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猜到了,古月這一趟來,似乎是在給我暗中送信。我恐怕不能揭穿她的身份,於是我沒有叫她的名字,而是大聲地喊道:“喂,你等等。”
但是古月頭也不回,慢慢的走掉了。
這時候,一陣風吹了過來,地上的草灰全都不見了。
我忽然聽到一陣吆五喝六的聲音。有幾個人正在醉醺醺的說話。我疑惑的回頭,看見燒烤攤上又坐滿了人。
我將信將疑的想回頭,我看見一個男人正繞着自己的車仔細的打量。
燒烤攤上的醉漢語言輕佻,幸災樂禍的問道:“怎麼樣?兄弟,你沒事吧?”
司機沒好氣的說道:“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司機似乎沒有什麼大礙,他的汽車也只不過凹進去了一塊而已。等我走到車跟前的時候,他已經鑽了進去,然後開着車走了。
我擡頭看了看,發現樹上的葉子已經長回去了。
剛纔的一切像是一場夢。現在夢醒了,整個世界都恢復正常了。
我回到薛倩家,客廳裡面黑乎乎的。我隨手快就要開燈,可是手指碰到開關的時候又停住了。
我心裡面有些驚慌的想到:“我離開的時候,客廳裡面明明是亮着燈的,誰把燈給關上了?”
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把開關摁下去了。
燈亮了,照的屋子裡面一片光明。這時候,我看見呂先生滿臉鮮血,正抱着我的大刀,坐在沙發上。
他表情呆滯,像是傻了一樣,嘴裡面唸唸有詞。
我有些驚慌的問道:“呂先生你怎麼了?”
呂先生的身子猛地搖晃了一下,隨後,他慢慢地擡起頭來,神色又是恐懼,又是狐疑。
他問道:“結束了?”
我奇怪的問他:“什麼結束了?”
呂先生站起身來,仔細的看了看我,過了一會,他整個人像是被鬆了綁一樣,疲憊的躺在沙發上,喃喃的說道:“結束了。終於結束了。”
我看着他臉上的傷口,有些驚慌地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呂先生想了一會,說道:“剛纔我們被關起來了。只有我醒了,其餘的人都不見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什麼意思?什麼叫只有你醒了?”
原來,呂先生安排好了我守夜,然後就放心的睡大覺去了。等他睡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感覺周圍有點不對勁。
那種感覺,常人根本說不上來,他靠着多年的道術經驗,強迫自己清醒了過來。
等他醒了之後,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具棺材裡面。這棺材極爲窄小,而且沉重無比。呂先生推了推,根本推不開。
我聽到這裡,滿臉疑惑的問道:“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呂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臉:“老道行走江湖這麼多年,絕對不可能在睡夢中被人從房間裡偷出來,再關到棺材裡面去,這肯定是着了道了。於是我在自己臉上畫了一道符咒。”
經呂先生這麼一提醒,我纔看出來,那些血痕自有章法,確實是一張符咒的模樣。
呂先生藉着說道:“我把符咒畫好了之後。忽然就落回到了牀上。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條魚解凍了一樣。我踉蹌着向外走了兩步,但是你不在客廳裡面。我正要去尋找你,緊接着,那種感覺又來了,我又被關進了棺材裡面。”
“我知道,這附近恐怕有一個高人,想到這裡,我就越來越心慌了。我把臉上的符咒重新描了一遍,總算又從棺材裡面逃了出來。”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不見了。我抱着你的大刀,坐在沙發上想辦法,這期間,我只能一遍遍的在臉上畫符,不然的話,那具棺材就會重回新出現,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忽然想起來剛纔古月說過的話,不由得嘟囔了一句:“不是別人消失了,是你消失了。”
呂先生聽見我在旁邊自言自語,好奇地問道:“你在說什麼?”
我把剛纔經歷的事情講了一遍。呂先生聽了之後,沉默不語。忽然他站起身來,急匆匆的向薛倩的臥室走去了。
那扇門反鎖着,呂先生似乎連敲門的耐心都沒有了。他用肩膀撞了兩下,撞斷了鎖簧,直接衝了進去。
薛倩驚慌的從牀上爬了起來,一臉恐懼的看着我們兩個,叫道:“你們要幹嘛?”
呂先生笑嘻嘻的說道:“看看你還在不在。”
薛倩破口大罵:“呂老道,你他孃的有病吧,大半夜的折騰人嗎?”
呂先生也不惱火,關上門又退了出來。
我們兩個剛剛出了薛倩的房門,一轉身,看見薛阿姨從房間裡面探出頭來,意味深長的看着我們。
我勉強擠出個笑容,說道:“薛阿姨,我們……”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薛阿姨把腦袋縮回去,將房門關上了。
我把呂先生拽到沙發上,說道:“呂先生,你不能這樣,我們是客人。你這樣鬧來鬧去,萬一哪天薛阿姨把咱們趕出去,你就只能跟着我睡空亡屋了。”
呂先生輕笑了一聲,露出個古怪的笑容。他看着我說道:“你還有心思講禮貌?”
我心裡忐忑不安,問道:“你什麼意思?”
呂先生靠在沙發上,說道:“趙莽,剛纔的事,我分析了一下。應該是空亡屋的人已經到了。”
我點點頭,說道:“我看見古月了,應該是空亡屋的人來了。”
呂先生說道:“對方使了一些手段,將我困在棺材裡面。我只有不停的畫符咒,才能短暫的逃出來。這說明對方的本事比我要厲害的多了。我擔心重陽節的時候,我恐怕護不住你。”
這是呂先生第一次服軟,這麼大好的機會,我忽然沒有諷刺他,而是微笑着說道:“沒關係,古月答應我了,能夠保全住我的性命。”
呂先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說到這裡,我想起來剛纔的事。古月說,別人沒有消失,而是你消失了。”
我點點頭,說道:“古月走了之後,一切都恢復正常了。樹葉長回到了樹上,喝酒的那些人也回來了。”
呂先生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說道:“在洗浴中心的時候,你選擇了我。所以我們兩個是捆綁在一塊的。古月想要見你,並不想見我,所以將我關在了棺材裡面。”
我搖搖頭:“古月沒有本事關住你。”
呂先生點點頭:“她確實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但是空亡屋其他的人有。如果今天晚上古月不搗鬼的話,事情會變成這副樣子:薛倩找不到我們了,而我們也找不到他們了。我們都以爲對方失蹤了。”
我嗯了一聲,說道:“你接着說。”
呂先生指了指外面的楊樹,說道:“失蹤的前兆,就是那些樹葉掉落下來。恢復正常的前兆,就是樹葉重新長回到樹上去。”
我慢慢地做到沙發上,說道:“好像真的是這樣。不過,古月爲什麼要這麼做?”
呂先生微閉着眼睛,說道:“古月曾經答應過你,重陽節的時候保你不死。可能她放心不下你,所以用這種辦法給你提個醒。”
我苦笑一聲,說道:“如果她想靠這兩句提醒就保住我的性命,那可真是異想天開了。我根本猜不透她的意思。”
想到這裡,我忽然有些擔心了。如果古月保證的我重陽節不死,僅僅是事先給我提個醒,說兩句暗語。那我這條小命恐怕是懸了。
呂先生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說道:“古月的話,你可能沒有聽太明白。等明天的時候,我要親自見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