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前走了一步,想要融入到薛倩和呂先生組成的小圈子裡面。隨即,我發現很難。於是我向後退了一步,打算距離他們遠一些,但是我很快就明白,我逃不掉。
我明白薛倩的意思。他殺不了呂先生,所以只好殺了我。
我看了看牆壁上的盲龍,想搶先給它畫上眼睛,可是我忽然發現,我根本不知道怎麼點睛。
習慣成自然,我看了看呂先生,張了張嘴,就要問他怎麼做。
呂先生見多識廣,遇見這種事的時候,往往能給我答案。但是今天,他恐怕不會說了。於是我連忙閉上了嘴,把話縮了回來。
我的大腦在急速的運轉着。我想活,想活就要算計人。今天我要算計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感覺心裡面有些悲哀。
可是負罪感終究還是被求生的本能壓下去了。
我擡起頭來,問薛倩:“老薛,你想怎麼樣?”
薛倩一臉笑容,滿含深意,可是他的表情卻很是無辜:“我想怎麼樣?我不想怎麼樣啊。老趙,我們在想辦法,想想看,怎麼活下去。”
然後他和呂先生交換了一下眼神,後者報以完全理解的微笑。
這兩個人一副狼狽爲奸的樣子,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得出來了。
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淡淡的說道:“薛倩,你距離呂先生那麼近,不擔心他忽然下殺手,將你給殺了嗎?”
薛倩已一聽我這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看見他的身子變得緊繃繃得,似乎隨時打算着逃跑。不過他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動作來,而是勉強笑道:“呂先生俠肝義膽,肯定不會這麼幹的。再說了,好端端的,他爲什麼要殺我?”
我說道:“呂先生需要我幫他找到師父。雖然僧人說盲龍可以幫他,但是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得到證實。萬一你把我殺了,呂先生可就失去了一大助力。所以,如果我是他,肯定會先把你殺了。然後我們兩個從這裡走出去。”
薛倩聽了我這話,驚恐的看了呂先生一眼,然後從他身邊逃走了。
呂先生苦笑的看着我們兩個:“我誰也不想殺。這些年我不僅僅練道術了,而且修身養性,這種滅絕人性的事,我是肯定不會幹的。”
呂先生這話說得正義凜然,然後盤着腿坐在了牆壁前面,把後背樓給了我們,那意思,似乎不怕我們兩個偷襲似得。
但是我們知道呂先生的本事,就算是偷襲,恐怕也沒有勝算。
薛倩說道:“呂先生這番話說的不錯,不過,也得看看出自誰的口中。”
我接過話說道:“如果別的道士說這話,我沒準就信了。但是呂先生這個人,向來不按規矩辦事。陰人、損人是家常便飯,對於他的話,咱們可不能輕信了。”
薛倩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然後我們兩個坐在呂先生身後,呈三足鼎立的品字形,互相防備着。
呂先生始終沒有動彈,像是在不斷地用功。而我和薛倩就只好百無聊賴的在他身後坐着。
我想破了頭,也不知道我們三個人會有怎樣的結果。
我在腦子裡論證了無數次,怎麼樣算殺掉呂先生,可惜,都失敗了。
我又斜着眼看了看薛倩,思量着能不能除掉他。可是我既沒有把握,也下不了這個狠心。
後來我越想越害怕,總覺得最終會死掉的那個人是我。
我心裡默默的想:“也罷,死在這裡,似乎也比柴老爺子的下場好一點。”
忽然,我一眼瞥見站在不遠處的僧人,他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看着我們。似乎有些不耐煩,希望我們早日殺的血流成河。
我回過頭來,心想:“這個僧人這是罪魁禍首,如果我們能將他抓住,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我正在這樣想着。忽然有個極細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裡面來了:“那個老道已經入定了。你爲什麼不搶先點上龍睛呢?”
我微微一動,向後張望了一下。這時候我發現,僧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
我回過頭去,看了看他,小聲的說道:“我不知道怎麼點上龍睛。”
僧人微微一笑,說道:“你只要咬破中指,將指尖上的血,塗在盲龍的眼睛裡面,自然就可以了。”
我心中大喜,追問道:“就這麼簡單?”
僧人的表情忽然變得很古怪,他說道:“一炷香之前,確實是這麼簡單,但是現在卻不一定了。”
我疑惑的看着他:“爲什麼?”
僧人卻不再看我的,他的目光越過我,看着我身後。
我連忙回過頭去,看見呂先生的身子已經倒轉過來了。而薛倩和呂先生坐在一塊,他們兩個正在低頭密謀着什麼。
我心中一涼:完了,剛纔我們三個人互相監視,總算達到了微弱的平衡,剛纔我一分心,平衡打破,我被孤立了。
薛倩和呂先生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們兩個同時擡起頭來,向我看了一眼。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在毫不避諱的在想我宣告:“趙莽,我們現在是同盟了。”
我心中驚慌失措,因爲我知道這種同盟的後果是什麼。很快,他們就要對我出手了。
我驚慌失措的站起身來,腦子裡盤旋着一個聲音:“同盟,同盟。”
我看了看站在身後,一臉怪笑的僧人,像是看見救命稻草一樣撲過去。
我走到一半,忽然醒悟過來:“僧人怎麼會幫我呢?我真是急糊塗了。”
我看了看遠處的門洞,心想:要不然,我就從此跑了吧。可是我回頭看了看十石牆,又有些不甘心。我這一走,就等於把兩條盲龍讓給了薛倩和呂先生。
他們兩個得到了盲龍,去完成自己的使命,而我要被困在這裡。和死了有什麼區別?
想到這裡,我三步並作兩步,向那面牆壁跑過去。在這途中,我已經將手指咬破了。
呂先生慢慢的站起身來,負手站在地上,像是看一個孩子拙劣的表演。
薛倩則怪笑一聲,說道:“老趙,我可對不住你了。生死關頭,當然是先己後人了。”
然後,他向我撲了過來。我看見呂先生沒有動,心中寬慰了不少。然後分離的掙扎着,想要逃脫薛倩的抓捕。
若論單打獨鬥,我不懼薛倩,更何況,這時候我只想跑到石牆上面,點上龍睛而已。
我掙扎了一會,眼看就要掙脫了。這時候,薛倩忽然湊在我耳邊,說道:“老趙,你假裝掙扎,但是不要掙脫開,我有話跟你說。”
我一聽這話,心中一動。隨後,我們兩個人像是,蒙古人摔跤一樣,勾肩搭背的折騰起來。
薛倩的語速很快,聲音很小,我模模糊糊的分辨着。我聽見他說:“趙莽,你放心,我肯定站在你這一邊。我剛纔已經想過了。咱們兩個肯定打不過呂先生,只能用偷襲的辦法。所以我假意投靠了他,過一會咱們兩個打到他面前,你要出其不意的給他來上一下。”
我聽到這裡,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慚愧。連連點頭。
呂先生負手站在一邊,似乎不知道我們兩個的伎倆,仍然在笑眯眯的欣賞着。
忽然,薛倩打了我一拳,我一趔趄,向後退了一步。這一下,正好跑到了呂先生身邊。
我心中明白,接下來,我要趁勢偷襲呂先生了。
呂先生修道多年,身強體壯,想要偷襲他,很難,除非擊打一些最薄弱的部位。
這時候我也顧不上要不要臉了,一矮身,藉着薛倩的推力,用肩膀向他的下陰撞過去。
從薛倩推我,到我忽然出手偷襲呂先生,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任何人都不會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然而,呂先生似乎早有準備一樣,輕巧的向旁邊一讓,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