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讓已經死了很多年了,程老爺子提起他來,仍然流下熱淚來,由此可見,他對兄弟果然很講義氣。
程老爺子聽見我誇了他一句,衝我笑了笑,他抹乾了眼淚,說道:“我們跑江湖的漢子,拳頭一定要硬,拳頭不硬別人就會欺負你。可是我們拳頭硬,心腸卻很軟,認準了一個兄弟,恨不得把自己的命豁出去給他。”
呂先生打斷了他,問道:“於讓是怎麼死的?他做了什麼事?”
程老爺子嘆了口氣,他站起身來,在屋子裡面來回的走了一圈,然後說道:“他錯手殺了一個人。”
我奇怪的問道:“殺了誰?”
程老爺子說道:“他錯殺了程文和程武的父親。”
我愣了一下,腦子轉了個圈才反應過來:“錯殺了你的弟弟?”
程老爺子淡淡的嗯了一聲:“不錯,他錯手殺了我的弟弟。雖然出於無心,但是我們混江湖的,什麼事情都要有一個交代,於讓就在大夥面前,自盡謝罪了。”
我想了一會,說道:“昨天晚上,躺在牀上的那一位,該不會是你的弟弟吧?”
程老爺子嘆了口氣,說道:“我想不到別的人了。應該就是他。”
呂先生好奇地問道:“他爲什麼會錯殺了你弟弟?當時是什麼情況?”
程老爺子苦笑一聲:“這件事,在我心裡面藏了三十多年了。我不想把他拿出來,你們也不用再問了。”
我看他語氣雖然平和,但是神色有些痛苦,於是也不好再勉強他了。
而呂先生仍然一副要刨根問底的樣子:“那我就有點想不明白了。想要取你人頭的是誰?你和別人好像沒有什麼恩怨。”
程老爺子看了看我們,說道:“這我怎麼知道?我請你們幾位過來,不就是幫我查這些是的嗎?”
這種說話的語氣很不好,我站起來就想走。可是程老爺子換了一副臉色,他從抽屜裡面拿出來一個紙包,遞給我,說道:“這些錢幾位大師先拿着。等剷除了那些惡鬼,我還會再給你們。”
我看了看呂先生,而呂先生點了點頭。
程老爺子看見我們點頭同意,也有些高興,他說道:“那些厲鬼來了,幾位大師只管殺,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等厲鬼殺乾淨了,怎麼會再鬧髒東西呢?這個辦法乾淨利落,何必再尋找什麼往日的恩怨?”
我沉默的坐回到沙發上,心想:程老爺子總算露出本來面目了。
中午的時候,我們在程老爺子家吃了午飯。飯桌上照樣看不見程文和程武兩個人。呂先生和薛倩狼吞虎嚥,吃的很是暢快,可是我總覺得素菜淡而無味,葷菜過於油膩。根本吃不下去。
下午的時候,呂先生拿着羅盤,在宅子裡面裝模作樣的走了一圈。
程老爺子問道:“怎麼樣?我這宅子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趙大師前兩天已經幫我看過了。”
我生怕呂先生說出什麼問題來,那樣的話,我的牌子就算砸了。
好在呂先生還算懂事,他說道:“院子裡面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這房子有點老了。老了就顯得陳舊,什麼東西舊了都不好。垂暮之年,沾染死氣。總是住在這種地方,有損壽數。”
程老爺子不是道門中人,可是呂先生這番話說得很淺顯,他也能聽懂。於是問道:“那我這房子怎麼辦?這可是真的老宅子,一磚一瓦都算得上是古董,我總不能推倒了重建吧。”
呂先生說道:“人氣。多聚攏一些人,住在這裡面。人多了,陽氣自然就旺了,到時候死氣自然就被壓下去了。”
程老爺子點頭哈腰的記下來了。
整個下午,呂先生帶着我們看看魚,看看花,就這樣在宅子裡面遊玩了個遍。
吃過晚飯的時候,程老爺子問我們:“兩位大師,咱們怎麼辦?是不是要升壇做法?”
