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倩笑道:“呂先生,你什麼時候這麼慈悲爲懷了?不就是一個氣泡嗎?有什麼下不去手的?”
他笑眯眯地走過去,說道:“看我的。”
薛倩快步的走到呂先生身邊,然後伸出手去了。
呂先生退在旁邊,任由薛倩施展本領,半點要干涉的意思也沒有。
可是薛倩並沒有打破氣泡,他猶豫得說道:“我也下不去手。”
我奇怪的走到他們兩個身邊。然後把手伸出去,摸了摸氣泡。
氣泡的邊緣涼冰冰的,像是一層透明的皮膚。當我的手挨近它的時候,上面倒映出來了一些虛影。
我看見這虛影是槐城。槐城的人無知無覺,還在爲了生計而忙碌。我看見王書記開着車進了政府大院,我看見石警官帶着幾個警察抓捕犯人,我還看見豆腐腦老闆在大聲地吆喝。
我的手按了按氣泡的邊界,我看見槐城開始隨着邊界的彎曲而彎曲。
我問呂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呂先生說道:“是陰陽。我們打破氣泡的那一瞬間,槐城中的陰陽會首當其衝,亂到極點,裡面的人恐怕十成活不下來一成。”
我看着邊界後面的世界,說道:“現在輪到我們做神仙,殘害生靈了?真是諷刺。”
二姐走過來,說道:“如果不直接打破氣泡,而是慢慢地讓水灌進來,似乎會好一點。”
呂先生點了點頭,說道:“那樣的話,至少有一個過度。大部分人能活下來。”
二姐點了點頭,把雙手放在了邊界上面,然後她一較勁,兩隻手掌穿過了氣泡。這氣泡居然沒有碎掉,我們都興奮地拍了下手。
二姐把外面的水慢慢地引導進來,很快,氣泡的空間越來越小,已經大半被水佔滿了。
我看見槐城中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天空,似乎像是有一場暴風雨要來,他們感覺很悶熱一樣。
眼看氣泡就要被灌滿了,我剛要說話的時候,一聲悶響,氣泡碎掉了。
我驚呼了一聲,再要看槐城人的時候,哪裡還看得見。大水淹沒過來,將我們蓋在裡面。
我們幾個人奮力的向上游去,可是這一潭水不知道究竟有多深,我們拼盡了全力,也無法看到水面。
我心想:“這下可糟了,真讓王老爺子給說中了,天界的水,和人間的水真的不一樣。這水沒有重量,也沒有邊界,看樣子我們要淹死在這裡了。”
我正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發現身下有些異樣。我低頭一看,那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我正趴在一塊石板上,手腳仍然做着划水的動作。
二姐幾個人正在看着我發笑。
我乾笑一聲,也就爬起來了。
我問道:“剛纔的那些水到哪去了?”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那些水像是幻象一樣,我也不知道它們去哪了。咱們快走吧,早點辦完了事,早點下去,這個地方,我是一秒鐘也不想多呆了。”
我問道:“咱們想哪走?”
呂先生向斜上方指了指。我看見那邊有一級級的臺階,一直通到白雲深處。至於白雲之上有什麼,我們就看不清楚了。
我們沿着臺階一步步的走上去。走了很久之後,看見一扇門。
大門緊閉,旁邊立着一塊石碑,上面寫着幾個字:“此門之後,即是天界。凡人入者必死。”
薛倩說道:“這地方咱們不能進了,入者必死。”
呂先生笑道:“哪有那麼恐怖?這種虛張聲勢的話我見多了。”然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趙莽,你去幫爲師開下門。”
我苦着臉說道:“你剛纔誇下海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我以爲你要自己進去呢,鬧了半天,還是要坑我啊。”
呂先生笑道:“只是讓你開門而已,你怎麼這麼多話?”
我笑道:“開門就開門,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把大刀從背後取下來,用手輕輕地推了推門。大門只是虛掩着的,我輕輕一推,就被打開了。
我看見裡面和普通的寺廟沒有什麼區別。種着花草,有幾間大殿,看起來並不是太奢華。
薛倩嘆道:“想不到神仙們的生活這麼簡樸啊。”
我站在門口,向裡面張望了兩眼,說道:“奇怪,裡面怎麼這麼安靜?那些神仙在哪?”
呂先生說道:“在這裡亂猜幹什麼?咱們進去看看不就行了?”
我一聽這話,連忙遠遠地讓開了路,提防着被他給推進去。
呂先生笑了笑,然後走到了門口,擡腳就要進去。可是到這時候,他又停住了。
他把袍子脫下來,隨手扔了進去。那袍子剛剛進入大門,轟然一聲,就燒着了。只是短短的兩秒鐘而已,那件袍子就燒的連灰都不剩了。
呂先生吐了吐舌頭,說道:“幸好沒有進去啊。看來這石碑上的話不是嚇唬人的。”
二姐走到石碑跟前,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字跡,說道:“好像是凡人刻上去的。”
我奇道:“這也能摸出來?”
二姐指着字跡說道:“你看,上面有不少的斧鑿之痕,如果是仙人乾的,哪用得着這些呢?”
我點了點頭,說道:“以前聽說天衣無縫,估計仙人想要刻字,只要動一個念頭就行了,也用不着這麼麻煩。”
呂先生嘆了口氣,說道:“到了天界,卻進不去大門,這可有點可惜啊。”
二姐說道:“我試試吧。”
我攔住她,說道:“你沒看見呂先生的袍子嗎?幾秒鐘就灰飛煙滅了,你還進去幹什麼?”
二姐笑道:“我比袍子的本事大一點,你放心吧。”
二姐輕輕鬆鬆的跨過了門檻。
我看見她站在大門當中,安然無恙,不由得喜道:“果然是高手啊。”
薛倩忽然指着二姐的衣服,說道:“快看,要燒起來了。”
果然,我看見那衣服冒起了一縷煙。我叫道:“快回來吧。”
二姐卻不應聲,而是側了側身子,緊接着,又擡了擡腿。她在大門裡面手舞足蹈,動作的幅度越來越大。
薛倩奇道:“好端端的,怎麼跳起舞來了?”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在跳舞,她是在躲避什麼。”
到後來的時候,二姐乾脆離開了地面,在半空中瘋狂的旋轉着,她慢慢地向那幾間屋子靠近,似乎想要看看裡面有什麼,但是她在距離門口兩三米的時候,始終不能再前進一步。
到後來,她像是精疲力竭了一樣,猛地向外面竄出來了。
我看見她搖搖晃晃,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不是飛出來的,倒像是被狂風颳出來的。
呂先生在我身後叫道:“接住,接住,她暈過去了。”
我張開雙手,將要把二姐接住,但是她的速度太快了,我感覺像是被一發炮彈砸中了一樣,哀呼一聲,就躺在了地上。我想要睜開眼看看情況,可是哪裡還睜得開眼睛?我也暈過去了。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終於悠悠醒轉,我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石板上。而衆人都圍在不遠處。我活動了活動胳膊腿,還好,骨頭沒有斷,只是身上被二姐砸腫了幾處而已。
我揉着脖子擠到了人羣中間,看見二姐雙目緊閉,坐在地上運功。而她的身上有幾處幾寸長的傷口。
呂先生看了看我,問道:“醒了?”
我點了點頭,問道:“二姐怎麼回事?”
呂先生說道:“這得等她醒過來之後才能知道了。她看起來沒有受什麼皮外傷,但是衝出來的那一刻,已經失去意識了,估計裡面有很厲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