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越來越黑,一彎玄月慢慢升起,清冷朦朧的月光透過窗紙,照在桌前,門是開着的,有風吹進來,桌上油燈的火焰隨風左右搖動,若無鬧鬼之事,這樣寧靜,涼快的夏夜,會讓人覺得很舒服,可是,因爲鬧鬼之事,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雖然雲沫不懼什麼鬼神,但是畢竟從未見過鬼,此刻也全身繃得緊緊的,雲曉童則一會兒盯着門口,一會兒盯着窗戶,生怕那鬼從窗戶或者門口飄進來,秋月正背對着房門,一陣冷風颳進來,灌進她的脖子,她嚇得抖了抖身子,死死抓住雲沫的袖子。
“沫子姐,我咋感覺這屋裡陰森森的。”
“別怕。”雲沫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昨夜剛下了暴雨,入夜,是有些涼快。”
兩人正說着話,突然一個聲音傳進耳朵。
咻!
隨着咻的一聲,一道白影流光乍然閃過,緊接着,桌上的油燈就滅了。
“啊,有鬼。”秋月嚇得驚呼出聲,“沫子姐,那鬼……那鬼來了。”
“秋月妹子,鎮定。”藉着朦朧的月光,雲沫將秋月,雲曉童拉到身邊,一手護着雲曉童,一手護着秋月,“不要自亂了陣腳。”
雖然她還沒突破仙源天決訣第一重,但是五感已開,體內也有了真氣,若真有鬼怪造次,她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今日,她倒想看看,到底是何方鬼怪敢公然出來作怪。
“雲兒,童童。”
雲夜在竈房刷碗都聽到了秋月的驚呼聲,他擔心雲沫母子出事,丟下洗了一半的碗,眨眼就衝進了雲沫的房間。
“我沒事。”雲沫應了一句,重新將油燈點燃。
房間再次亮起來,雲夜見雲沫母子好端端的在屋裡,這才鬆了一口氣,淡淡的問:“發生了何事?”
雲沫見他站在門口,手上還沾着刷鍋水,心下一暖。
“剛纔閃過一道白影,然後油燈就滅了,我也沒看清楚,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孃親,那白影會不會是鬼?”雲曉童緊張的問。
雖然小豆丁說不怕鬼,但是畢竟只是五歲的小屁孩,哪可能一點都不害怕,發生剛纔的一幕,沒有被嚇哭,依舊保持着鎮定,已經很勇敢,很難得了。
雲沫見他有些緊張,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就算是鬼,今夜,咱們也要將它揪出來。”
“嗯。”雲曉童重重點頭,“將它揪出來暴打一頓,省得它以後還嚇人。”
暴打一頓,噗!這小子何事變得這麼暴力了。
雲沫被雲曉童的話逗樂,噗嗤一聲笑,原本很凝重的氣氛瞬間輕鬆了不少。
“童童,咱們將那鬼抓住,吊起來打。”連最膽小的秋月都笑了。
雲夜也勾了勾脣角,古井般深邃的眸子裡藏着暖意,自打他進屋來,視線一秒都未離開過雲沫母子倆。
不管那白影是真鬼,還是有人裝神弄鬼,今夜,他都不會讓那東西傷害雲沫母子分毫。
嚶嚶嚶……
氣氛剛輕鬆了片刻,突然,有斷斷續續的哭聲從外面傳來。
“鬼哭。”
秋月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鬼哭,“沫子姐,是鬼哭,聽村裡人說,每天半夜,都有哭聲從這宅子裡傳出去。”
雲沫沒作聲,凝着眉頭,打起十二分精神,將秋月,雲曉童護得死死的。
“那聲音是從地窖方向傳來的。”雲夜凝神聽了聽,淡淡道。
雲曉童依偎在雲沫的懷裡,揚着小臉,“孃親,咱們去地窖,去將那鬼抓出來。”
“好。”雲沫垂着眸子,見他雖然有些緊張,但是眸中卻含着堅毅,絲毫不見退縮。
“沫子姐,我也和你們去。”秋月咬了咬脣,硬着頭皮起身,“與其被那鬼給嚇死,還不如去將它抓出來。”
見秋月一臉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表情,雲沫微微笑了笑,將桌上的油燈遞給雲夜,自己護着雲曉童與她跟在雲夜的身後。
嚶嚶…….嚶嚶嚶……
四人走到地窖附近,那斷斷續續的哭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慎人。
秋月聽着耳邊慎人的哭聲,縮了縮脖子,緊緊的跟在雲沫的身旁。
雲沫感覺到秋月在發抖,伸手將她挽住,拉着她向前走,“別怕,秋月妹子,鬼遇弱則強,遇強則弱,再說了,咱們有四個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隻鬼。”必要的時候,她會將小金獅喚出來,總之,今夜,他們一定不會有事。
咻!
