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斯回到山谷裡的時候,已經深更半夜了。當然,不是深更半夜他也不敢出來。
他想去窩裡看看,但是隨意地一瞄,他看見粉紅母恐龍的窩的所在地周圍有幾隻大恐龍潛伏着,其中一隻明顯累了,還揉了揉眼睛。
黑斯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選了一個沒有大恐龍監視的地方,慢慢挪了過去。
這時,一隻大恐龍說:“怎麼現在還沒回來,那隻叫黑斯的小恐龍不會不回來了吧?”
另一隻大恐龍說:“他還是個小傢伙,不回來難道呆在外面等着被別的恐龍吃掉嗎?”
這隻恐龍就不認同他的觀點了,說:“他昨天可是幹掉了一隻龍翼人,你說普通恐龍能吃掉他嗎?”
想想也是,被反駁了的大恐龍道:“那我們可要小心點,別給他抓住了。”
“錯了,是要注意點,抓住他。”反駁他的大恐龍說。
在這兩隻恐龍討論的時候,黑斯已經溜進了粉紅母恐龍的窩裡。
他原以爲他們都睡了的,可是粉紅母恐龍正睜着眼睛看着他,黑斯走近了幾步,說:“我回來了。”
粉紅母恐龍摸了摸睡着的紅斯的頭,說:“回來就好。”她又說:“今天你殺死了一隻龍翼人?”
黑斯有點不敢看粉紅母恐龍,輕輕地說:“嗯。”
粉紅母恐龍笑道:“出息了啊,才這麼大就能打敗龍翼人了,不愧是我的兒子。”
黑斯第一次聽到粉紅母恐龍的稱讚,尚且年幼的他,受了長輩的稱讚,總是激動的。他眼裡帶了點淚,說:“媽……”
粉紅母恐龍說:“你走吧,這裡不適合你。去外面看看,等長成了不起的龍翼人了,若是還記得這裡,就回來看看,記不得了,就一直往前,不要回頭了。”
黑斯沒想到粉紅母恐龍會趕他走,他帶了點哭腔地叫道:“媽媽!”
粉紅母恐龍做了個“噓”的動作,指了指紅斯。黑斯安靜了。
粉紅母恐龍說:“你在這裡,遲早要被抓住的。與其留在這裡被抓住當做邪龍處死,不如逃到另一個區域去,逃得越遠越好。”
黑斯站着不動,說:“我不走,我要留在這裡。”
粉紅母恐龍說:“你要害死我們嗎?我是收養邪龍的人,你若是還在這裡,我和紅斯怎麼辦。你走了,我就當沒收養過你,他們找不到你,也不能怎麼樣了。現在就走,立刻、馬上。”
黑斯聽到她的話,眼淚就掉了下來,他說:“我不想害死你們。”他看了眼紅斯,從書包裡掏出一顆蛋,遞給粉紅母恐龍,說:“這是我前幾天撿到的,替我交給紅斯。我欠他很多恐龍肉,這個蛋先給他,當押金了。”
粉紅母恐龍接過蛋,說:“快走吧,快走。”
黑斯擦了擦眼淚,說:“我走了,等我變得強大了,一定回來找你們。”
粉紅母恐龍只說:“去吧。”
黑斯看了眼他活了十來年的地方,看了眼粉紅母恐龍和紅斯,他說:“等我回來,媽媽。等我回來,你要時時提醒紅斯那個笨蛋,不要忘了他有個叫黑斯的哥哥。”
粉紅母恐龍說:“去吧,去吧孩子。”
黑斯奔向深深的夜色裡。
粉紅母恐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摸了摸紅斯的頭,說:“傻瓜,你的哥哥走了。”眼淚,就砸在了紅斯的頭上。
黑斯站在吉姆區的邊界上,越過邊界,就是卡桑德拉區,那裡有着比吉姆區兇殘百倍的戰爭與殺戮,血腥之氣一直瀰漫在那片土地之上。
黑斯擡起腳,剛要邁出去。
“黑斯!”遠遠的,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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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斯回頭,紅斯正朝他跑來。
紅斯的懷裡抱着一個蛋,他跑到黑斯的面前,氣喘吁吁地說:“你要去哪裡?”
黑斯說:“卡桑德拉。”
紅斯把頭探過去,說:“給你咬一下,以後就咬不到了。”
黑斯推開他的頭,說:“不咬了,你會痛的。”
紅斯抱緊了懷裡的蛋,說:“你還欠我很多恐龍肉,不能賴賬的。”
黑斯點頭,說:“我都記得,將來給你很多很多的恐龍肉。”
紅斯不說話,抱着蛋站着不動。黑斯站在他面前,不動。
紅斯“哇”的就哭了,說:“哥哥,你別走,我給你免費咬頭。”
黑斯也哭了,他抱住紅斯,說:“你要好好讀書,別給粉紅母恐龍丟臉,她就你一個兒子了。”
紅斯哭着,說:“你走了,就沒人和我一起去讀書了。”
黑斯也哭着,說:“你要自己去讀書,以後我們肯定會再見的,不要忘了我,不要認不出我。”
紅斯用力地點頭,說:“我記得,我記得你欠我好多恐龍肉。”
黑斯也說:“我也記得,你的頭很好咬。”
倆兄弟抱着哭了很久,直到地平線出現了第一道亮光。
黑斯說:“我走了。”
紅斯說:“好。”
等我們都變得足夠強大了,再相遇吧。我們一定認得出彼此,因爲有種勝於血脈的聯繫,從破殼而出的那一刻,就深深地纏繞在一起。
紅斯看着黑斯不見了,他坐在地上,覺得有點冷,挪步走到一邊的小樹林裡,折了些樹枝,燒起火來取暖。
天色還是暗暗的,紅斯的那一堆篝火,在黑夜裡格外明亮,帶了點暖意。
他的肚子忽然叫了一聲,紅斯餓了。
他看了眼懷裡的蛋,想,黑斯真是一個好哥哥,知道他肚子會餓,連早餐都給他準備好了。
他往旁邊看了看,想找找有沒有可以煮蛋的工具,紅斯覺得,黑斯送給他的告別禮物,怎麼也不能用那麼普通的吃法就吃掉了。恐龍學校剛教了他們怎麼煮蛋,他決定用實踐去檢驗理論。
碰巧旁邊有個廢棄了的爐子,紅斯去撿了過來,去一邊的小水坑裡打了些水,然後架起爐子,開始燒水。
燒了一會兒,水沸了。
紅斯把黑斯給他的蛋放進了爐子裡。蛋在爐子裡翻滾着,紅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忽然,蛋上面出現了一道裂縫,紅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想,難道是煮太熟了,蛋要炸開了嗎?
蛋上的縫裂的更大了,裡面似乎有什麼在動,紅斯不自覺地又靠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