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通報雲沫回府,雲瀚城沒出面,倒是蘇氏在一羣丫鬟婆子的簇擁之下,高貴如皇后一般到了蒹葭苑。
金絲繡鞋踩得地上的落葉颯颯作響,只見她髮髻高綰,釵玉佩戴,一身大紅色織金牡丹拽地長裙勾勒出玲瓏曼妙的身材,一隻塗了蔻丹的纖白細手搭在身旁一個婆子的身上,那婆子小心翼翼的將她攙扶着走,一步一搖間,釵玉丁玲作響,路過,香風陣陣。
“大小姐不在這段時間,本夫人讓你們好生照看着蒹葭苑這邊,你們是怎麼照顧的!”她聽到腳下踩着落葉發出的颯颯聲,頃刻冷下一張臉,斥責身旁的丫鬟。
“奴婢該死,請夫人責罰。”
她一聲呵斥,眉宇間柳眉倒豎,威嚴十足,丫鬟跪了一地,戰戰兢兢。
燕璃與雲沫在屋裡,都聽到了。
無念微微蹙眉,道:“夫人,是蘇氏。”
“真是人未至,而聲先至。”雲沫揚起卷密的睫毛,兩道犀利的目光朝門口看去。
蘇氏這般做,不就是想來蒹葭苑宣佈,她現在纔是侯府的掌家夫人嗎……
“若不想見,我讓無邪去將人打發了。”燕璃往門口看了一眼,在雲沫的耳邊溫聲道。
“不用了,她明顯是衝着我來的,遲早要面對。”雲沫扶着燕璃的手臂,從椅子上站起來,“以前,我便覺得蘇氏對我恨意深深,加之上次,假懷孕之事,我沒在雲瀚城面前幫她說話,她估計更是恨我,與其躲着不見,倒不如看看她想弄什麼幺蛾子。”
燕璃親自攙扶着雲沫出了臥室,無念去將蘇氏請到蒹葭苑的茶廳裡。
蘇氏從茶廳外走進來,一眼便看見燕璃與雲沫坐在主位上,無意間,她與燕璃對視了一眼,感覺到燕璃身上散發出來的魔魅氣息,嚇得臉色微微變化,從骨子裡感到害怕。
燕璃掃了她一眼後,快速的將視線移開,專注的照顧着雲沫。
蘇氏猛吸了一口氣,壓壓驚,換上笑容,走向雲沫,“參見攝政王千歲。”她站在主位的三步之外,看了雲沫一眼後,對着燕璃方向福身。
燕璃視線未移,倒了一杯熱水,貼心至極的遞到雲沫的手裡,“小心,燙着。” щшш ★тт kān ★c ○
蘇氏保持着欠身的動作,一臉尷尬,眸子裡閃過一絲恨意,等了足足半分鐘,燕璃還是沒讓她立直身子,她這才硬着頭皮自己站直,看向雲沫,牽動了兩下嘴角的肌肉,笑容不達眼底,“沫兒,你可算回來了,你不知道,侯爺得知你被人劫持,擔心得臥牀不起,這纔將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都交給了我打點。”
雲沫眸子轉動,上下打量了一遍蘇氏,微微一笑,“辛苦三娘了。”
如今,蘇氏已經被雲瀚城由妾扶成了妻,自是不能再喚蘇姨娘。
“三娘,父親現在可好?”問話時,雲沫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椅子上,沒有要讓出主位的意思。
一則,她有安平縣主的頭銜,二則,她即將成爲攝政王的正妃,這個時代,尊卑有別,就算蘇氏是長輩,但是,從身份上論,卻比她低了品級,自然沒必要給蘇氏讓座。
蘇氏站在茶廳裡,尷尬得臉上的表情幾乎都皸裂了,看見身旁的椅子,自己尷尬着一張臉,走過去坐下。
“沫兒無需擔心,郎中已經看過了,侯爺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得知你回來,侯爺心情大好,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是,這段時間還不能出門見風。”
“原來如此。”雲沫對蘇氏的話,將信將疑,“三娘,既然我已經回來了,以後,侯府的諸多事務,就不勞三姨娘操心了。”