四人走着走着,咻的一聲,方纔那道白影又乍然閃過。
“孃親,是方纔那道白影。”雲曉童指着白影閃過的方向。
雲夜盯着那方向,凝着眉頭,眼神逐漸冰冷,眸中浮出一抹殺伐。
“你們待在這裡,我下去探探。”
就算那道白影的速度再快,他也看清楚它鑽進了地窖。
“小心。”雲夜獨自下地窖,雲沫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鬼這種東西,誰也沒見過,是強是弱,這都是未知數,雖然她知道雲夜並非普通人,但是,還是忍不住爲他擔心,若不是要護着小豆丁跟秋月,她就與他一同下地窖了。
雲夜見雲沫一臉擔心的盯着自己,心裡暖意融融。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與雲沫說完,他隨手摸了摸雲曉童的頭,“臭小子,保護好孃親,等我回來。”
“嗯。”雲曉童堅毅的點點頭,“我會保護好孃親的,夜叔叔,你自己小心。”
雲沫見他叮囑小豆丁的口吻,就像父親叮囑孩子一般,而且小豆丁視乎也很依戀雲夜,兩人的互動,令她時常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雲夜就是小豆丁的親生父親。
“沫子姐,你在想什麼呢?”秋月瞧雲沫有片刻的失神,拉了拉她的衣袖,“沫子姐,你膽兒可真大,出來捉鬼還能走神,我都已經嚇得神經崩斷幾根了。”
自己走神,竟也被秋月佩服,雲沫老臉一紅,覺得心裡有些慚愧。
“啊哈哈,我就是在想,待會抓住那鬼了,是該將它清蒸了,還是紅燒了,還是下鍋燉了。”雲沫乾笑了兩聲,打着哈哈道。
“孃親,鬼也能吃嗎?”雲曉童當真信了他孃的話,好奇寶寶似的將他娘盯着。
“額!”雲沫摸了摸額頭,垂眸盯着自己兒子,有些語塞。
爲何每個小屁孩都是好奇寶寶?總愛問十萬個爲什麼?
“童童,孃親是跟秋月姑姑開玩笑呢。”
“……”秋月有些無語的將雲沫盯着,心道:沫子姐,你的心可真大,竟然想將鬼給清蒸,紅燒了。
三人沒等多久,雲夜就回來了。
“孃親,是夜叔叔回來了。”隔着老遠的距離,雲曉童就看見了雲夜的身影。
雲沫挑眼將他看着,等着他走近。
“這就是……那隻天天嚇人的鬼?”等雲夜走到面前,雲沫纔看見他手裡提着一隻銀色的狐狸,那狐狸的身上還披着一塊素白色的牀單,嘴上還掛着幾匹雞毛。
“嗯。”雲夜嗯了一聲,將手裡的狐狸遞給雲沫,“方纔,我們看到的白影,正是這隻狐狸。”
雲沫提着那狐狸的尾巴,將它身子倒立過來,頭朝下,仔細瞧了幾眼。
這小東西還挺肥的,四條腿上全是膘,連後背都肥圓了,一身銀色皮毛光滑水潤,長得這麼好,定經常偷雞再叼到這宅子裡來吃,難怪最近這幾個月,村裡總是丟雞,丟鴨,原來都是這傢伙乾的好事,也不知道這傢伙打哪裡偷來的破牀單,竟然知道將牀單披在身上,扮鬼嚇人,令人不敢進這宅子來,就沒人知道它的存在,都說狐狸是有靈性的,今日,她果然見識了。
“童童,你想吃清蒸的,紅燒的,還是燉的?”
