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燃起大火後不久,左鄰右舍都跑出來看熱鬧了。有幾個倒是想辦法救火,但是火勢兇猛,一時間根本無法撲滅。
我心中着急,向鄰人借了一盆水,澆在身上衝了進去。
這盆水只不過堅持了兩三秒鐘而已,我跑進去不久,大火就把水分蒸乾了,緊接着,我的頭髮和衣服都燒起來了。
我一邊拍打着身上的火苗,一邊冒着濃煙跑到屋子裡面。等我跑到正屋的時候,看見濃煙裡面有三具屍體,已經變成焦炭了。
我嘆了口氣,捂着鼻子就向外面跑。可是有一隻手揪住了我的衣領,將我拽的離了地。
我聽見陰鬼婆的聲音:“你是什麼人?”
我戰戰兢兢地回答道:“我是鄰居,看見着火了,進來看看。”
陰鬼婆冷笑一聲:“薛家這麼多鄰居,肯進來的只有你一個,看來你們的關係很不錯啊。”這時候我的身上已經起火了。
陰鬼婆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個道士用火攔着我,不讓我過來成親。但是我還是過來了。現在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送他一場大火。結果他的道術太差勁,抵擋不住,被燒焦了。”
我乾笑一聲,說道:“你再不放我走,我也要燒焦了。”
陰鬼婆笑了笑,說道:“本來我今天很生氣,打算把你們全都殺光。不過看見這個道士臨死的時候,被燒得伸拳舒腿,呲牙咧嘴,那模樣滑稽的很,這一笑之下,怒氣盡銷。所以打算放你一馬。你回去之後,好好跟人們說說我陰鬼婆的神威,下一次我想害人的時候,不許再抵抗。”
說這幾句話的時候,陰鬼婆的聲音很溫柔,像是一個少女在和人商量什麼事一樣。但是我的心思全在周圍的大火上,火勢已經蔓延到我全身了。
陰鬼婆甩了甩手,一陣狂風吹了出來。這陣風像是一把利劍一樣,把周圍的火海斬開了一條通道。
我沿着這條通道抱頭鼠竄的逃了出去。
等我跑回到街上的時候,那些鄰居都驚訝的看着我。看樣子,他們以爲我早應該死在裡面了。
我身上的火被撲滅了,有幾個人提議把我送到醫院裡面去,但是我拒絕了。
我六神無主的走在街上。我的目的是達到了,徹底的和空亡屋脫去了關係。可以安靜的過日子了,可是薛家人死絕了,呂先生也死了。
我嘆了口氣,嘟囔道:“這種結果。不是我想要的。”
我擡頭看了看,發現不知不覺的,我已經走到了城外。我仰頭喊道:“我不想這樣。老和尚,你幹嘛這麼耍我?”
我一連喊了幾聲,忽然身後有人嘿嘿笑了一聲:“小道友,今日果,昨日因。你選擇走哪條路,就會看見哪種結果,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爲什麼埋怨小僧呢?”
我一扭頭,看見老和尚又來了。而他身後則跟着呂先生,一臉苦笑的看着我。
呂先生向老和尚說道:“大師,我們還有沒有機會?”
老和尚笑道:“佛家講緣,我和你們兩個有緣,少不得要幫你們一把,你們想要回去多少次都可以。”
呂先生感激的說道:“多謝。我能不能和我徒弟說兩句話?”
老和尚笑道:“有何不可?不過……等你們兩個跟我剃度出家之後,就變成師兄弟了。”
呂先生點了點頭,拉着我走到旁邊了。他衝我說道:“趙莽,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人生在世,難免有遺憾,現在有重新來一次的機會,只要咱們抓住了,就可以救下想救的人。”
我乾笑道:“呂先生,你在說什麼夢話?咱們連陰鬼婆都搞不定,還怎麼救人?”
