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迷蹤林間,風飄柔頹然蒼老了許多,手中的長劍猶如明鏡一般,藉着月光反襯着他蒼白的臉。
錚~~~
錚~~~
指尖在長劍上輕輕微彈,發出的共鳴聲,像是某種對已故之人的思念,對亡魂的懷念。
幾聲嗚咽的哼唱從風飄柔的嘴裡傳出來,沒有什麼旋律,要說節奏,也就只有那彈劍的嗡鳴。不一會兒,竟然蒼然淚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時候年紀還輕,心氣很高,凡是都要整個一二,就連女人也不例外。再手足和女人之間,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女人。”
我收着聲音,故作驚訝的說道:“所以,你就不念同門,不念手足之情,殺了風沙宣?”
“話雖如此,但實際上,還有一層隱情。”
這個時候我已經不需要插嘴了,只要靜靜的等着,看着,風飄柔就會主動的講出來。
“奕劍山上不論是氣宗的功法,還是劍宗的劍法,練下去充其量也不過是二流的高手,對付喪屍,勉強自保還湊合,可就算這樣,碰到那些先天身體素質就非常好的精靈,自然是戰無可戰。偏偏在那個時候,師父竟將兩儀式傳給他。不得不痛下殺手,不過現在才明白,兩儀亦是劍法,也是心法,更是陰陽調和的治療之法。反而我在這邪道上越走越深,一路走到黑啊。”
我另記易通,連忙問道:“如此說來,哦,對了,風老前輩,之前那些畫皮怪,以及你爲什麼要圍攻千手,到底是怎麼一回兒事?”
藉着這個機會,趕緊從風飄柔的嘴裡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這。”風飄柔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顧及,索性長嘆一口氣:“好吧,豁出去了,小心暗部!”
“暗部?”我突然想到當時在索橋搜到的那封暗部的密信,難道這裡面有什麼聯繫?
“暗部,明面上是人類聯盟五大派之間用來秘密聯繫的網絡,實則是精靈安插在人類身邊的間諜,臥底,秘密監聽着各門各派之間都一舉一動。”
我一聽恍然大悟:“難道浩宇那小子拿到密信之後,居然第一時間往王宮跑,他也是銀月精靈人!”
我本想罵走狗的,發現風飄柔就在身邊,這樣無疑等於是找死,不得不有所收斂。
風飄柔一驚:“什麼,那封密信已經到了精靈皇族的手中?”
“是的。”
“完了,完了,這下你可就真的是完蛋了。你可知道那封信上面記載的是什麼內容?”
“據我所知,不過是一連串的數字,應該需要特殊的破解密碼才能解開。”
憑藉着我竟然的記憶力,回想着那上面的數字:“7788964333348,哦,對了,還有一個5-9的牌子。”
剛說完,風飄柔便在地上畫起了九宮格,說道:“5-9的牌子,是破解這串數字的關鍵,5代表五筆,使之可以在精靈文和漢字之間轉化。這是一種非常精妙的造字法,把漢字拆分開成筆畫,也就是常說的字根,然後然後再分成五個區,每個區分別對應着不同的字母。而這些字母又拆開了放在九宮格內,從1到9,從左到右。這便是翻譯表。”
“所以把這些數字帶入九宮格中,用五筆組成的五個字便是······”風飄柔一邊說着,一邊繪製出九宮格,同時對着數字翻譯成漢字。
殺北塵地圖
我當時就懵比了!聲音難以置信的顫抖:“地圖!又是地圖!風飄柔老前輩,難道你也是爲了這個來抓我的?”
風飄柔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自打情場失意之後,便不再多問奕劍山上的事情,因爲殺害風沙宣的事情敗露,被銀月精靈抓到了把柄,纔不得不受制於人。”
“雖然不知道這封信你是從哪裡得來的,不過暗部做事總會留着後手準備,所以,即便浩宇那邊沒有把密信交出去,精靈還是有其他的全都得知這些事情。只是當我知道的時候,正好有任務,所以並沒有及時告訴精靈。”
“那爲什麼要圍攻千手!莫非就是因爲七秀,而懷恨在心?”我質問道。
“哈哈~”風飄柔撫摸着長鬚:“向着這種半隻腳都踏入棺材板的人,怎麼還會在意這些,這都是精靈的命令。至於具體是什麼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由的心頭一緊,如此說來,如果不是我們身邊有叛徒通風報信,就是精靈安插在攝婆身邊的臥底。
然而從目前的情報來看,一定不是我們這邊的人,也不可能是鍾離。
很簡單一個道理,地圖這個叫法只是在還沒弄清情況之前的叫法,一開始是玉符,後來是紋身,然而,殺了我並不可能獲得所謂的“地圖”的。
玉符和我融爲一體,不死不滅不消失,除非像攝婆那樣將玉符的能量吸走,光靠殺我,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攝婆,攝婆!他孃的這老魔頭還蟄伏在風飄柔的體內的,留着她必定是個隱患。
“你!你怎麼來了!”風飄柔老前輩哆哆嗦嗦指向身後。
猛地轉身,樹梢上冷不丁的佇立着一個人:七秀!
林間無風,樹梢上的翠葉沒有任何的晃動,就連七秀綠裙的裙襬,都未曾晃動一下,至少說明她來了有一段時間了。
回想起剛纔和風飄柔那一頓瞎編亂湊,心中不免直打鼓,祈禱着,因爲背對着風飄柔,肆無忌憚的朝着七秀擠眉弄眼,用脣語告訴他:我滴姑奶奶喲,你可千萬不要說漏了嘴,好不容易將這老糊塗忽悠過去。
樹葉遮蔽月光,陰影下的嬌容嘴角微微上挑,邪邪的怪笑着瞪了我一眼,那意思似乎是在說:放心吧,老孃剛纔看的是一清二楚,回頭再找你小子算賬!
“事情的原委,你都知道了?清楚了?滿意了?開心了?殺人殺的爽了?”七秀一邊質問着,一邊翻着白眼,就像是受了委屈的毒舌小媳婦,丈夫來賠不是了,還得理不饒人的嘮嘮叨叨說的沒完沒了。
風飄柔沉着頭,不知所措的擺弄着身前長長的鬍鬚。
“自己選吧,是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七秀冷冷聲音好似一種無形的施壓,令風飄柔不可抗拒,指尖不由自主的凝聚出飄渺的劍氣,昂頭望向七秀:“我能不能問個問題。”
見七秀不答。
風飄柔繼而說道:“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他?”
“呵~~”七秀冷笑一聲:“自己去尋找答案吧。”
“愛我所愛,不棄不悔。”
迷蹤林內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落在風飄柔手上聚氣凝結成的長劍,風飄柔如同晚酌酩酊後的劍客,劍芒拍打着水花,招招優柔寡斷,劍劍煙雨綿綿。
七秀飄落下枝頭,悠悠笛聲斷斷續續的傳來,憂傷的送別曲悠悠傳蕩。
風飄柔不時的回頭,歲月中過往的恩怨情仇,這一盤散沙還歷歷在目,可那陳舊的歲月已蓋上一層薄薄的塵土。
風兒吹、雲兒飛,多少往事隨風追?
雨心碎、風打淚,誰把思念秋滿腸?
花飄落、蝶紛飛,西窗剪燭夜不寐,
月盈虧、心柔弱,劍歌齊舞盡蒼涼。
曲終,劍散,人頭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