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奇怪的看着薛倩:“你什麼意思?死了很多年,又活了過來?”
薛倩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說道:“死了二十多年,又活過來。”
呂先生撓了撓頭:“這種情況,只有荒誕不經的神話故事上記載過……”
薛倩的神色有些失望,問道:“這麼說的話,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了?”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二十年,恐怕屍體已經爛的只剩下骨頭了,還怎麼活?白骨精嗎?”
薛倩笑了笑,就不再說話了。
呂先生好奇地問:“你是不是看見什麼了?”
薛倩給自己灌了一杯酒,只是搖頭,卻不肯說話了。
這只是飯局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既然薛倩不肯說話,我們也就沒有逼問。畢竟我們經歷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薛倩有可能只是突發奇想罷了。
那天晚上我們喝的醉醺醺的,分別打車回家了。
我躺在空亡屋的牀上,藉着酒勁打算好好愛睡一覺。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手機響了,我在牀上摸了一會,正要接的時候,那頭卻掛了。
我咦了一聲,心想:“大半夜的,難道是惡作劇?”
我也沒有多想,就把手機扔在了牀上。翻過身想要繼續睡覺。
然而,我剛剛合上眼,手機又響了。我將它拿起來,那頭又掛了。
我心裡面有氣,翻了翻手機,想要看看是誰在給我打電話。結果一看號碼,我發現打電話的是薛倩。
薛倩雖然喜歡和我開玩笑,但是沒有必要大半夜的這麼折騰我。我心裡面隱隱約約感覺到這是出事了。緊接着,我發現有一條短信。是薛倩發來的。
我這才恍然大悟,他給我打電話並不是有話說,而是爲了讓我看短信。
短信上面只有一行字:來我家,不要出聲,到了之後給我發短信。
我心中惴惴,薛倩家恐怕是出什麼事了。
我把手機揣在兜裡面,含了屍牙,背上大刀,快步出發了。
槐城的夜晚很安靜,昨天那種恐懼感又來了。好在我被風一吹,一股酒意涌到頭上,藉着酒勁,我心中的懼意被壓下去了,我摸了摸背後的大刀,心裡面有了依仗,然後裹緊了衣服,低着頭一陣猛跑。
等我氣喘吁吁跑到薛倩家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馬嘶聲。我怔了一下:“哪裡來的馬?”
我側着耳朵仔細聽得時候,忽然那馬嘶聲又不見了。周圍變得靜悄悄的,剛纔似乎是我的幻覺一樣。
我掏出手機,給薛倩發了個短信:“我到了。”
我的短信剛剛發出去,大門就被打開了,隨後薛倩探出頭來,小聲的說道:“別說話,先進來吧。”
我心想:看樣子,你是一直在門口等着我啊。
我剛剛走進院子裡面,就聞到了一股臭味,像是牲口的糞便一樣。可是薛家的院子不大,我望了一眼,什麼都沒有發現。薛倩不讓我說話,那我就只好把猜疑藏到心裡面,然後跟着他慢慢的想屋子裡面走。
薛倩的速度很慢,腳步很輕,似乎怕驚動了誰似得。
我和他相處多日,心中自然而然的有一種默契,於是學着他的樣子,靜悄悄的走進去了。
等我們走到客廳的時候,我看見屋子裡面並沒有開燈,但是有一個人,正站在屋子裡面。
我嚇了一跳,反手握住了刀。那人影卻向我擺了擺手,他的動作我很熟悉,應該是呂先生。
薛倩指了指薛阿姨的房門,示意我把耳朵貼在上面。我有些不明所以:“大晚上的,把我叫過來,難道是爲了偷聽你媽屋子裡的動靜?”