呂先生說道:“這陣子我也想了想,咱們爲什麼失敗?無非是你我兩個來不及見面商量對策,所以被人各個擊破了。這一次回去之後,我們就像是一年前一樣,你還把陰鬼婆送過來。薛倩的魂魄丟了就丟了吧,只要咱們兩個見了面,凡事商量着來,有的是機會。”
我答應了一聲。就央求着老和尚把我們送了回去。
我又回到了一年前。二話沒說,騎上自行車向薛家趕去。
這一次,我沒有東張西望,也沒有調整呼吸。自行車變沉了,我就加把勁蹬它,車把變冷了,我就墊着袖子。
一路無話到了薛家大門口。我把車停下來,把紙箱子放在路邊,我感覺自己真的是一個迎親的人,凡事都輕車熟路,胸有成竹。
時間不長,陰鬼婆揹着薛倩出來了。我視而不見,任由他們走了。
然後我跑到了薛家,把呂先生和薛阿姨救下來了。
薛阿姨還在哀哭,而我和呂先生則一臉淡定,開始準備着救人了。
我說道:“呂先生,我如果去了空亡屋,薛倩是救回來了,我可是卻陷進去了,咱們好容易有了這個機會,可不能再走老路了。”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說道:“你放心吧。”他指了指那紙人,說道:“我已經在替身上面下了毒。等陰鬼婆陰陽*,想要用它返老還童的時候,就會毒發身亡。”
我豎了豎大姆指,喜道:“妙計。”
呂先生嘆了口氣:“不過這樣一來,我可就無法去陰間找師父了。”他這話說的很傷感,不過很快就開心起來了:“如果我和師父真的有緣,或許有別的機緣呢。趙莽,別耽擱時間了,你去吧。”
我揹着紙人到了空亡屋。很順利的把薛倩的魂魄偷出來了。
呂先生把薛倩救活了,真是皆大歡喜。
然而,第三天的時候,槐城來了數不清的厲鬼,嚷嚷着要給陰鬼婆報仇。我從窗戶裡面張望了一眼,領頭的就是空亡屋的大公子。
他們不知道兇手是誰,於是全城被屠,雞狗不留。
我和呂先生長吁短嘆的見了老和尚,又厚着臉皮請他把我們送回去了。
呂先生笑眯眯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趙莽,你信命嗎?也許這就是你的命,無論選那條路,都要和空亡屋扯上關係。強行逆天改命,反而會招致大災難。”
我嘆了口氣,說道:“也罷,也罷。我服了還不行嗎?”
我們按照之前的規矩,和陰鬼婆談判,住進了空亡屋裡面。
接下來,我們像一年前一樣,開始經歷各種各樣的事。
我想要脫離空亡屋掌控的計劃已經落空了,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多救幾個人。然而我卻發現,我根本辦不到。
我救了張三,會害死李四。我救下兩個人,會害死十個人。我想要不留遺憾,結果會有更大的遺憾。
我和呂先生極爲懊悔,一遍一遍的去見老和尚,一遍一遍的經歷一年前的事。到最後,我已經精疲力竭了。
這一天晚上,我和呂先生坐在空亡屋裡面,點着一支蠟燭,開始商量接下來怎麼辦。
我們沒有叫上薛倩,因爲我總覺得,回到一年前之後,薛倩不是原來的薛倩了。
雖然他的模樣、性格都沒有變化。甚至魂魄與肉體都是他本人,但是心理上的那種感覺我克服不了。
我用手支着桌子,說道:“呂先生,咱們應該怎麼辦?”
呂先生長嘆了一聲,說道:“人果然是不能逆天啊,咱們兩個越努力的改變,就會招來越嚴重的災禍。”
我說道:“咱們兩個總不能一直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下去。得想個辦法打破這一切。”
呂先生微閉着眼睛,說道:“依我看,咱們就是再經歷幾萬次,也不可能稱心如意。三生石這個東西,似乎帶着些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