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來,然後攀援着井壁,慢慢的走下去了。
整間大殿都是黃沙堆砌而成。這些黃沙因爲陰間大哥的魂魄力量,而懸浮在空中,始終不會散掉。但是這口深井卻不同,裡面似乎是用石頭砌成的。只不過,這石頭也是黃色的,看起來很像是金磚。
人對於錢的渴望,真的是刻到了基因當中。我雖然明白這些石頭不是真的金子,也明白在這種地方,再多的金子也不如一條命值錢。但是心裡面仍然有一絲抑制不住的喜悅。
我們向下攀援了一會,我看見下面充盈着黃色的氣體。這些黃氣很濃,比冬天的濃霧還要厲害。被黃氣覆蓋的深井很神秘,我們根本不知道再往下走有什麼了。
我心中有些忐忑:“我不知道陰間的黃氣是什麼,但是我知道人間的。這種氣體一般有毒。”
我猶豫着要不要下去,畢竟我們現在是肉身,萬一被毒死在這口井裡面,豈不是有點倒黴?
這時候,呂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扭頭一看,發現武生已經不見蹤影了,二姐也進入了黃氣當中,只剩下模模糊糊一個影子。我心裡面默默地念叨着:“希望我的道術能夠管用,不會被這些毒氣給害了。”
隨後,我也慢慢的爬下去了。
等我的身子進入到黃氣當中的時候,我感覺像是有一個屏障,把我們與外界分開了一樣。大殿當中的一切聲音,我們都聽不到了,反而聽到深井下面,傳來一陣陣竊竊私語聲,哭號聲,吟詠聲。真真切切,熱鬧得很。
呂先生笑道:“我們恐怕已經通過這口深井,遠離大殿了。現在即使大喊大叫,上面也聽不到了。”
我正要答話,忽然感覺身子有些不對勁。一種暴漲的感覺從身體裡面涌出來,我捂着胸口,感覺脾臟在一點點的漲大,似乎要撐破我的身子。
我痛苦的呻吟起來了。
這時候,呂先生叫道:“不好,這些黃氣是陰間人的魂魄。這些魂魄太濃了,我們呆在裡面,五行失衡。”
我叫道:“那怎麼辦?”
呂先生說道:“這裡黃土本來濃密,我們又用道術封住了金木水火,等於是火上澆油。現在趕快反其道而行之,把黃土封住,把金木水火放出來,與外界的黃土相抗衡。只有這樣,才能穩下來。”
我滿頭大汗的調整氣息,扭頭一看,薛倩早就已經暈過去了。呂先生一張臉蠟黃蠟黃,正在咬牙忍着,幫着薛倩拔針。
在劇痛中調整內息很不容易。每次都是到緊要關頭的時候,一陣疼痛,讓我泄了氣。我試了兩三次,終於完成了。
我長舒了一口氣,睜開眼睛,發現衆人都已經緩過來了。只不過,大家的身體變得顏色怪異,有的地方青,有的地方紅,看起來就像是年輕人追求另類,把自己弄得五顏六色一樣。
薛倩靠在牆壁上,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他幽幽的說道:“我發現事情不對勁啊。”
這話嚇了我一跳,我問道:“你什麼意思?有什麼不對的?”
薛倩說道:“青袍老道要把我扔下來的時候,我拼死拼活,總算保住了性命。結果現在跟着你們,糊里糊塗主動下來了,這不是找死嗎?”
呂先生笑罵道:“我以爲什麼大事呢?把我嚇了一跳。”
而我也笑道:“老薛,你剛纔的話就不對了。被人扔下來,和主動爬下來能一樣嗎?至少你現在不會摔死。”
二姐指了指深井,說道:“咱們繼續走吧。”
我問武生:“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下面有什麼?”
武生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到過這裡。不過我敢肯定,咱們距離大殿已經很遠了。因爲我聽人說,大殿中的深井是一個特殊的入口。通往千里之外的地方。至於那地方是什麼,就沒有人知道了。”
我們又向下爬了一段,感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嘈雜。隨後,井壁上出現了一些淺洞。這些淺洞像是挖出來的佛龕一樣,只不過,裡面空蕩蕩的。
呂先生指着佛龕中的一些抓痕說道:“這裡曾經有人坐着。只不過,後來離開了。”
我沿着那抓痕看了看,發現那些痕跡一路向下,進入到深井更深處了。
我心中惴惴,嘆道:“不知道原本坐在這裡的是誰,但是看到這些抓痕,我心裡面有點不太踏實。”
井中一直有說話的聲音,可是這聲音一會在我們前面,一會又在我們後面,我們始終找不到它們。我心中越來越忐忑,很擔心自己是被小鬼給迷住了。
想到這裡,我停下來,向呂先生說道:“咱們該不會是遇見鬼打牆了吧?怎麼這口井爬不到頭?”
呂先生笑着指了指武生:“有陰差在這裡,什麼小鬼敢害我們?”
薛倩說道:“那也不一定,沒準這位陰差大哥就在暗中使什麼詭計。把我們害死在這裡,他好逃跑。” wωw_ ttkan_ C〇
陰差苦着臉說道:“我身中劇毒,每一刻都如同萬箭穿心,哪還有心思害人?我就算是有這個心思,也沒有這個力氣了。”
二姐沒有反駁陰差的說法,看樣子事實確實如此。
我們又走了一段,發現佛龕中終於出現人了。這些人或老或幼,或男或女。都結跏跌坐在淺洞中,他們閉着眼睛,不知道是死了,還是睡着了,還是正在入定。他們模樣安詳,真的如同佛龕中的佛像一般。
從這裡開始,黃氣漸漸稀薄,再往下面望。整個深井就如同蜂巢一般。大多數淺洞中都有了人。
我小聲的問道:“這些人,應該不是陰間人吧?”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他們更像是被關押在這裡的。”
我們沒有驚動這些人,小心翼翼的繞了過去。一路上,我們每經過一個洞口,都要探頭去看看那人的臉,看他是不是空亡屋的老祖宗,是不是呂先生的師父,是不是惡菩薩。只可惜,我們一路找過來,始終沒有發現相似的臉。
我們已經爬了很久,不知道看過了幾百人。忽然,頭頂上傳來一陣沙沙聲。這聲音距離我們尚遠,但是它的速度很快,估計在一分鐘之內,就會來到我們身邊。
我叫道:“怎麼回事?陰間人發現我們了嗎?”
呂先生叫道:“先找個淺洞藏起來。”
好在這井壁上到處都是淺洞,而且偶爾有空着的。我們迅速的鑽了進去。
這時候,即使是武生,臉上都露出了緊張的神色。看樣子他沒有撒謊,他確實沒有來過這裡,要和我們一樣,承受着恐懼。
我坐在淺洞中,能看見對面的人,卻看不到頭頂上的人。我只能閉住呼吸,儘量側着耳朵,聽上面的動靜。
那聲音很快就到了我們附近,隨後,它停了下來。
我心中一驚:“這種感覺太熟悉了。發現獵物的時候,全力奔跑趕過去,等接近獵物的時候,又停下來,悄悄地靠近,然後來一個致命一擊。難道我們是這傢伙的獵物?”
我剛想到這裡,洞口上方就有一隻蠟黃色的手垂了下來。我嚇得差點叫出聲來,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那隻手在淺洞中掏了掏,似乎想要把我揪出來。我心中大驚,使勁的向後退去。
那手沒有抓到我,卻不肯放棄,又把胳膊也伸了進來。我嚇得夠嗆,轉身去挖身後的淺洞,想要將它挖的深一些。可是這些黃色的石頭堅硬無比,我根本挖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