可是藉着外面的路燈光,薛倩的臉上露出極爲鄭重的神色來。
我把耳朵貼了上去,聽見裡面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其中一個聲音有些低沉,聽不太清楚,而另一個聲音,卻是薛阿姨的。她的聲音很歡喜,也很溫柔,似乎在同自己的丈夫說情話一樣。
這兩個聲音都在刻意的壓低,似乎很擔心別人聽到似得。
我早就知道,薛倩是遺腹子。在出生之前,他的父親就死於非命了。後來經歷了陰鬼婆的事,我更是清楚,薛父的魂魄被陰鬼婆熬得油盡燈枯,魂飛魄散,變成了她長生不老的營養。
這麼說的話,現在在屋子裡面的,八成是薛阿姨的戀人了。
想到這裡,我心裡面覺得大爲尷尬。薛倩是不是發瘋了,怎麼要拉着好友聽自己母親的窗根?
薛倩見我把耳朵移開了,估計知道我已經聽到裡面的說話聲了。他悄悄地拉了我一把,然後指了指院子。
我心中會意,跟着他來到院子裡面,然後我們三個在角落裡面藏起來了。
薛倩以極低的聲音我問:“你聽到了嗎?”
我點點頭,說道:“聽到了,*屋子裡面還有另外一個人。”
薛倩嗯了一聲,卻沒有說話。我看了看他,路燈照在他的臉上,他顯得疑惑,猶豫,又有些歡喜。
我看了看呂先生,小聲的問道:“怎麼回事?”
呂先生臉上露出個小心翼翼的賤笑來,他似乎生怕惹惱了薛倩一樣,說道:“是不是薛阿姨在……黃昏戀?”
薛倩卻沒有生氣,他搖了搖頭,說道:“一會你就知道了。”
這時候已經是初春了,樹木還沒有抽出嫩芽,但是夜風已經不像冬天那樣冷硬了。可是涼風就是涼風,我們蹲在牆角,被風吹的身冷腿麻。
過了很久,我才聽見屋子臥室的門開了,然後是薛阿姨的道別聲。緊接着,是屋門打開的聲音。
我看見一陣腳步聲傳到院子裡面來,卻看不見人的身影。一個念頭冒進我的腦子裡面:隱形人?
隨即我又搖了搖頭,想到:“我可糊塗了,哪有什麼隱形人。這是鬼。”
我看了看呂先生,呂先生的臉上,卻出現了極爲猶豫的神色。
薛倩和呂先生都沒有動,我也就蹲在地上不動彈。
過了一會,我聽見有人嘿的一聲,似乎用力躍到了什麼東西上面,緊接着,是一聲馬嘶。隨後,馬蹄聲響,慢慢的從院子裡面到街上去了。
薛倩拽了我和呂先生一把,我們三個伏在了門邊。
我看見街上有一個人,正騎着高頭大馬,慢條斯理的整理衣服。看樣子,就是此人剛剛從薛家出來。路燈照在他的臉上,我發現他很年輕,而且似乎與薛倩有幾分相似,似乎他們兩個是兄弟一樣。
這人提了提繮繩,那匹馬人立起來,兩隻前腿踢踏了兩下,就在地上跑了起來。這一人一馬跑得很快,馬蹄聲在街上越傳越遠,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我聽見這馬蹄聲,頓時就醒悟過來了,前兩天我們見到的那一人一馬,就是這個傢伙。
到了這個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問薛倩:“這個人是誰?”
薛倩反問我:“你覺得他是誰?”
我猶豫道:“這人和你長得有點像,而且看年紀,有可能是你的哥哥,或者弟弟……怎麼?你媽還有一個私生子?”說到這裡,我又擺了擺手,推翻了我的結論:“不對,不對。這人從屋子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只有聲音,沒有身影,八成是鬼怪。”
呂先生則疑惑的說道:“可是我沒有感覺到鬼氣。趙莽,但凡小鬼走到人的跟前,咱們至少會感覺到一股陰氣撲過來,但是剛纔很平靜,沒有這種感覺。”
我點了點頭:“這可真是奇怪了。”
薛倩看着安靜下來的大街,淡淡的說道:“這個人,應該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