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破陣

就在大家回過神準備鼓掌之際,武士們舉着的刀劍突然由平託變成了高託,躺在刀劍之上的那個舞姬,隨着這一拋,左右一旋,紅綃就裹在了身上,大家正爲這樣的收場驚歎不已時,她卻如同旋風,如同離弦之箭,如同鷂子翻身般飛向了線國安,即使有兩個侍衛中途截殺,也沒有阻擋住她的勢頭。

她手裡的劍,疾如風、疾如流星、疾若閃電般,刺向正和一個官吏說話的線國安。

她的手裡,竟然不是跳舞用的未開刃寶劍!拿着這樣的劍,她是怎麼混進來了?

“都統小心——”

“有刺客,來人,保護格格,保護都統大人——”

四貞和侍衛的聲音先後響起。

話音之間,四貞還抄起桌上的一個盤子朝那舞姬扔了過去。

盤子又急又快,飛在半空的舞姬被四貞拋出的盤子一阻,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偏了個方向落,但劍勢未緩,她手中亮閃閃的寶劍仍然繼續刺向線國安。

只是她被那盤子一阻,湯湯水水灑了一身,劍勢到底沒有從前那麼快了,本來被她劍尖指着的線國安翻身向下,躲過了這一劍。

線國安原是武將出身,若不是之前正好有個官吏過來跟他敬酒,也不會忽略舞姬這一連串的動作,更不會讓這個舞姬有機會拿劍靠近他。

避開那劍之後,線國安就沉聲道:“來人,保護格格。”

地下,那十八個武士同時出手,和反應過來的侍衛、官吏們纏鬥起來。

他們十八個人,因爲按陣勢排列,威力倍增,即使是那些侍衛和武將們,一時間,也沒辦法。

那持劍的舞姬,再度出手,卻被已經起身的線國安拿了把寶劍纏住,腳下踉蹌。

她舉起劍,朝線國安刺下,線國安更長於馬上作戰,這樣的近身搏擊,顯然並非他所長,幾劍之後,就被逼退到了廳中的樑柱後面。

但侍衛和線三公子此時已經圍殺過來,那舞姬一咬牙,竟然不避向她圍過來的人,仍然舉劍再度朝線國安追殺過去。

正在此時,樑柱的另一面,一個武士的劍朝線國安逼近,而他背對着這個武士,無知無覺,眼看就要被刺中。

“啊,啊——”,從舞姬開始行刺線國安開始,大殿裡的人除了侍衛和武將們,其他人都嚇得驚聲尖叫,慌作一團,女眷們和一些文官在驚慌失措之下把桌案都推倒了,美味佳餚滾落一地,杯盤狼籍。

正在危機之時,前排有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一黃一墨同時飛起,向武士那兒躍去,縱身擋在了線國安身前。

“撲哧——”刺破皮肉的聲音傳來,血花四濺,尖叫四起,武士手裡的劍刺中了身着墨色錦袍的白彥鬆前胸。

白彥松本來一直站在四貞身後保護,隨着四貞的身影躍起,他也趕過來救線國安。

因爲角度不同,他離線國安更近,反倒後發先至。

“表哥——”身穿金黃色朝服,落後一步的四貞驚呼,她雖然臉色煞白,仍然伸手扶着白彥鬆搖搖欲墜的身子。

那武士迅速將劍抽回,再度刺向轉過身來,一臉愕然的線國安。扶了一把白彥鬆的四貞,趁着那武士抽劍的功夫,一腳飛起,順勢把他踹向了線三公子的寶劍。

武士手中的劍,也被她用了一招空手奪刃搶在了手裡。

見到侍衛們朝線國安護過去,四貞鬆了一口氣,扶起已經順着樑住倒地不起的白彥鬆,她對此時從殿外奔過來的齊東平說:“把他們全部拿下,一個也別讓跑了,注意留活口。”

大宴上的這場刺殺,來得實在蹊蹺!若不是先有四貞扔菜盤擋那一擋,後有白彥鬆飛身擋劍,線國安恐怕就會受傷,而這筆帳,會不會被有心人扯到四貞的頭上,真是很難講。

雖說她不想懷疑這件事和線家父子有關,但人心就是如此,就像白彥鬆所說,一部分人想殺她,一部分人想殺了線都統討好孔家,但並不能排除對方爲了給她抹黑,利用這一點,還是小心爲上。

以表哥的身手,分明是可以避開這劍的,故意如此,無非是讓那些和線家有關係的人,說不出話來。

四貞正在思索之際,驚叫聲頻起中,又有兩個武士轉身,朝他們的方向撲過去。

有意無意的,他們的劍,都會避開四貞。

四貞忙回手將白彥鬆交給一個護衛,轉身和那兩個武士纏鬥起來。

線國安也拿了把劍過來,對面的一個武士對他拔劍相刺,下手狠辣果決,毫不留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線國安的步履蹣跚,有好幾回,都險些被那個武士刺中。