嚶嚶嚶……
雲沫話音剛落,那銀狐就嚶嚶嚶的哭泣起來,還哭得很傷心,一顆顆珠子似的眼淚從那狐狸眼裡冒出來。
秋月見那銀狐哭得一抽一抽的,被驚到,“呀,沫子姐,這狐狸還會哭。”
見秋月大驚小怪,雲夜冷睨了那銀狐一眼,“這東西裝神弄鬼都會,自然會哭。”
因爲銀狐扮鬼嚇了雲沫母子倆,這令雲夜很不爽它,就連看它的眼神都帶着濃重的冷煞之氣。
銀狐迫於雲夜的威懾,嚇得身子抖了抖,四隻蹄子在半空亂舞。
嚶嚶嚶……
雲曉童見那狐狸又哭了,看得有些心疼,“孃親,這銀狐好可憐,咱們別吃它了,好不好?”
“童童,你喜歡這隻銀狐?”雲沫蹲下身子,將銀狐提到雲曉童的面前。
“嗯。”雲曉童重重點頭,“孃親,我能養它嗎?”
喜歡毛絨絨的獸寵是小孩子的天性,雲曉童想養銀狐,雲沫自然不會反對,有隻銀狐陪着小豆丁成長,其實也挺好,至少小豆丁不會感到孤單。
“童童,你可以養這隻狐狸,但是有個條件,你要有能力管住這隻狐狸,確定它不會再偷村裡的雞,孃親才能答應將它給你,你能做得到嗎?”
“我做得到。”雲曉童盯了那狐狸一眼,黑曜石般的眸中充滿了自信。
雲沫見他信心滿滿,勾了勾脣,欣慰的笑了笑,“童童,孃親相信你。”
她之所以對雲曉童說方纔那些話,就是要他明白,養了這隻銀狐,以後,這隻銀狐就是他的責任,靈狐犯了錯,就是他沒管束好。
那銀狐像是聽得懂人話,知道雲沫要將它送給雲曉童做獸寵,不會被剮皮下鍋了,立即停止了哭泣,眼淚旺旺的將雲曉童盯着,那雙狐狸眼中還帶着感激。
雲曉童從雲沫手中接過銀狐,那銀狐立即捲縮成一團,像個小嬰兒一般,窩在雲曉童的懷裡,還時不時伸出軟乎乎的舌頭,輕輕舔着雲曉童的小手。
雲曉童被它軟軟的舌頭舔得手心發癢,“小銀狐,你別舔了,好癢。”他趕緊將手移開,輕輕揉了揉銀狐的腦袋,“以後,你就是我的獸寵了,我給你取個名字,怎樣?”
他話音剛落,就見銀狐點了點頭,揚着腦袋,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將雲曉童盯着。
“呀,這狐狸聽得懂人話。”秋月再次被驚到,她盯着那銀狐,驚得連嘴巴都合不上了。
懂人話的狐狸,她還是第一次瞧見。
雲曉童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摸着銀狐的腦袋,樂道:“小銀狐,你的毛是銀色的,叫銀子好不好?”
唔唔……
銀狐唔唔兩聲,動了動狐狸眼,然後對着雲曉童點頭,像是很喜歡雲曉童給它取的名字。
咳咳,銀子!
雲沫聽到自家兒子給小銀狐取的名字,咳了兩聲,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淹死。
小金獅叫金子,小銀狐叫銀子……這小子是有多愛財,取的名字不是金,就是銀。
解決了鬧鬼之事,四人總算鬆了一口氣,特別是秋月,終於將那顆懸在半空的心給放了下來,還好只是虛驚一場,不是真的鬧鬼,如此一來,沫子姐一百三十兩買了這座三進的大宅院,還真是老值了。
“沫子姐,時辰不早了,我回去睡覺了。”秋月打着哈欠,隨意拍了拍雲沫的肩膀。
之前說留下來,是因爲擔心雲沫母子倆,現在,鬧鬼之事也解決了,她繼續留下就成了阻人姻緣的罪魁禍首。
“這麼晚了,路不好走,你別回去了。”秋月想回家,雲沫趕緊將她拉住。
“沫子姐,村裡的路我熟悉着呢,就算閉着眼睛走,我也能走回去。”秋月遞了個請放心的眼神給雲沫,見雲沫拉着自己,就借勢靠在雲沫的肩上,壓低聲音道:“我回去睡,你才能和雲夜大哥好好發展,雲夜大哥這人不錯,關心你,又喜歡童童,有好男人,咱就得牢牢抓住,沫子姐,這可是你說的。”
雲曉童見秋月趴在雲沫肩上,嘰嘰喳喳說了好久,他一個字都沒聽見,“秋月姑姑,你和孃親講什麼悄悄話?