蘇氏臉色一白,心裡對雲沫的恨意,猶如江水洶涌。
這賤人這是明着與她搶掌家權啊。
“沫兒,侯爺說了,你此番被劫持,定受到了驚嚇,回府後,讓你好生歇息,一心一意準備與攝政王千歲大婚,侯府的事,我繼續打點着。”好不容易得來的掌家權,她可能輕易交還給雲沫。
雲沫早猜到,蘇氏會緊拽掌家權不放,得到這樣的答覆,並沒什麼意外。
“如此,便勞煩三娘了。”雲沫嘴角的笑容加深,只是並不達眼底,表情謙恭的將蘇氏盯着,犀利的眼神視乎是要看穿蘇氏的內心。
在雲沫的注視之下,蘇氏的眼神有些閃躲。
雲沫的厲害,她早領教過了,難道,這賤人看出什麼了……想到此,她的心漏跳了一拍,眼波閃動。
蘇氏細微的表情變化,及眼波的閃動,全都落入了雲沫的眼中,蘇氏這般,雲沫心裡更加肯定,這個女人心中一定有鬼,還有,雲瀚城閉門不出,將府中大小事務都交給這個女人打點,本就很可疑,憑雲瀚城的個性,根本就不可能將蘇氏從柴房裡放出來,又怎麼可能將掌家權也給了這個女人了……她不在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不僅雲沫心中疑團重重,這下,連燕璃都多打量了蘇氏幾眼。
燕璃細細打量蘇氏幾眼後,眉頭微微蹙起,這個女人,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是,具體在哪裡見過,他一時又想起來。
蘇氏覺察到燕璃探究的目光,嚇得呼吸都忘了,杏眸一揚,正撞上燕璃深沉的目光,嚇得差點坐不住。
沒人能查出她真正的身份,但是,並不代表,隻手遮天的攝政王也不行,這個男人太恐怖了……
想到自己落得如今這個悽慘的下場,全都是眼前這個男人所賜,蘇氏心裡就有些顫抖。
“你們幾個,好生伺候大小姐。”她從燕璃身上收回視線,點了幾個小丫鬟留在蒹葭苑伺候。
“是。”被點到的小丫鬟齊齊應聲。
她再也坐不住,臉色有些蒼白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大小姐,你好生歇息,有什麼要求,打發丫鬟去水月閣找我就行。”
“多謝三娘。”雲沫點頭,含笑道謝,“三娘,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色有些不好看,要不要我讓無情給你看一下。”
“不……不用了,我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精神狀態有些不佳。”蘇氏連忙擺手,帶着丫鬟,有些倉皇的離開蒹葭苑。
出了蒹葭苑之後,她撲通撲通狂跳的心,這才平靜下來,在織金闊袖下,狠狠的握了握拳。
她來蒹葭苑,本是想給雲沫一個下馬威,卻沒想到,反被燕璃的氣勢給震懾住了,真是氣死她了……
跟在後面的丫鬟婆子,感覺到蘇氏的怒氣,一個個低頭走路,嚇得喘息都不敢大聲。
離蒹葭閣遠了,蘇氏眸色一沉,冷聲吩咐:“這段時間,給我好生看着蒹葭閣,蒹葭閣的一舉一動都要報告我。”
“是。”後面的丫鬟婆子趕緊應聲,生怕惹蘇氏不快。
現在的侯府,侯爺根本不管事,除世子還管着下面的商鋪,莊園外,一切都是蘇氏說了算,忤逆蘇氏意思的下人,全都沒有好下場,蘇氏掌家不過短短時間,好些個不聽話的下人被打殺了去。
蒹葭閣這邊。
蘇氏離開後,燕璃凝眉吩咐無邪,“去查查蘇氏的底細。”
“是。”無邪點頭。
雲沫挑了燕璃一眼,喝口水潤喉,淡淡的問:“燕璃,你也懷疑,蘇氏的身份不簡單?”