“世伯小心——”離他最近的四貞咬牙逼退自己跟前的兩個人,縱身一躍,撲身向前,將線國安推向一邊。另一個人的劍到,四貞又把線國安拉到了柱後,堪堪地幫他躲過了一劍。

刺向線國安的那把劍便要刺向了四貞的胸口。

那武士正要將劍往前一送,腳下卻踩着白彥鬆彈過去的一個酒杯,他滑了滑,劍尖就往移了幾寸,恰好刺中趕過來的線三公子,那劍便刺到他的胳膊,瞬間血流一地。

持劍的武士再度朝線國安衝過去,卻被四貞反手將他手裡的劍擊落,劍尖指向他的咽喉,冷冷道:“別動。”

那武士卻一咬牙,往她的劍尖撞上來,還低聲道:“格格,這定藩是孔家的,豈能容他線國安把持?屬下能夠盡忠,死而無憾。”

要不是四貞收手快,簡直就像她要殺人滅口一般,饒是如此,那武士看到圍攻過來的侍衛們,仍然咬了咬牙,黑血從口中流出,當場就咬毒自盡了。

另外幾個武士朝他們逼了過來。

“來人,保護格格,保護都統大人——”

幾乎和線三公子發出的尖呼同步,那個舞姬突然解了身上的披風,揮動紅綃,將靠近她的齊東平他們手裡的劍捲走,藉着紅綃之力,她如飛鳥投林,落在了線國安的面前,用劍架到他的脖子上,輕聲喝道:“住手,不然,我就殺了他。”

當她解下披風時,齊東平等人以爲她在那紅綃之下沒有穿衣服,都微微移開了目光,這才被她趁機捲了劍,此時才發現,她穿着一身皮膚質感的緊身衣,當下又圍了過去。

齊東平看向四貞,四貞微微點頭。

其他人連忙救下了流血不止的線三公子,護住了四貞。

說來話長,其實這些事情前後也就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而就這一會兒功夫,大廳裡已經呈現地獄般的慘象。

幾個刺殺不中的武士,身若游龍,兩下起伏就到了左右兩邊,他們在賓客間穿梭,每靠近一人,隨着令人戰慄的慘呼聲,血花飛濺。

殿內的侍衛已經和他們纏鬥起來。

只片刻功夫,已經有好幾個人斷手斷腳,四處是斷臂殘肢。

在座諸人即使有幾分酒意,這一會也完全清醒,慌不擇路的四處逃竄,杯倒盤碎,玉壺翻倒,地上狼籍一片。

“啊——”有人驚呼,聲音還沒發出,就憋在了喉嚨裡,脖頸已經被割斷。

“大家不要亂動,否則她就是你們的下場。”一個武士隨手扯過一個女子,一劍刺了過去。

那女子是線三公子的夫人,見有劍刺向自己,她不假思索,慌忙扯過身邊的一個侍女,擋在自己胸前。

侍女被一劍穿心,那女子也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一時之間,場面極大其混亂,各種慘呼聲此起彼伏。

與此同時,咣噹一聲,一個穿着玄色錦衣,也戴着面具的男子不知從什麼地方跑了出來,他抄起桌上一個盛酒的玉壺甩了出去,本來用劍押着線國安的舞姬腿腳被那玉壺一砸,踉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立刻被齊東平等人用刀架在了她脖頸之上。

玉壺也跌落在地,瞬間粉身碎骨,酒香四溢。

但那酒香夾雜着血腥氣,更令人聞之慾嘔!

那些武士的武藝高強,還隨時變換陣法,雖然殿中侍衛衆多,卻也有些控制不住。

要不是齊東平帶着師兄弟們及時趕來,還有這個戴着面具的男子反戈一擊,還不知能不能改變局面!

那些武士顯然不是單純的刺客,齊東平率人一到,他們在力敵之後,見再無勝算,竟然齊齊將刀劍往自己的脖頸上一橫,而後,就都倒在了地上。

除了被那帶着面具的男子用酒壺砸倒在地過去的那個,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顯然,這些武士全是死士!

在侍衛和戰戰兢兢的侍女們收拾殘局,清查傷者,清洗大廳的時候,四貞對線國安道:“世伯,還有勞您下個令,爲查清此事,今日殿中諸人,一個也不許離開,由王府裡統一安排歇息之處,待線三公子和齊佐領他們查明真相,證實與此事沒有關係後,方可出府。”

雖然是商量的口氣,但四貞的語氣裡,卻是毋庸置疑的決定。

這樣的決定,是當前必須要做的,線國安自然不會反對,就吩咐了下去。

清點人數後,發現死的人裡,除了對方那十八武士,他們這邊有一位總兵,一位知府,兩位護軍參領,線國安的一位如夫人及十幾個侍衛、侍女。

看着那個還戴着面具的男子,四貞拱手抱拳:“多謝這位大人相助,只不知您是敵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