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薛倩愛看熱鬧的心理,我以爲他會很高興,歡呼雀躍的問我這熱鬧是什麼。但是這一次薛倩表現的很謹慎,他皺着眉頭問道:“老趙,你有什麼目的?”
我愣了一下,說道:“我能有什麼目的?”
薛倩說道:“我怎麼總覺得你不懷好意呢?請我去看熱鬧,該不會是想要坑我吧。”
我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疑了?”
薛倩嘆了口氣,說道:“沒辦法,和呂先生呆在一塊時間太長了。自覺不自覺的就練出來了。”
我們兩個正在說笑。遠遠地呂先生走過來了。
這時候還算是夏天,中午的溫度還很高。呂先生疾步走過來,腦門上冒出來一層細汗。他問道:“趙莽?你到哪去了?到處找你找不到。”
我說道:“我昨天晚上看見了一樣稀罕事,剛纔去求證了一下。”
呂先生脫口而出,問道:“又見鬼了?”
我心想:“這是怎麼話說的?怎麼我遇見稀罕事就是見鬼了?”不過仔細想想,呂先生的推測也沒有錯。
我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確實見鬼了。”
薛倩笑道:“這次見到的是誰?”
我乾笑了兩聲,向身後指了指:“王老頭。”
薛倩和呂先生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看他們兩個的樣子,似乎早就知道王老頭已經死了。這也難怪,前兩天我魂魄出了大問題,但是薛倩和呂先生卻行動自如。王老頭出殯動靜不小,作爲鄰居,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薛倩疑惑的說道:“這就怪了。王老頭平時總是笑眯眯的,和藹的很,即使是做了鬼,應該也不會壞到哪去。怎麼會糾纏着你呢?”
我說道:“倒不是糾纏。只不過王老頭晚上想要去判官廟看戲,又擔心自己找不到路,所以請我送了他一程。”
薛倩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你是他的鄰居。而他是魂魄,周圍只有你能見鬼。他要找你幫忙,合理的很。不過……這就是你要說的稀罕事?”
我笑了笑,說道:“離奇的還在後面呢。路上的時候,王老頭問我怎麼不參加他的壽宴。說他前兩天過壽的時候熱鬧非凡,唯獨少了我,有點遺憾。”
薛倩說道:“不對吧。我記得他好像是冬天過生日。那天咱們去拜壽,王老頭的兒子捨不得燒暖氣,把我凍個夠嗆。”
我笑道:“是啊,我也記得是冬天。後來我一琢磨才發現,王老頭把自己的葬禮當成壽宴了。”
薛倩聽得唏噓不已:“其實這樣也好。難得糊塗,高高興興的就過去了。”
我也很感慨的說道:“是啊。他以爲弔唁的人是來拜壽的,還很高興呢。”
薛倩眨了眨眼睛,說道:“後來是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我總覺得你還有話要說。”
我說道:“後來我把王老頭送到廟會。廟會上有戲臺在唱夜戲。伴奏的已經睡了,只剩下一個演包公的。吱吱呀呀的唱了半夜。我聽得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出來了一隻冤鬼。這冤鬼跪在戲臺上,要告狀。”
薛倩瞪大了眼睛:“還有這種事?這小鬼簡直比王老頭還要糊塗啊,算是一件奇聞了。”
我笑道:“可不是嗎?當場就把演包公的嚇了個夠嗆。”
薛倩問道:“後來呢?事情怎麼解決的?”
我說道:“我本來打算提着刀把冤鬼趕走。不過王老頭主動上去了。他覺得這冤鬼告狀耽誤了他看戲,把那隻鬼給趕走了。”
呂先生明白我的心思,他衝我笑道:“你是不是想要拜訪一下那位唱戲的?”
我點了點頭,問道:“你們吃過飯了沒?”