呂先生搖搖頭,他看了看我,說道:“按照趙莽昨天吩咐的來。你還在牀上睡覺,我們守着你。”
程老爺子有些猶豫:“昨天趙大師確實把我救回來了,但是那些厲鬼,似乎並沒有消滅掉。”
呂先生說道:“那是因爲昨天沒有打算消滅他們。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今天晚上,保證給你辦妥。”
程老爺子答應了一聲,就把我們領進了臥室。然後老老實實的躺在了牀上。
呂先生簡直是在模仿我昨天的行爲,他開始在地上一隻一隻的點蠟燭。
程老爺子躺在牀上,忽然問了一聲:“呂先生,一會隔十分鐘,你再叫我一次嗎?”
呂先生把蠟燭按在地上,說道:“這一次不叫了。咱們誰也不出聲,給那些小鬼來個出其不意。”
程老爺子答應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
薛倩從衣兜裡摸出來一些藥丸,塞在了嘴裡面,小聲的問我們兩個:“咱們現在怎麼辦?繼續守株待兔嗎?”
呂先生小聲的說道:“守什麼守?咱們現在走。”
薛倩大爲詫異:“走?現在?”
呂先生低聲說道:“小點聲,別驚動了程老爺子。”
然後他拉着我們兩個,從房間裡面悄悄地溜了出來。經過大門的時候,那幾個保鏢詫異的看着我們。而我說道:“別打擾我們,不然出了事,你們擔待不起。那些保鏢果然不敢說話了。”
我們三個人出了大門之後,薛倩一臉興奮的看着呂先生,然後豎了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我詫異的看着他:“怎麼了?呂先生就怎麼高?”
薛倩拍了拍我揣在衣服裡面的紙包:“程老爺子把錢給咱們了。呂先生卻不想捉鬼,於是帶着錢跑了。來無影,去無蹤。不是很高明嗎?反正程老爺子惡鬼纏身,估計也活不了多久了,應該不會爲難我們。”
呂先生擺擺手,說道:“誰說我要帶着錢跑了?我是爲了捉住厲鬼才出來的。”
他問我:“趙莽,昨天那間小廟在哪裡,你還記得嗎?”
我看了看外面的馬路,說道:“你們跟着我,咱們一塊找找。”
我帶着呂先生和薛倩,一路尋找,走了十幾分鍾,總算找到了那間小廟。
我看見廟門緊閉,但是廟門口掛着兩隻燈籠,藉着燈籠光,我看見大門上面掛着一塊牌匾,上書:程氏宗祠。
薛倩皺着眉頭說到:“宗祠?那些厲鬼把柴老爺子的人頭帶到宗祠來做什麼?難道是要祭祀什麼人嗎?”
呂先生忽然掏出羅盤來了,他低着頭看着羅盤,然後慢慢地向回走。
我們不明所以的跟着他,走到半路的時候,呂先生忽然大喝了一聲:“出來。”
這一嗓子突如其來,嚇得我一哆嗦。緊接着,我看見路燈後面露出一張臉來。正是提刀人。
呂先生把羅盤揣起來,問道:“你就是於讓?”
提刀人詫異的看着呂先生:“你認識我?”他現在半點沒有那種浴血奮戰的殺氣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孤魂野鬼一樣。
呂先生點點頭:“是程老爺子告訴我的。於老弟,這幾天的事情,和你脫不開關係,想必你是一個知情人,能不能對着我們講一講?”
於讓猶豫的說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我忍不住說道:“你三番五次的把程老爺子救下來,我可不相信你什麼也不知道。如果你肯告訴我們實情,我們也好盡心盡力的救程老爺子。不然的話,就算我們幾個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好下手啊。”
於讓似乎被我說動了一樣,他沉默了一會,然後說道:“那咱們長話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