“悄悄話,自然就不能告訴你。”秋月擡起頭來,走到雲曉童的身邊,伸出一個指頭勾了勾他的鼻子,“這是我和你孃親之間的秘密。”
聽了秋月的話,雲沫不由自主的淡瞄了雲夜一眼。
若不是秋月這麼瞎說,她還沒往那方面想過,重活這一世,她未婚生子,名聲早已爛透,在世人眼中,她是不折不扣的*蕩婦,沒人敢娶她,她也沒想過婚嫁之事,只想帶着小豆丁發家致富奔小康,經秋月這麼亂牽姻緣線,她淡瞄着雲夜,覺得心裡怪怪的。
“臭丫頭片子,敢用我教你的話來打趣我。”雲沫覺得自己想多了,趕緊收回心思,瞪了秋月一眼,“那件事,看我還管不管。”
秋月知道雲沫並沒生氣,只是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告饒,“沫子姐,我錯了,你千萬不能不管我,你可是我親姐。”
她嘟着嘴,可憐兮兮的將雲沫盯着。
雲沫知道她是假裝可憐,但是瞧她嘟着嘴扮可憐的滑稽模樣,也忍不住笑了笑。
“要回去,就趕緊回去,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做觀音豆腐,若是明早起不來,看我還管你不。”
“我馬上回去。”秋月衝雲沫傻笑了一下,轉身對着院外走,只是她沒走幾步,突然又轉過身來,將雲夜盯着,“雲夜大哥,沫子姐跟童童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們哦。”
“嗯。”雲夜點了點頭,素來孤高,冷傲的他,竟然對着秋月笑了笑,“放心,我會照顧好他們母子的。”
朦朧的月夜下,他身姿挺拔,烏黑的發隨意披在肩頭,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弧度,脣形如玉刻一般,暖暖的笑容浮在臉上,雖然毀了容,身着麻衣,但是那與身俱來的高貴,卻如何也遮掩不住。
秋月盯着雲夜臉上的笑容,有些驚詫,那表情就像活見鬼一般。
雲夜大哥不但回了她的話,還對她笑了,這令她很是意外,這麼冷傲的一個人,竟然因爲她剛纔那句話笑了,如此看來,她的感覺沒錯,雲夜大哥喜歡沫子姐。
想到這裡,秋月打心眼裡感到高興,雲夜大哥人不錯,若是沫子姐也能看上他,那就太好了。送走了秋月,雲夜掌着燈,特意加快了腳步,追上雲沫。
“你離我這麼近做什麼?”雲沫微微側着臉,睨了雲夜一眼,她右邊是雲曉童,左邊是雲夜,她被夾在兩人中間,實在擠得慌。
雲夜垂着眸子,視線落在雲沫的臉上,略思一下,一本正經的回道:“秋月讓我好好保護你們母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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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雲沫聽得內心噴了一口老血,她可不覺得雲夜是一個聽話的人,尤其,還是一個小丫頭片子說的話。
“雲大俠,你這是想貼身保護嗎?拜託,大夏天的,你挨這麼近,不覺得熱嗎?”
