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紙袋裡面的錢,厚厚的有好幾疊。看得出來,這是剛剛從銀行裡面取出來的。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你們家雖然不貧困,但是一下拿出這麼多錢來,也很吃力吧?”
孕婦露出個微笑來,說道:“聽說與三位大師結交的人,非富即貴。想必每捉一次鬼,報仇都很豐厚,你們在我家忙了這幾天。我們總不能讓三位道長壞了規矩。”
我心中暗想:“看樣子,我們三個人整天和王書記一夥人吃吃喝喝,還是被人給知道了。真是慚愧,我們確實結交了不少權貴,可是捉鬼的報酬,卻並不高,算是枉擔了虛名。算算我們捉鬼降妖的經歷,除了有限的幾次之外,又什麼時候要過錢了?”
呂先生接過紙袋,從裡面取出一疊錢來,說道:“人活在世上,就離不開衣食住行。而衣食住行,沒有錢都辦不到。我們三個人捉鬼降妖,不是每天都有活幹,所以取這一疊錢,混口飽飯。剩下的,你們拿回去。”
孕婦還要再說,呂先生伸出手,將她制住了:“出家人,早就看淡了富貴。這些錢你們留着吧,孩子生出來之後,對他好點。”
孕婦聽到這話,點了點頭。
呂先生打了個哈欠,說道:“行了,我們現在也該走了。回去好好睡一覺,還有其餘的事要做。”他看了看孕婦,小聲的說道:“小的解決了,回頭把老的也送走。”
呂先生口中那“老的”自然就是指嚴老爺子了。孕婦馬上明白過來了,然後極爲真誠的道了一聲謝。
他們兩個人將我們送到了門口。呂先生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對眼鏡說道:“哎呦呦,你年紀輕輕,怎麼就有了白髮了?”
眼鏡疑道:“我有白頭髮?我怎麼不知道?”
呂先生已經伸手幫他去拔了,一邊拔,一邊說道:“頭髮在你頭頂上長着,你又看不到,怎麼會知道呢?”
隨後,眼鏡哎呦,叫了一聲。頭髮已經被拔下來了。我看見呂先生手裡面捏着的那根頭髮從頭到尾都是黑的。不由得想笑。
呂先生嘴裡面嘖嘖有聲:“不是白頭髮,是我看錯了。哎,看來我這老花眼不行了。”
眼鏡不知道呂先生要幹什麼,只是滿臉賠笑,說道:“沒事,沒事。”
我們互相道別之後,就慢悠悠的向槐城市區走去了。
等我們走到空亡屋附近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了。我們坐在豆腐腦攤上,叫了一份早餐,開始愜意的吃了起來。
明明忙了一晚上,我卻感覺不到疲憊。反而覺得很滿足。我長嘆了一聲,說道:“又是一件大功德啊,我都忍不住要去問問陰間的人。我現在有沒有攢夠功德,來世大富大貴了。”
呂先生笑道:“你沒有聽說過嗎?一件惡事,沉重如須彌。一件善事,微小如芥子。雖然誇張了點,足以說明,想要抵消罪過,不容易啊,咱們還得繼續努力。”
薛倩手裡面抓着油條,吃的滿嘴是油,問道:“剛纔你拔了眼鏡一根頭髮,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
呂先生笑道:“咱們今天晚上,把嚴老爺子送走,這根頭髮就用得上了。”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我們兩個,然後說道:“想要把嚴老爺子送走,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我看他似乎又要賣關子,連忙打斷他,說道:“到底怎麼送走,你直接說不就行了嗎?”
呂先生看着我們,說道:“想要讓嚴老爺子投胎轉世。無非就是讓眼鏡現身,告訴他說,我的病治好了。那嬰兒也不再和我們爲難了。這樣一來,他的一顆石頭就落了地,自然可以投胎了。”
我點了點頭,說道:“確實不難,咱們把眼鏡叫過去,讓他說這麼一句話不就可以了嗎?”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不簡單就是在這裡。他們兩個緣分已盡,根本不可能見面。”
薛倩說道:“那不是一個死結了嗎?”
呂先生搖搖頭:“那倒也未必。咱們只要找一個年紀與眼鏡相仿的人,假扮成他,然後把這番話對他說了,自然就可以了。”
呂先生說這話的時候,兩隻眼睛不住的在我和薛倩身上看來看去。
我們兩個和他呆在一塊很長時間了,知道他心裡面在打什麼鬼主意,於是擺了擺手,說道:“我們不去,你另找別人吧。”
呂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了我們會這麼說一樣。他幽幽的嘆了口氣:“你們都不去?那到手的功德可就沒有了。”
薛倩笑嘻嘻的說道:“老趙,還是你去吧,上一次嚴老爺子不是就把你當做兒子了嗎?”
我搖搖頭,說道:“我覺得你更合適。你不是缺少父愛嗎?這一次正好過一把乾癮。”薛倩父親早亡的事,我們在大學時候就知道了。有時候拿這話出來說事,薛倩也不以爲意,所以現在我才肆無忌憚的開這種玩笑。
薛倩幽幽的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說道:“老趙,正因爲我從小沒有見過父親。所以想演也演不像。這種事,還得你這種經驗老道的人來。”
我們兩個辯論了一番,誰也不肯去。呂先生將那根頭髮拿出來,嘆道:“你們都不肯去?難道讓我親自上陣嗎?”
我想了想呂先生一把年紀,還要給人裝兒子的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
我們三個人說笑了一陣,就各自回家補覺了,並且約好了,晚上的時候來空亡屋集合。
呂先生活的很瀟灑,身上從來不帶錢。薛倩家底雄厚,對花錢也不大在乎。於是那疊錢他們留給了我。說了一堆什麼早日買房,把父母接來槐城的話。
我把錢放在了空亡屋的破牀下面。這種鬼屋,根本不用防盜,如果有人敢從這裡偷錢,那可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我睡了一大覺之後,就出門吃了點東西,然後坐在空亡屋的門口等天黑。算算日子,我們祭拜牌位也該夠百日了。裡面的東西雖然不是丹方,但是應給也是重要的線索。如果湊齊了丹方,我們就可以把空亡屋老祖宗從陰間換出來。
我解脫了苦役,用牀下的那一疊錢買一套房子,和父母在一塊過起正常人的日子。我越想越美,不由得笑出聲來了。
這時候,一輛轎車停在我面前,然後從裡面走出來一個衣飾華貴的女人,我擡頭一看,不由得笑了:“這不是李姐嗎?怎麼想起來看我了?”
李姐笑道:“想不到道術精湛的大師,就這樣隨隨便便坐在臺階上。確實是真人不露相。”
她說了兩句,就拿出來一隻鼓鼓的紙袋子,說道:“上次的事,還沒有好好謝你們呢。這點錢,聊表心意,怎麼樣?哪天有空,請你們吃飯。”
我看了看袋子裡面的錢,心中喜道:“再來幾個李姐這樣的客戶,我買房子連貸款都省了。”
李姐見我盯着紙袋,木愣愣的不說話,笑了笑,說道:“那咱們說好了。明天這個時候,我來接你們。”
隨後,她上了汽車,絕塵而去。
等汽車消失在街尾的時候,我纔回過神來。然後抱着紙袋匆匆的跑到空亡屋裡面。將那疊錢塞在牀下了。
我躺在牀上,心想:“萬一真有個不要命的,把我的錢偷了,那就實在太不妙了。我還是抽個時間,把錢存起來吧。”
我在屋子裡面等了一會,天就慢慢地黑下來了。按道理說,他們應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