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只是想普通的探親而已,想不到看到了這樣的事,知道了這麼個大秘密。
我的身子晃了兩晃,感覺有些站不住了,於是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呂先生也坐在我身邊,衝我笑道:“怎麼?聽到這個消息受到打擊了?”
我苦笑了一聲,說道:“能不受打擊嗎?我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平常人,想着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參與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沒想到到頭來卻發現,我身上有數不清的謎團,而且是一出生就死了。那我不成了活死人了嗎?”
呂先生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我以前勸你跟我學道術,你總覺得我在坑你似得。現在怎麼樣了?你看明白沒有?這就是你的命,你就該着學道術。”
呂先生說到這裡,又歪着頭看了看,說道:“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道也很有見識啊,居然和我想到一塊去了,非得收你爲徒不可。”
我嘆了口氣,說道:“我還是贊同我爸的觀點。出不出家,到等我心智健全之後決定。什麼命不命的,我不想做道士,老天爺也不能強迫我。”
呂先生笑道:“你覺得你現在心智健全了嗎?”
我說道:“當然。”
呂先生又問道:“你覺得你現在沒有收到外界的影響,全是你的主意嗎?”
我又說道:“當然。”
呂先生搖了搖頭:“從小到大,人都要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如果你的父母信佛,你從小耳濡目染,長大了之後就敬重僧人。如果你父母好道,等你長大了之後,也會喜歡神仙術數。其實不光是受父母的影響,你的親戚、鄰居、家鄉的風俗。都在影響你的決定。”
他指了指道士,說道:“剛纔這傢伙有句話說的很對:世人都在迷夢中,以爲自己醒了,其實睡得正糊塗呢。”
我笑道:“人脫離不開社會,當然會受到影響了。照你這麼說,只有藏在深山老林裡面,一輩子不見人才能做出真正的決定了?到那時候,我如果再不想修道,你又會說,什麼風影響了我,樹影響了我。”
呂先生笑道:“你也不用藏到深山老林裡面去。你只要用我教你的呼吸吐納之法,打坐入定。當你腦子裡面空無一物的時候,自然就能看見你的心了。那時候你的心裡面沒有一點雜質,再決定修不修道,就純粹是你自己的主意了。”
我笑道:“呂先生,你還想騙我呢?我如果能打坐入定,那說明早就跟着你學了道術了,還用得着再拿什麼主意?”
我們兩個說了一會,就聽見道士又說道:“我當年用道術將他救活了。可是那道術根本治不了根。等上一年,他再過生日的時候,就又會死去。所以每年過生日的時候,你就必須把他帶來,讓我用道術救活他。”
道士說到這裡,看了看我爸,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吧?我教他道術。並不是爲了傳承這一身本領,而是爲了救他的命。他只有學了道術,用陰陽二氣調理自己的身子,才能承受得住這麼重的魂魄。不然的話,就只能一年一年的續命。”
我爸聽了這話,愣在那裡,倒也不再說不同意我拜師的話了。看樣子,他打算先救我的命再說。
然而,這時候道士卻沒有強求他,反而說道:“我現在到有一個辦法,可以穩住他。讓他平平安安的活幾十年。”
我爸聽了這話,喜道:“當真?”隨後又有些擔憂的說道:“幾十年之後呢?那該怎麼辦?”
道士忽然笑了:“我說的這個幾十年,少則二三十年,多則六七十年。嘿嘿,咱們凡人的壽命能有多長?他這樣也算不錯了。”
我爸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這樣也算是不錯了。”
道士又說道:“即便他二三十歲的時候出了事,那也沒關係,到時候再學道術,應該也來得及。”
說到這裡,道士沒有再耽擱,衝我爸擺了擺手,說道:“來吧,咱們別誤了時辰。”
我爸點了點頭,將我從棺材裡面抱了出來。放到了蒲團上面。
他做這事的時候熟練得很,顯然不是第一回了。
道士閉着眼,盤腿坐在地上,然後向我伸出一隻手來。他的手掌距離我三尺有餘,根本沒有捱到我的身子,可是看他的樣子,分明像是在撫摸我的腦袋一樣。
他一邊摸,一邊在嘴裡面默默地數着:“一,二,三……”這幾個數字,他翻來覆去的數了好幾遍。
過了一會,他說道:“成了。”
道士站起身來,從地上撿起來兩三根頭髮。
我奇道:“隔着那麼遠,能把我的頭髮揪下來?”
呂先生笑道:“這就是道術的神奇之處了。”
道士從懷裡面摸出來一張黃紙,把頭髮小心翼翼的包住了。隨後對我爸說道:“你跟我來吧。”
道觀並不大,他們兩個走到了大殿門口。那裡放着一個銅香爐,香爐蓋着蓋子,裡面並沒有煙氣冒出來。
道士把蓋子揭開,裡面冒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我探頭一看,發現這根本就是大血缸。
這番景象,嚇得我直哆嗦,我向呂先生叫道:“這老道什麼來路?怎麼在香爐裡面放了這麼多血?怎麼看也不像是正派人士。”
呂先生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他的道術,的確來路不正。不過,這個人的心思倒也不是太壞。屠刀到了他的手裡面能變成菜刀,這倒也不錯。”
我又看了看我爸,只見他面色蒼白,顯然也被嚇壞了。我看他的樣子,分明是想逃走算了,但是卻強忍着沒有動彈。哎,看來他是千方百計,非得把我救活不可了。
道士衝那香爐裡面說道:“蠢物,你出來吧,現在用到你了。”
這話說了之後,香爐中的血液忽然冒起泡來了。像是要燒開的水一樣。
過了一會,那些氣泡越來越大。緊接着,有一條通體金黃的怪魚躍了出來。
我說它是魚,只因爲它是從水裡面竄出來的罷了。實際上它身上並沒有魚鱗,而且腦袋上長着一張怪臉。它看見道士之後,露出一副兇相來。呲牙咧嘴的撕咬過去。
道士忽然出手,快的像是一道閃電,一下把怪魚給抓住了。怪魚還在他的手裡面掙扎,帶動得道士的手掌不住的顫抖,看樣子,這條魚的力氣很大。
道士悶哼了一聲,從懷裡面掏出來一柄利刃,寒光一閃,向怪魚削了過去。
那條魚發出一聲怪叫,緊接着,撲通一聲,又掉落到香爐當中。而那血池上,則飄起來薄薄的一片魚肉。
這片魚肉薄的像是一張紙片,而且通體發黃。道士將這塊肉拎起來,手裡的小刀劃了兩下,把魚肉裁成了一張道符大小。
呂先生恍然大悟,說道:“怪不得那張道符在棺材裡面埋了那麼久,又是土氣又是水氣的侵蝕,卻連個黴斑都沒有,像是新的一樣。原來它的來歷也不凡啊。”
我問道:“這麼說,這道符真的是從怪魚身上削下來的?有什麼魚是生活在血裡的?你知道嗎?”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當初道士取這張道符的時候,可能用了什麼奇怪的道術,令你父親大吃了一驚。所以在做夢的時候,纔會想象出血池和怪魚來。其實,真實的情況,未必這麼詭異。”
我點了點頭,說道:“在夢裡面把當年的事想象成離奇古怪的東西也很平常。不過至少能說明,這道符確實來歷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