雲沫光顧着說話,沒有留意腳下,加上雲夜手裡的油燈有些晃眼,她剛搬來宅子對宅子裡的情況又不不熟悉,剛說了一句話,右腳就絆到了一塊石頭,腳脖子一扭,身子一歪,頓時失去了重心,整個人朝着地面撲去。
“孃親,小心。”
雲曉童見雲沫扭倒,趕緊丟了銀子,伸出手想拉她一把,只是他人小手短,雲沫跌倒的速度太快,根本抓不住。
雲沫撲騰了幾下,根本穩不住自己的身子,感覺自己的臉離地面越來越近,她猛吸一口氣,趕緊運轉體內的真氣來抵擋撞擊,以免自己摔得太慘。
就在雲沫的臉離地面只有一尺之遙時,雲夜右手掌着燈,腳下一個漂亮的跨越,左手再一撈,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抱在了懷裡。
雲沫緊閉着眼睛,感覺自己都已經聞到了土腥味,可是等了幾秒,也沒有痛感傳來,她吸了吸鼻子,聞到一絲淡淡的白檀香。
“現在還嫌棄我貼身保護嗎?”
淡淡的話音從頭頂傳來,雲沫吸了吸鼻子,猛然睜大雙眼,“咳,多謝。”見雲夜正摟着自己,雲沫尷尬的笑了笑,“方纔不慎絆到石頭了。”
“腳有沒有事?能不能走回去。”雲夜將她身子扶正,一臉關心的將她盯着。
雲沫試着扭了扭自己的腳脖子,想要站立,只是她腳剛落地,就覺得腳踝處錐心刺骨的痛。
雲曉童見雲沫緊皺着眉頭,表情很痛苦,“夜叔叔,孃親的腳,好像扭傷了。”他看了雲夜一眼,小臉擔心的將雲沫盯着,“孃親,是不是很痛。”
“童童別擔心,孃親不痛。”見雲曉童一臉擔心的盯着自己,雲沫舒展了一下眉頭,,忍着巨痛,衝着他勉強笑了笑,“你看,孃親還能站呢,沒事的。”
雲夜見她忍着巨痛,勉強撐着身子,痛的額頭都冒汗了,“不行,就不要逞能。”
“童童,將油燈端着,我抱你孃親回去。”與雲沫說了一句,雲夜直接將油燈塞到了雲曉童手中。
“嗯。”雲曉童接過油燈,一臉感激的看着雲夜,“謝謝夜叔叔,孃親不重,抱着一點也不累。”
一大一小,你一句,我一句,直接將雲沫這個當事人給忽視了。
“雲夜,我自己能走。”雲沫扭了扭腰,將扭傷的腳擡起來,用一條腳在原地蹦了兩下,想證明自己能行。
前世今生,她都沒被男人抱過,總覺得讓雲夜抱她回去,這件事令她覺得有些變扭。
雲夜睨了她一眼,見她用一條腿在蹦,雙手直接一撈,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後,雲沫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雲夜公主抱了。
她身材纖瘦,雲夜身材挺拔高大,這一抱,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跌進了雲夜的懷抱,她的頭剛好靠在雲夜的胸前,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都能聽見雲夜蓬勃有力的心跳聲,呼吸之間,淡淡的白檀香灌入鼻腔。
“那個……雲夜,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回去。”如此靠在雲夜的懷中,雲沫只覺得雙頰發熱,胸口跳得咚咚咚的,渾身不自在。
雲曉童掌着燈,走在前面,聽雲沫嚷着要下來,趕緊扭過頭來,“孃親,你腿扭傷了,不能走路,就讓夜叔叔抱你回去,要乖啊。”他輕輕的哄着雲沫,就像哄小孩子一樣。
“唔唔……”
雲曉童哄完雲沫,一旁的銀子也蹦躂了幾下,嘴裡不斷髮出唔唔的聲音,眼睛一眨不眨的將雲沫盯着,一個勁兒點頭。
雲曉童垂下眸子,瞟了銀子一眼,“孃親,你看,銀子都說你不能走路了,你還是不要逞強了。”
“……”
雲沫感到好一陣無語,“童童,你能聽懂銀子在唔唔什麼?”