“嗯。”燕璃輕聲點頭,“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女人,具體在哪裡見過,又說不上來。”
雲沫沒想到,燕璃也有這種直覺,“我也有這種直覺,而且,第一次見蘇氏時,我就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恨意,前段時間,我有讓無心,無念調查過她的底細,卻只查到,她自小被家人買到了紅顏閣,後來被雲瀚城看上,納入昌平侯府爲妾。”
“無邪,細查蘇氏底細。”燕璃再次吩咐,雲沫不說這番話,他還沒那麼懷疑蘇氏,經雲沫這一說,他越發覺得蘇氏可疑。
雲沫也覺得,蘇氏不僅心思深沉,而且,一言一行都有大家閨秀風範,根本不像從小在青樓長大,反倒像仕家教出來的女子。
“是。”無邪將燕璃的交待記在心裡。
在昌平侯府待了片刻,燕璃吩咐無情,無心,無念好生照顧着雲沫母子倆,這纔回攝政王府。
他前腳回到攝政王府,無恆後腳就向他稟報今日百姓圍堵城門的情況。
攝政王府的書房裡,燕璃沉眉坐在書案前,一身魔魅氣息外放,壓得書房裡的氣壓沉重。
“王,屬下去查了,毀夫人名聲的謠言源頭是紅顏閣。”
“紅顏閣。”燕璃重複着紅顏閣三個字,深邃的眸子眯了眯,寒光溢出,殺氣騰騰,“本王不想看見,京城還有紅顏閣這個地方,十二時辰內,讓它消失。”
“王,紅顏閣是姬家的情報網,留着,或許有點用處……”無恆想勸。
燕璃眼中的殺氣未減分毫,“這是本王的命令。”
就算留着紅顏閣有點用處,但是,紅顏閣將主意打到了雲兒頭上,就算留着有用,他也會毫不猶豫的下令剷除,姬家他要連根拔起,雲兒,他亦要護着,在他心中,雲兒纔是第一,不可能爲了剷除姬家,就讓雲兒受這份屈辱。
燕璃後面的一句話有些冷,冷得入骨,無恆心裡驚了一下,對着他恭敬抱拳,“屬下多嘴了,請王責罰。”
“按本王的話去辦就是。”燕璃收起冷入骨的音調,對着無恆揮了揮手。
無恆頓時鬆了口氣,領命離開。
當天晚上,京城最大的青樓紅顏閣闖進一批武功高強的殺手,嫖客們嚇得紛紛逃竄,紅顏閣內,所有姬家的眼線被屠殺殆盡,繁華一時的紅顏閣,在滔天的大火中,化爲灰燼,那批殺手來無影去無蹤,京兆府,禁衛軍聯合辦案,都沒查到任何蛛絲馬跡,最後,只得備案,不了了之……
昌平侯府,蘇氏聽說紅顏閣一夜之間化爲了灰燼,嚇得在水月閣裡來回踱步,愁容上眉梢。
雲清荷那個賤人,事情沒辦好,又連累了她。
她正萬般焦急之時,聽得,窗戶吱呀一聲,被一陣風吹開,正想去關窗,揚眉一看,窗前站了一個黑衣蒙面人。
黑衣人雖然蒙着面,但是,蘇氏透過他的眼神,認出他來。
“見過……主人。”認出黑衣人後,蘇氏心裡猛驚,嚇得臉上肌肉繃緊,撲通跪在了黑衣人的面前。
啪!
黑衣人沒開口說話,手掌揚起一陣風,啪的一聲,扇在蘇氏的臉上,用力之大,直接將蘇氏扇倒在了地上。
蘇氏撲在地上,半天才爬起來,半邊臉通紅,腫得跟饅頭似的,嘴角溢出血漬,卻不敢啃一聲,戰戰兢兢的看了黑衣人一眼。
黑衣人居高臨下的站在她面前,垂着眸子,用藐視螻蟻的眼神將她盯着,旋即,擡起一腳狠狠踹在她的胸口上。
噗!