他們兩個都說吃過了。我指了指判官廟的方向,說道:“那咱們走吧。”
路上的時候,呂先生囑咐我勤練道術。我現在和以前不同了。以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道術再差也沒關係。可是現在身體裡面有了兩條龍。如果道術不足以壓制住它們,早晚會出事。
我自然痛快的答應下來了。
時間不長,我們走到了判官廟。廟會仍然在繼續。大喇叭放着音樂,小販們在沿街叫賣。遊客們算得上是摩肩接踵。
我看見大棚外面,馬戲團的小夥子吆喝着招攬顧客,鬼屋的老闆戴着面具衝行人打招呼,歌舞團的姑娘衣着暴露,姿勢撩人。判官廟淹沒在這些熱鬧當中,徹底變成了陪襯。
薛倩走馬觀花的逛了一圈,問呂先生:“判官廟裡面的石像,到底是不是判官?”
呂先生笑道:“陰間人你又不是沒有見過。哪來的判官。”
薛倩說道:“我的意思是,當初雕刻這石像的人,是不是想要雕成民間傳說中的判官?還是這個石像另有其人,被槐城人給誤會了。”
呂先生搖了搖頭:“這個就說不清了。時間太長,沒人能弄清楚。”
我們在廟會上找了找,來到那處戲臺跟前。想比於其他的地方,這戲臺算得上冷清了。
來看戲的大多是老人,他們安安靜靜的坐着。有的人自帶着板凳,有的乾脆坐在磚頭上面。
呂先生問道:“那個演包公的在不在?”
我咧了咧嘴,說道:“他們臉上抹了這麼厚的粉,就算是走到我對面我也認不出來啊。”
薛倩說道:“那傢伙唱了半夜戲,又受了驚嚇,這時候肯定還在睡覺呢。咱們去後臺看看吧。”
所謂的後臺,不過是臨時搭起來的敞篷罷了。我們挨個掀開一條小縫,向裡面看。
如果裡面睡着姑娘,就趕快溜走,如果睡着的是男人,就將他搖醒,盤問一番那包公在哪。
時間不長,除了正在臺上演出的那幾位,整個戲班子都知道來了三個賊眉鼠眼的人,挨個掀帳篷,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戲班子將我們圍起來了,有幾個男的站出來,手裡面拿着棍棒,看樣子是武生了。
我們三個人滿臉賠笑,乾笑道:“我們找人。”
班主是個老頭,有些不滿的說道:“你們找人也不能亂掀帳篷啊,男女有別懂不懂?”
呂先生忙點頭:“找的着急了點,忘了這回事了。”
班主問道:“你們找誰?”
呂先生說道:“我們找演包公的。”
班主笑道:“我們當中會演包公的多了去了。你找哪一個?說出名字來也行,指認一下也行。”
薛倩和呂先生都看我。我擺了擺手:“這不是給我擺難題嗎?我怎麼能認出來。”
我想了想,說道:“就是昨天晚上唱戲的那一個。”
我這麼一說,衆人的臉色都變了變。班主擺了擺手,說道:“白天都沒有什麼人看戲,晚上就更不可能唱了。你們走吧,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昨天晚上,戲班子確實歇了。臺子上只有那包公一個。可是他吱吱呀呀的唱,這些人不可能聽不到。
我說道:“你可別糊弄我,我親眼看見了,他在臺上唱。”
班主笑了:“你看見了?你看見誰唱了?把他指出來。”
我撓了撓頭,說道:“我們沒有惡意,你怎麼故意刁難我們呢?”
呂先生走到班主面前,小聲的說道:“我知道你爲什麼不說實話,有人撞見鬼了,終究是一件晦氣事,你擔心壞了戲班的名聲是不是?你放心,我們是專門來給你解決麻煩的。”
隨後,他把懷裡面的黃符拉出來了一角,笑眯眯的說道:“我是道士。我徒弟昨天晚上偶爾看見這事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所以我們想管一管。”
班主馬上換了一副臉色,說道:“原來是這樣。得罪了,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