“孃親,銀子是我的獸寵,我們之間有心靈感應。”雲曉童看看雲沫,再扭頭看看腳下的銀子,“是吧,銀子。”
“唔唔……”
銀子很配合的唔唔兩聲,使勁對着雲曉童點頭。
兩個小傢伙配合得極其默契,雲沫只得乖乖的聽話,讓雲夜抱她回去。
將自己的孃親交給雲夜,雲曉童很放心,他掌着燈,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時不時的勾起嘴角,心裡傻傻直樂。
別的小孩都有爹爹跟孃親,他覺得,夜叔叔對孃親,對他都很好,若是夜叔叔能成爲他的爹爹,他是可以接受的。
雲沫就這般被自己的寶貝兒子賣了,還渾然不知,而且,雲夜只用了一把小椅子,一柄木劍就收買了雲曉童的心,若是雲沫知道自己等同於一把椅子,一柄木劍,估計得哭瞎。
一路回屋,雲夜都微斂着眸子,淡淡的注視着雲沫,見她退去了平素時的精明與幹練,像個小女人一樣靠在自己的懷裡,抱着這樣的雲沫,感受着她身上淡淡的體溫,他突然覺得心裡暖意融融的,就想這般一直抱着她走下去。
“到了,將我放下來吧。”不知不覺,就回到了房間。
雲夜輕輕點頭,抱雲沫到牀上坐下,然後蹲下身子,想幫她檢查扭傷的腳。
他的手剛握上雲沫的腳踝,雲沫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心裡一顫,像觸電一般,本能的縮了縮腿,想要避開他的手,“不……不用檢查了,我沒事的。”
“別亂動,檢查一下,看有沒有扭傷骨頭。”雲夜不放心,直接抓穩雲沫的腳踝,凝着眉頭,很專注,小心翼翼的脫下她的鞋襪。
雲曉童站在牀邊,緊盯着雲沫受傷的腳,“夜叔叔,我孃親沒事吧。”
雲夜仔細檢查着雲沫扭傷的腳,絲毫不嫌棄,又輕輕捏了捏紅腫的地方,才擡頭對雲曉童道:“你孃親沒事,不用擔心。”
確定雲沫並無大礙,雲曉童緊繃着的小臉這才舒展開。
雲夜挪了把椅子過來,讓雲沫將那隻扭傷的腳放在上面,然後眸色柔和的叮囑,“坐在這裡,腳別亂動,我去打盆冷水來給你冰敷一下,這樣消腫快些,明早就能走路了。”
雲沫嘴脣動了動,正想說聲謝謝,雲夜已經站起身,朝着門外走去。
她坐在牀上,靜靜的盯着雲夜挺拔結實的後背,突然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覺得雲夜挺拔結實的後背給了她一種安全感,雖說,這些日子,雲夜以養傷爲由,住在她這裡,實則,卻是他幫了她許多,如此一個孤高,冷傲的人,竟然幫他挖土種菜,修剪樹枝,劈柴燒火,什麼活都幹,甚至一點不嫌棄幫她檢查扭傷的腳。
“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出神?”雲沫正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裡,不知何時,雲夜端了一盆深井水走到了牀前。
被他突然一問,雲沫回了回神,注視着雲夜纏着藥紗布的臉,心裡撲通亂跳。
“沒想什麼,忙了一天,有些累。”
雲夜見她臉上是有些倦容,溫了溫嗓子,輕聲道:“再堅持一會兒,將腳敷一下,這樣能睡得好一些。”
“嗯。”雲沫略點頭,見雲夜拿着麻巾蹲在自己面前,然後動作輕柔的托起自己的腳,將自己扭傷的腳踝放在他的手心處,穩穩地託着,再將浸了冷水的麻巾敷在紅腫的地方。
“疼不疼,可舒服些了?”敷了一會兒,雲夜揚着眸子問雲沫。
他這猛然擡眸,正好與雲沫對視,目光相交,兩人都愣了一下。
這樣相互盯着對方,彼此又隔得這麼近,近到能聽見彼此的呼吸,雲沫覺得有些尷尬,趕緊錯開視線。
“已經舒服多了,多謝。”她試着動了動腳踝。
雲夜見她的腳靈活了許多,這才放下心來,“好好睡一覺,明早應該能消腫。”他一邊說話,一邊扶着雲沫躺下,他動作很輕柔,連說話的聲音都很輕,生怕動作大了將雲沫弄疼。
雲曉童站在牀邊,瞧雲夜將他孃親照顧得很好,對她孃親極爲關心,就將頭扭到一邊去,勾着嘴角,揹着雲沫跟雲夜偷樂,只是他高興過了頭,樂着樂着就笑出了聲。
雲沫見他扭着頭一個人傻笑,問道:“童童,你一個人傻笑什麼呢?”
