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剎車聲,就明白事情不妙了。但是這時候後悔也已經晚了。我聽見砰地一聲,緊接着身子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
我在半空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我剛剛養好的傷,這下完了。”
我感覺自己飛出了大馬路,落在旁邊的農田中。沒有化掉的雪,裹着青色的麥苗。冰涼冰涼的覆蓋在了我的身上。
我還剩最後一絲理智,我努力地想要擡起頭來,但是身子根本動彈不了了。我驚慌的想:“我該不會已經癱瘓了吧?”
我心中默默的祈禱:“希望呂先生有什麼道門秘術,可以幫我恢復過來。”
我雖然看不到馬路上的情況,但是聽聲音也明白,撞我的車已經溜走了。我躺在冰天雪地裡面,可能會因爲重傷不治死掉。
這時候,我忽然聽見兩個腳步聲,正向我的方向走過來了。我心中一喜,張嘴就要問:“是呂先生嗎?”
然而,我喉嚨裡一陣腥甜,從裡面浸出血來,現在哪裡還能發出聲音。
過了一會,那兩個人真的站在了我身邊。我心中一喜:“看來是有救了。”
可是那兩個人卻沒有把我擡起來。我聽見一個小孩的聲音:“爹,真的有一個死人。”
隨後,一箇中年人的聲音:“別瞎吵吵,這人還沒死呢。”
我感覺一隻粗糙的手在我臉上摸來摸去,又拍了拍我的胸膛。這個動作差點讓我吐出血來。
隨後,我聽到那個中年人說道:“嗯。那個傻子算卦倒還挺靈的,果然在這裡有個半死不活的人。”
緊接着是小孩的聲音:“爹,你看,他身上揹着一把刀。和傻子說的一模一樣。”
中年人說道:“行啦,咱們趕快動手吧,不然等人來了,事情就不好辦了。”
我越聽越心涼:“怎麼?這兩個人不打算救我嗎?”
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任由他們將我的上衣撩起來了。
小孩忽然說道:“爹,咱們這樣扎一下,他會不會死了?”
中年人罵道:“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扎一下怎麼會死?傷口還不如米粒大。”緊接着,他又加了一句:“不過你別給自己扎,不然看病花光了錢,你就娶不成媳婦了。”
那小孩連忙答應了。
緊接着,我感覺到一根長針,猛地刺穿了我的皮膚,一下捅到我的心臟上面。我疼得一抽抽。隨後,我感覺那根針在我身體裡面生根發芽,長成龐然大物。
有一股力量拽了拽它,而我的魂魄隨着那根針,被痛苦萬分的拽了出來。
這時候我發現,一個穿着邋遢的中年人,正從我胸口上,拔出一根長針來。而另一個穿着同樣邋遢的小孩,正在旁邊替他打着燈籠。
這根針像是魚竿一樣,而我的魂魄,就是魚竿上面的魚。中年人將針紮在了燈籠上面,而我的魂魄,也被釘了上去。
我聽見小孩說道:“爹,咱們做成了。”
中年人興奮地搓搓手:“是啊,咱們做成了,走吧,別在這呆着了,萬一這小子訛上咱們了,咱們可賠不起。”
我心中暗罵:“你們兩個心可真夠寬的。我被你們一陣紮在心口上,心臟都扎停了,還怎麼訛你們?再說了,你們害死了我,我又怎麼算訛?”
或許是之前輪迴的經驗起作用了,我這一次面對死亡,並不怎麼害怕。或許我的潛意識裡總認爲,這是假的,總有人會把我救回來的。畢竟很多人不希望我死。
空亡屋的人會保住我,安樂寺的那個女人也會保住我。他們的本事大得很……
我正想到這裡,忽然聽到那小孩說道:“爹,我聽說想要供奉神仙,要用死人心,活人血。咱們怎麼不把那小子的心臟挖走?”
我一聽這話,氣的火冒三丈:“這小孩不過十三四歲年紀,怎麼這麼歹毒?”
那中年人說道;“咱們就是普通老百姓,要與人爲善。怎麼能殺人呢?取他一點心頭血就行了。”
小孩嘟囔道:“我是擔心咱們的神仙不管用。保護不了咱們兩個。那些壞東西又來欺負咱們。”
中年人說道:“你放心吧。那傻子不是說了嗎?別人供奉的是神像,是石頭刻得,所以要往裡面塞心臟。咱們的是在紙上畫的。怎麼塞心?弄一點心頭血,意思意思就行了。”
小孩說道:“那我就放心了。爹,今晚是不是不會再有人來欺負我們了?”
中年人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孩子。有了神仙保佑,就再也沒有人欺負咱們了。”
我聽到這裡,忍不住想到:“看這兩個人的衣着打扮,應該是兩個窮人。難道他們總被欺負,所以才一時糊塗,走上邪路了嗎?”
不知道爲什麼,我想通了這一節,反而有些可憐他們了。
我被釘在燈籠上面,隨着小孩的走動,不住的晃悠。我感覺自己被帶到了一個村子裡面。
隨後,我看見兩扇黑漆漆的大門。這大門很高,門筒也像是新修的,看起來不像是窮人的樣子。
我心裡面有些疑惑:“這裡是他們的家?看這身打扮不大像啊。”
小孩停在門口,問中年人:“爹,咱們怎麼辦?”
中年人說道:“還能怎麼辦?貼上。”
隨後,他打開了大門,從門後拿出來一個塑料桶,用刷子在門上刷了一遍。
與此同時,那小孩將燈籠撕掉了。我的魂魄被釘在燈籠紙上。慢慢的展開了。
忽然,我明白他們要做什麼了。估計,他們是要把我當做門神,貼在大門上。
果然,中年人接過白紙,將我仔仔細細的貼在漆黑的大門上了。
隨後,他看了看錶,說道:“兒子,咱們先吃點東西,雞叫之後出門,出太陽之前回來,明白嗎?”
小孩點點頭:“我明白,和以前一樣。”
隨後,他們兩個走到大門裡面,把大門重重的關上了。
我試探了一下,我能行走的範圍,只有門口的一塊地方。我嘆了口氣,心想:“這絕對是顛道人在算計我。什麼傻子算卦,我猜這傻子根本就是顛道人假扮的。爲的就是讓我做門神。或許,他正在某個地方,一臉得意的看着我。”
我正在思考,忽然聽到村子裡面的雞叫了。隨後,大門開了。
中年人從院子裡面推出來一輛三輪車,而小孩則在車上打着手電。
他們兩個迅速的消失在黑夜中了。
我現在雖然被稱爲門神,實際上不過是一道魂魄罷了。雞叫之後,我再也不敢輕舉妄動,老老實實地貼在大門上。
我的身體雖然不動了,可是大腦卻沒有停止思考。這一大一小兩個人,舉止實在是太奇怪了。爲什麼大半夜的要出門?而且要在雞叫之後出發,出太陽之前回來?
我百無聊賴的貼在門上,感覺這簡直是一種酷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小聲的說話。似乎是那對父子。
中年人坐在三輪車上,正在賣力的騎着,而小孩則在後面,用力的推着。好像車上有什麼沉重的東西一樣。只不過上面罩着一層黑布,我什麼也看不到。
中年人把三輪車騎到門口,長舒了一口氣,說道:“行了,兒子,去開門吧。”
隨後,這兩個人打開大門,把三輪車直接騎進去了。
整個上午,他們沒有再露面。下午的時候,這兩個人終於打着哈欠出來了。我看見中年人和小孩都換了一身衣服,看起來利索的很。根本不像是窮人。
這樣一來,我就更加奇怪了,難道這對父子,一到晚上就要換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