就算是有危險,也得進去。再危險,能比陰間危險嗎?這裡如果有空亡屋老祖宗留下來的信息,我們當然要好好查看一番了。”
我們三個人正說到這裡。忽然有個男人急匆匆的跑過來了。在街對面就向我們喊道:“趙大師,呂先生、薛大師,你們讓我好找啊。”
薛倩笑道:“最近生意不錯啊。有人找上門來了。”
呂先生搖搖頭,說道:“看這人的模樣,似乎是眼鏡。”
幾秒鐘後,這男人橫穿馬路到了我們的桌前。果然是眼鏡。他氣喘吁吁地坐下來,說道:“三位大師,我找你們很久了。”
呂先生用手擋住自己的碗,似乎擔心眼鏡喘氣的時候把唾液噴到自己的碗裡面。他說道:“你找我們做什麼?你們家的事不是結束了嗎?”
眼鏡點點頭,說道:“是結束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夢見我父親了。你曾經說過,我一直沒有夢到過他,那是因爲我們的緣分盡了,現在我夢到他了,你是不是能夠安排我和他見一面了?”
呂先生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他問道:“你夢見什麼了?”
眼鏡想了想,說道:“我夢見我父親站在一個小木屋跟前。和我說了很多話。具體的我記不太清楚了。他好像讓我搬家。”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人一旦醒了,多半會忘記自己的夢境。你把這個夢忘了,也屬正常。只是有點可惜啊。你和你父親的緣分,就只剩下這一個夢了。夢完了,就徹底的斷了。”
眼鏡似乎聽不明白呂先生在具體說什麼,但是他也聽出來了,呂先生不肯幫他見自己的父親了。他有些着急的說道:“我就看一眼,說兩句話也不行嗎?”
呂先生苦笑了一聲:“你昨天晚上不是見過了嗎?不是說過話了嗎?”
眼鏡急道:“那是個夢啊。”
呂先生說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夢不是你父親的魂魄託給你的?你怎麼知道,夢中的話,不是他親口說的?”
呂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昨天晚上,你父親就投胎走了。你夢到的人,確實是他本人。他跟你說的話,算是遺言吧。小夥子啊,子欲養而親不待,你整天想着盡孝,可是盡孝的機會來了,你卻沒有抓住。你父親給你留的話,你還大半給忘了。真是……”
眼鏡聽了這話,面如死灰,坐在條凳上,一個勁的抓頭髮。
呂先生等他懊悔夠了,又說道:“昨晚上你那個夢,我知道內容。看你怪可憐的,就告訴你吧。”
然後,呂先生把我在墓地中的見聞複述了一遍。眼鏡聽得激動不已,連連點頭:“沒錯,沒錯,我就是夢到了這些。”
他對呂先生又是佩服,又是感激。呂先生笑眯眯的將他送走了。
薛倩在旁邊說道:“呂先生,你可真是夠損的。明明知道夢的內容,還連敲帶打的數落眼鏡一通。”
呂先生說道:“我這是在幫他。這道理教給他一遍,免得他日後再犯這樣的毛病。”
等我們三個人吃完了早飯。呂先生向老闆記了賬,然後對我說道:“咱們回去好好睡一覺。下午的時候,我來找你。趁着太陽沒落山,好去那宅子裡面踩踩點。”
我說道:“你可別像昨天一樣,又耍我一次。”
呂先生笑道:“這次只有咱們兩個,我耍你幹嘛?”
我回到空亡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檢查了一遍牀下面的鈔票。還好,它們都好端端的呆在牀底下。空亡屋就有這個好處,不僅沒有小偷小摸敢進來。蟲蟻都不曾見到過一個。
我安心的躺在牀上,閉上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等我睡醒的時候,不過下午三點鐘而已。我坐在牀上等了一會,呂先生和薛倩就趕到了。
我看着薛倩,問道:“老薛,你不是不來了嗎?”
薛倩說道:“沒辦法,呂先生跪着求我,說我的鐘馗是咱們三個中最有戰鬥力的,如果我不去,你們倆八成回不來了,所以請我務必走一趟。”
呂先生在旁邊說道:“胡說八道。分明是你自己想看熱鬧纔跟來的。”
我跟着他們兩個笑,但是心裡面有些感激。薛倩這一趟,自然不是爲了看熱鬧來的,而呂先生,也不會跪着求他。我們都習慣把真實的想法隱藏在調侃中。
呂先生伸了伸胳膊,說道:“咱們走吧。趁着天亮。去看看那宅子。”
薛倩走到我旁邊,說道:“咱們三個人年紀都不小了。那童子就是再貪玩,對咱們應該也沒有什麼興趣。老趙,你不用害怕。”
我呸了一聲:“我什麼時候害怕了?把你嚇尿了我都不怕。”
薛倩說道:“如果不怕,你爲什麼發抖?”
我沿着他的手指看了看。我的影子落在地上,確實在快速的抖着。
我乾笑了兩聲,說道:“我冷。”
十幾分鍾後,我們來到了眼鏡家門口。嚴老爺子並沒有具體說那宅子在哪。但是他給我們的信息已經足夠了。在家門口附近,而且有廟宇一樣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