“孃親,我沒樂什麼呀,你的腳沒事,我心裡高興。”被雲沫問到,雲曉童趕緊將自己的小心思藏起來。
“是嗎?”雲沫狐疑的盯着他稚嫩的小臉。
她發覺,自家臭小子越大,小心思就越多,標準腹黑帝一枚,這性子也不知是不是隨了他那個殺千刀的爹。
替雲沫敷好腳,雲夜將水端去倒了,見雲沫臉上的倦容越來越明顯,他將雲曉童拉到自己身邊,摸了摸他的頭,“童童,你孃親腳扭傷了,夜裡不方便照顧你,今晚你和我睡,嗯?”他怕雲曉童不同意,刻意溫緩了嗓子,很認真的徵求雲曉童的意見。
“嗯。”雲曉童毫不遲疑的點頭,然後睜着大眼看着雲沫,“孃親,今天晚上,我去夜叔叔房裡睡,你自己記得蓋被子,夜裡涼,不要將腿伸出來。”
當着雲夜的面,被自家兒子這般囑咐,雲沫老臉一紅,尷尬的笑了笑,不過,確實有好多天夜裡,小豆丁都幫她蓋過被子。
養個能幹懂事的兒子是好事,不過,就是顯得她這個當孃的有點慫。
雲夜見雲沫難得露出這樣的慫樣,抿着脣,微微輕笑。
“你放心休息,我會照顧好童童的。”
“嗯。”雲沫輕輕點頭,不知何時起,她已經打心底相信雲夜,“童童半夜要上茅房,你記得叫他起牀。”
“好。”雲夜溫緩的應了一聲,幫雲沫將窗戶搭下,滅了油燈,這才帶着童童和銀子離開。
笠日,雲沫買田家鬼宅的事情,在陽雀村傳得盡人皆知。
因爲這事兒,大清早,周香菊早飯都沒燒,就火急火燎的跑去了雲春生家。
“大姐,你聽說了沒,雲沫那賤蹄子買了田村長家的鬼宅。”一隻腳剛踏進雲春生家院門,她就扯嗓子,急吼吼的喊周香玉。
這時候,周香玉正在竈房裡燒早飯,聽見是周香菊的聲音,她趕緊將周香菊叫到了竈房裡說話。
周香菊搬了把椅子,坐在竈膛前幫周香玉燒火。
“大姐,雲沫那賤人買了田村長家的鬼宅,你咋不高興呢?”
“有啥可高興的。”周香玉正哆哆哆的切着菜,時不時擡起頭來看周香菊一眼,“那賤人買鬼宅跟我有啥關心,我又撈不到啥好處。”她說完,繼續埋頭切菜。
見周香玉一點都不關心雲沫買鬼宅的事情,周香菊又道:“大姐,你咋忘了,前幾日,咱們不是商量好了嗎,請村裡的賀姑跳大神,將附在雲沫那賤人身上的惡鬼給驅除了。”
“咱們是說過這事。”周香玉停下切菜,一臉不解的將周香菊盯着,“二妹,你咋突然提起這事兒呢?雲沫那賤人買鬼宅和這事有啥關係?”
