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郎才女貌

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她的嗓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的話是真的。

我們放慢了腳步,呂先生慢慢的回過頭,又看了男人一眼。緊接着,他又捂住了眼睛,然後向外面走。

這個動作很不禮貌,但是我和薛倩馬上領會了是什麼意思,於是跟着他向門口逃。

這時候,那男人淡淡的說道:“你們是來山裡面,是在找什麼東西吧?”

這一句話,就把我們三個釘死在屋子裡了。

呂先生慢慢的轉過身來,說道:“你怎麼知道?”

男人笑了笑,說道:“晚上趕路不安全,何不在這裡休息一晚,明天早上繼續走?”

呂先生上下打量了男人一下,隨後坐下來了。

我和薛倩也坐在了椅子上,圍着那火鍋不知道怎麼辦得好。

這時候,藉着火光,我已經看見了那女人的模樣。她的衣着、髮飾、神態,都是二十出頭的女孩模樣。可是臉上已經有了皺紋,頭髮也斑白了。

再看那男人,他的皮膚慘白,舉止僵硬,看起來像是一具屍體。

我心裡面默默地想:“這兩個人恐怕都不是人,一個是不老妖怪,另一個是死屍。”

那女人忽然感嘆了一聲:“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男人露出微笑來:“怎麼?嫌這裡清貧寂寞了?”

女人笑了笑,說道:“怎麼會呢?我找這個地方找了一輩子。能住在這裡,就算是在夢中都會笑醒。”

我看他們兩個在那調情,馬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個老妖精,一具活屍體,他們看上對方什麼了?

這兩人卿卿我的說了一會,然後似乎像是剛剛想起我們來似得。

女人指着男人說道:“他得過一場病,所以變成了這幅樣子,你們不要害怕。習慣了就好了。”

呂先生點點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他這副表情很做作,很浮誇,不過那女人居然信了。

呂先生說道:“我姓呂,是個道士,你們可以叫我呂先生,或者呂老道,都可以。”

那一男一女向他點了點頭,很有禮貌的說道:“呂先生好。”

隨後,我和薛倩也做了自我介紹。這兩個人都很儒雅的向我們問好了。

這時候,我對他們產生了一點好感。我覺得他們怪異的外表下,似乎有一顆與人爲善的心。

男人指了指自己說道:“我姓周,我叫周易。”

女人一臉癡情的看了看男人,然後輕聲說道:“我姓莊,我叫莊子。”

我聽到這裡,差點笑出來,這兩個人當我們是白癡嗎?怎麼一個叫周易,一個叫莊子,這麼巧。

這個想法在我的腦子裡過了一遍,我並沒有說出來。而呂先生就沒有我那麼多顧忌了,他微笑着說道:“兩位倒是很謹慎,不肯告知真名。”

莊子微微一笑,說道:“在這裡,真名和假名又有什麼區別呢?我天生自由散漫,不喜歡與人爭鬥,所以躲到這深山中來。自號莊子。有何不可?”

呂先生點點頭,說道:“這名字和你很般配。以前聽到莊子兩個字,總算想起一個衣衫破敗的糟老頭子。今天看見你之後,這兩個字可就代表了一個清麗脫俗的少女。”

莊子似乎很開心一樣,她高興地衝周易說道:“我還算得上是少女嗎?”

周易說道:“你到了八十歲,也算是少女。”

我在旁邊暗暗的想:“如果按照心態來算,你恐怕到死都是二十歲。不過滿臉褶子作出小女兒態來,很好看嗎?”

這時候,周易又說道:“我確實姓周,而且喜歡研究周易,所以給自己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呂先生說道:“看來,你對周易研究的很透徹了?”

周易愣了一下,然後謙虛道:“只不過略懂皮毛而已。”

呂先生說道:“你既然能猜出我們此行的目的,又怎麼能算是略懂皮毛呢?恐怕已經能知前後事了吧。”

周易聽見呂先生這麼說,忽然笑了。他說道:“原來你指的是這件事。那個不是我占卜出來的。而是一個高人告訴我的。”

我忍不住問道:“高人?他怎麼說的?”

周易說道:“那是在三十年前,我和莊子剛剛來這座山裡面的時候,恰好遇見他。他告訴我們,三十年後,會有三個道士來找他。”

我們聽到這裡,不由得面面相覷。感覺這一趟實在有點玄。

接下來,周易開始熱情的邀請我們吃火鍋。我們幾個人都對這一男一女心存疑慮,所以誰也沒有動筷子。好在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呂先生一直在套他們的話。這兩個人認定了我們是好人,居然一點戒備都沒有,和盤托出,把他們的來歷講了一遍。

在二十歲之前,莊子並不認識周易。她是一個普通的女生。這二十年,她過得並不順利。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最平和的地方,也有勾心鬥角。莊子處在世上,卻始終與世人格格不入。在她的心中,世人應該像書上寫的一樣,人之初,性本善。可是實際情況,顯然並非如此,有善人,就有惡人,有光明,也有黑暗。

莊子生性單純,接連吃了幾次虧,心裡面就更加迷茫了。越來越感覺到人世間就是一潭渾水,永遠也看不清楚。

她沒有聖人的大智慧,卻有聖人的悲天憫人。

這樣一來,她越來越喜歡黃老之術。採菊東籬、梅妻鶴子,所有躲進山林的古人,都成了她崇拜的對象。

這種事不能多想,想的多了會走火入魔。到後來的時候,莊子已經時刻準備要做一個逃兵了。

偏偏就在這時候,她認識了周易。周易雖然是男子漢,可是與莊子沒有什麼區別。同樣對人時間充滿了不解和失望。

這兩個人一拍即合,在絕望中擦出來愛情的火花。

用他們的話說,人間是一片黑暗的曠野。我們從出生開始,就在這黑暗中摸爬滾打,每時每刻都在擔心旁邊伸出一隻手來,將人打暈,拖到僻靜處吃掉果腹。所以我們直到死,都要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防備着自己周圍。

現在黑暗中的兩個人終於遇到了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們結成了夫妻。決定一塊在這裡生存下去。

這兩個人的想法很消極,有點被迫害妄想症的嫌疑。但是能夠看得出來,他們確實很單純,不具備任何攻擊性。

周易和莊子結婚之後,生活並沒有變得更好。雖然兩個人的感情一直在升溫。但是他們都不是左右逢源的人。在外面吃了虧,回到家就只好面對着面,唉聲嘆氣。

這一天晚上,莊子很自責地說,自己簡直就是一個怨婦,每天回到家之後,能做的就只有抱怨。周易也很自責的說,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好莊子,錢和權都弄不來。

兩個人牛衣對泣,哀嘆了半夜。最後決定,不再和世人打交道了。乾脆跑到深山裡面去,找一處荒無人煙的所在,過一生男耕女織,沒有心機的日子。

第二天的時候,這兩個人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貿然進山了。

他們進山的時間,和我們一樣,也是在冬天。

開始的時候,兩個人很興奮,感覺這白茫茫的羣山正是他們要尋找的地方。純潔的像他們的心靈。

等他們走到羣山深處的時候,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妙了。在這個地方,他們根本沒有什麼生存能力。想象中的男耕女織,種田打獵,根本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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