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呂先生對視了一眼,悄悄地趴在大門外面了。
我偷眼向裡面看去,封老師走到了院子的正中央。然後,慢慢的跪了下來。隨後,他向斜右方開始叩頭。
他叩的很虔誠,每一個動作都虔誠無比。我奇怪的看着他:“他在拜誰?”
呂先生捅了捅我,然後指了指天上。
這時候我才發現,一輪明月掛在天上,正是封老師跪拜的方向。
我心想:“難道他是在拜月亮?”
封老師拜了一會之後,就慢慢的站起身來了。然後,他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呂先生做了個手勢,悄悄地溜了進去。而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後了。
我們兩個像是偷東西的賊一樣,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息。幾分鐘後,我們潛到了屋門附近。
我擡起頭來看了看,這間屋子只有兩扇門,沒有窗戶。呂先生指了指門口。隨後我們兩個慢慢的爬過去。腦袋緊貼在地上,開始斜着眼向裡面看。
裡面沒有電燈,只有一支蠟燭,正在一張桌子上燃燒着。
我看見封老師坐在凳子上,低着頭批改作業。
呂先生拉了我一把,示意我爬到他那邊去。我慢慢地移過去,隨着角度的變化,我漸漸的看清楚了屋子的全貌。
雖然我已經有了防備,知道封老師很詭異。但是當我看到屋子裡面的景象的時候,還是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裡面擺放着一排排的課桌,桌子後面坐着幾十個草人。他們像是在上課的學生以這樣。靜靜的呆在屋子裡面。
更詭異的是,它們個個脖子裡面繫着一條黃領結。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裡面的草人,心想:“封老師什麼意思?把自己家也佈置成了教室?教書教瘋了嗎?”
我和呂先生在門外趴了很久,夜風很涼,我漸漸的感覺到有些腰疼。這時候,封老師終於批改完了作業。
他忽然站了起來,對着草人們大聲地喊道:“下課。”
這一聲突如其來,嚇得我一哆嗦。我兩手死死地抓着院子裡面的土,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懼,逃出去了。
封老師喊了下課之後,就一直保持着立正的姿勢,一臉陶醉的盯着課桌後面的那些草人。
過了一會,他慢慢地走過去,在草人中間轉來轉去。拍拍這個的肩膀,摸摸那一個的腦袋,那種感覺,好像這些草人有生命,是封老師的學生一樣。
過了一會,封老師慢慢的踱步到牆角,將一捆稻草抱到講臺桌上了。然後他坐在椅子上,開始扎一個草人。
他一邊扎紙人,一邊柔聲說道:“孩子,你要好好學習,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孩子,你要尊敬師長……”我看見他一臉慈祥,就像是一位慈父一樣。
他嘴裡一邊唸叨,一邊嫺熟的紮好了草人。他將草人平躺着放在講臺桌上,就像是外科大夫面對一具屍體一樣。
這時候,他變了一副臉色。變得無比的兇狠暴戾。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我能聽的出來,他在使勁壓抑着心中的怒意,以至於嗓音都有些嘶啞了。
他惡狠狠地說道:“如果你不聽話,我就讓你好好嚐嚐我的手段。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到這裡,他伸出兩隻手去,惡狠狠地掐着草人的脖子。他用力地掐了一會,才慢慢的停了下來。然後臉上恢復了平靜。
蠟燭仍然在慢慢的燃燒着。封老師忽然擡起手來,把上衣脫去了。
我看見他的身上有一塊塊的瘢痕,大概是燙傷留下的傷疤了。
他挨個的摸着那些傷疤,臉上的表情很冰冷。
封老師從抽屜裡面拿出來兩塊黃綢。然後平鋪在了桌子上。
我心想:“他恐怕是要製作黃領結了。”
我看了看呂先生,呂先生也是一臉的凝重,正不錯眼珠的盯着裡面。
封老師站在講臺上,忽然直挺挺的跪了下來。膝蓋重重的磕在地上。他嘴裡開始吟唱一段繁雜的聲音,像是咒語,又像是在念經。
忽然,我注意到身邊的呂先生猛地顫抖了一下。我扭頭看了他一眼,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只是不錯眼珠的盯着屋子裡面。臉色似乎很緊張。
封老師吟唱了一會之後,兩手做了一個極爲繁複的手勢,然後將兩手的中指,同時塞在了自己嘴巴里面,咬破了。
隨後,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走到講臺桌前面了。
我看見蠟燭不住的搖晃,他身後的影子也在不住的搖晃。
忽然,那道影子像是掙脫了封老師的身體一樣,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倒黑影,它浮在虛空中,和封老師面對面的站着。
封老師伸出自己的食指。我看見上面只有淺淺的一點血絲。看來我之前的估計沒有錯。封老師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他應該已經稱不上是活人了。
隨着封老師慢慢地擡起手來,那道影子像是鏡中人一樣,也慢慢地舉起手來了。他們兩個的食指抵在一塊。然後靜止不動了。
慢慢地,我看見那道影子開始侵蝕封老師的身體,或者換句話說,封老師的身體,過渡到影子上面了。
最後,他的肉體越來越乾癟,越來越像是一具屍體,而那道影子,則越來越真實,有鼻子有眼睛,臉上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隨後,他們兩個走到講臺桌前。同時伸出食指,在那兩塊黃綢上寫下了什麼。
我的心臟砰砰的跳着,腦子裡一直盤旋着一個問題:“這是什麼邪門的東西?”
封老師很快就寫完了,然後他向後退了一步,似乎有些站立不穩。他的身子晃了兩晃,然後慢慢地坐倒在地上。
我聽見他喘息了一會。然後那道影子慢慢地變淡,慢慢地躺倒在地上。又變成普通的人影了。
封老師在地上坐了良久,才慢慢的站了起來。這時候,我發現他的身體似乎比剛纔僵硬了不少。面色,也更接近屍體了。
封老師將桌子上的黃綢做成了兩個黃領結。他慢慢地將其中一個系在了草人脖子上,一邊系,一邊輕輕地說道:“小朋友,老師爲了把你們教好,命都幾乎不要了,你們可不要辜負我的期望啊。”
然後他輕輕地拍了拍那隻草人,就將他拿起來,放在最後一排,一張空着的課桌上了。
封老師晃晃悠悠的走回來,費力的爬到課桌上,然後翻身躺在上面,就不再動彈了。
過了一會,呂先生忽然說道:“好了,沒有事了。”
我仍然不敢開口,一臉驚詫的看着他。
呂先生說道:“隨便說話吧,他聽不到了。”
我結結巴巴的說:“生氣露出來,不會被他發現嗎?”
呂先生冷笑一聲:“這小子的魂魄已經稀薄的要命了。他現在外強中乾,不可能發現我們。”
我緊張地問道:“他剛纔是在做什麼?”
呂先生說道:“他在散魂。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人的影子,就是魂魄的一面鏡子,剛纔他用了一種邪術。他將自己的魂魄一縷縷的分出來,封印在黃領結上面了。”
我小聲地說道:“他就是靠着這黃領結,把那些小學生控制住的?怎麼做到的?”
呂先生搖搖頭:“這個還不清楚。我們得偷他一隻黃領結,研究研究才能確定。不然的話,知道了黃領結有問題,也無濟於事。”
然後他擺了擺手,說道:“走,咱們兩個進屋。”
我頭皮有些發麻:“進屋?”
呂先生點了點頭,已經率先走進去了。我緊張的跟在他身後,兩腿一直不停地打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