在孃家當姑娘時,周香菊的鬼心思就比周香玉多,見周香玉一臉不解的將自己盯着,她趕緊解釋,“大姐,雲沫那賤人太厲害,之前,我們不敢貿貿然請賀姑去驅鬼,現在她買了鬼宅,咱們就以給鬼宅驅鬼爲由,請賀姑去那宅子設壇做法,反正驅一隻鬼也是驅,驅兩隻鬼也是驅,如此一來,雲沫那賤人就不好將賀姑趕出來,只要咱們將那賤人體內的惡鬼驅除了,那賤人還不任由着咱們拿捏。”
“二妹,還是你腦子活絡。”周香菊說完,周香玉眼睛一亮,那雙尖細的三角眼中溢出明顯的狠毒,“這事就這麼定了,吃過早飯,咱們就去請賀姑。”
大宅這邊,雲沫因爲扭傷了腳,起得有些晚,雲夜瞧她還在睡着,就主動去做了早飯,只是他廚藝有限,就熬了一鍋白米粥,配着清水白菜吃,那粥熬得不是很稠,仔細聞還有些糊味,白菜就丟在清水裡煮了一下,連鹽味都吃不出,不過雲沫卻吃得很開心,就連雲曉童都絲毫不嫌棄,吃得精精有味。
房間裡,三人正在吃早飯,就聽見有人在叫門。
“雲沫丫頭,童童。”
雲沫五感已開,隨便一聽就知道是村長田雙喜在叫門,不過,根據耳邊頻率不一的呼吸聲判斷,門口應該還有幾個人。
“雲夜,童童,你們先吃着,有人叫門,我去看看。”
“你能聽見有人叫門?”雲沫話落,雲夜輕睨了她一眼,狐疑的審視着她。
田雙喜不像秋月那般大嗓門,扯開了嗓子叫門,在內宅都能聽得見。
內宅距離大門有些距離,像田雙喜這般嗓音,一般人在內宅根本聽不見,他是習武之人,能聽見很正常,可是雲沫並非習武之人,竟然也能聽見,這令他有些驚訝。
雲沫立即發現自己露出了馬腳,引來雲夜懷疑,她趕緊笑了笑,隨便敷衍道:“我天生聽力比較靈敏,所以能聽見別人聽不到的聲音。”
雲夜瞧雲沫表情自然,便相信了,而且,他也沒覺察到雲沫有一絲內力。
雲沫感覺雲夜收斂了審視的目光,這才鬆了一口氣,朝大門走去。
雖然,她對雲夜的印象有所改觀,也很相信雲夜,但是仙源福境的存在,她暫時還不能告訴他。
“村長叔,你這麼早過來,找我有何事?”雲沫走到門口,見田雙喜和一個身披法衣,手拿桃木劍的老年婦人站在一起。
她掃了田雙喜跟那老年婦人一眼,然後眸眼輕輕一轉,眼神往旁邊隨意瞟了瞟。
根據方纔的呼吸聲判斷,來人起碼有五六個,怎麼現在只有田雙喜和一個神婆站在門口?
田雙喜見雲沫眼神飄移,趕緊道:“雲沫丫頭,這是賀姑,咱們村的神婆。”
雲沫盯了賀姑一眼,見她身披法衣,手執法器,搞得神神叨叨的,“村長叔,你這是何意?”
“雲沫丫頭,你聽我說,賀姑她懂驅鬼術,今日,我將她請來是想給這宅子驅驅邪,這樣一來,你跟童童也住得安心一些。”田雙喜笑道,只是他說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閃爍,更不敢看雲沫的眼睛。
雲沫見他眼神閃爍,一副說了謊後,心虛的模樣。
“村長叔,真是太感謝你了。”雲沫笑了笑,刻意做出一臉感激的表情,“不過,這宅子你已經賣給我了,怎麼想起請賀姑上門驅鬼呢?”
雖然她與田雙喜有些淺淺的交情,但是,她可不認爲她與田雙喜的交情好到了這般地步,買完宅子還贈送驅鬼業務,要知道,請神婆設壇做法,最起碼得花半吊錢,準備一隻大公雞,田雙喜這般大方,領着賀姑到她這裡來做法,多半是受人委託的,具體是誰委託的他,她現在還不知道,不過,一定是躲在附近偷看的那幾個人,哼,她倒想看看這些人想玩什麼花樣。
雲沫眼神犀利,心思縝密,田雙喜覺得糊弄她有些艱難,急得額頭都冒出了汗水,害怕雲沫再繼續問下去,他趕緊打着哈哈道:“雲沫丫頭,你我是鄰居,幫點小忙是應該的。”
今早,剛吃過早飯,周香菊,周香玉就來找他,說她們自己出錢,用他的名義請賀姑到大宅設壇驅鬼,事成之後,送他一隻大公雞,爲了那一隻大公雞,他就答應了,現在想想,他有些後悔幫那兩個婆娘辦這事了。
“那有勞村長叔了。”雲沫將眼神放柔和,畢竟自打她穿越過來,田雙喜沒害過她,還幫過她的忙,這點,她還是很感激的,“既然是村長叔的心意,賀姑,你就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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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哥哥越來越暖男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