蘇氏身子被踹得飛出,像斷線的風箏似的,最後撞在牆上,重重砸在地上,噗的一聲,噴了一口血在地板上。
“夫人……”她的貼身丫鬟碧雲在外面聽到響動,朝着房間裡面喚了一聲。
黑衣人聽到碧雲的聲音,眼神冷了冷,將蘇氏盯着,蘇氏大驚,捂住灼燒的胸口,趕緊對着門外吩咐:“沒……事,我撞翻了椅子,不用進來伺候。”
“是。”碧雲有些疑惑的聲音傳進屋來,聽到腳步聲離開後,黑衣人眼中的冷意這才消失。
蘇氏捂住灼燒的胸口,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跪着爬到黑衣人的腳下,“主人,我錯了,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這賤人,害得紅顏閣被毀,該死。”黑衣人蹲下身子,強有力的手掐住蘇氏纖細白嫩的脖子,“掐死你這個賤人一百次,都抵不了紅顏閣。”
黑衣人全身散發着冷意,黑色的袍子被濃重的殺意籠罩,猶如地獄裡走出來的勾魂魔鬼,看蘇氏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咔嚓一聲,骨節脆響,只要他稍微用力,蘇氏纖細白嫩的脖子就會在他手中節節寸斷。
蘇氏聽到自己骨骼發出的響聲,嚇得驚恐的瞪大眸子,能呼入的空氣越來越少,她感覺胸口都快憋炸開了,雙腳在地上不斷的蹬,做垂死掙扎,雙手拼盡力氣想去扒開黑衣人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她還不想死,不想死,不能死……
“咳咳,主……人,我查……”只是,黑衣人的手,猶如鐵鉗一般,緊緊的箍在她的脖子上,她費勁力氣,憋得一張羞花美顏青紅乍紫,才從喉嘍裡擠出這麼幾個字。
黑衣人聽到這幾個字,箍住她脖子的手,才稍微鬆了鬆,“賤人,說,查到什麼了?你若敢騙我,會有什麼下場,你是知道的。”
蘇氏暫時沒聽黑衣人的警告,感覺脖子被鬆開,死亡的氣息消散,她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猛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這才揚起頭來,戰戰兢兢的將黑衣人看着,“主人,我查到了,雲瀚城手上可能有去玉華仙島遺蹟的地圖。”
“可能……”黑衣人瞳孔一縮,對蘇氏說的話,很是不滿,濃重的殺意在他眸子裡流轉,只要蘇氏稍微說錯話,必死無疑。
蘇氏感覺到殺意襲來,趕緊又道:“主人,您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保證,我保證一定將地圖找到。”
黑衣人凝眸琢磨了一下,這才收起濃重的殺意,冷聲對蘇氏道:“賤人,你最好將地圖找出來,如若不然,我會讓你死得很慘,當初,我能救你,現在,我便能殺你。”
一字一句,猶如冰劍刺到蘇氏的心上,蘇氏打了個冷顫,匍匐在地上,以頭抵地,萬般卑微,“請主人放心,我一定儘快將地圖找出來。”
呼的一下,一陣風從耳邊刮過,窗戶吱呀一聲響,蘇氏感覺房間裡的溫度上升了不少,膽怯的擡起頭來,黑衣人已經不在眼前。
她跪在地上,盯着仍在搖晃的窗戶,眸子裡充滿了刻骨的恨意。
她恨那個黑衣人,但是,她更恨雲沫,若不是那賤人救了攝政王燕璃,她就不會落到如今這副田地……
一晃眼,五日過,紅顏閣化爲灰燼,肇事源頭被滅,京城百姓沒人再議論雲沫,就好似根本沒發生雲沫被劫之事,攝政王府,大婚事宜在有條不紊的準備着,欽天監重新將吉日擇在四月十六,本來,最佳良辰是六月初六,但是,雲沫已經懷胎五個多月,若不是穿着寬鬆,根本就遮不住隆起的肚子,攝政王千歲不得已,硬是將欽天監原定的六月初六,強行改到了四月十六這天。
離四月*婚,只有四天時間,攝政王府,昌平侯府一派寧靜,除了雲沫回京當天,蘇氏帶人來過蒹葭苑,後面的四天,蘇氏待在水月閣內,無聲無息,不知怎的,她人就跟蒸發了似的,沒再找過雲沫的麻煩,至於翠荷苑那邊,雲清荷估計是想拿蘇氏當槍使,也沒主動上蒹葭閣找雲沫的麻煩,身邊沒有幺蛾子,雲沫倒閒得自在,五天時間,在蒹葭閣裡吃吃睡睡,悠哉自在,至於下面商鋪,莊園的事情,雲沫全權交給雲逸凡在打點。
她遲早都是要離開昌平侯府的,不能時時事事都護着雲逸凡,是時候,讓雲逸凡單獨處事,獨當一面了,這樣,等她離開昌平侯府後,雲逸凡他才能在昌平侯府站穩腳跟,而不是,被蘇氏奪了手中權利,踩在腳底下。
而且,她相信,雲逸凡天資聰穎,蘇氏想要從他手中奪取商鋪,莊園的管理權,不是那麼容易的,不然,她不在這些時間,蘇氏這個女人,早就得逞了。
只是,雲沫覺得,最近幾日,有些太過安靜了,有些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果然,擔心什麼,來什麼,第六日時,京城的百姓又暴動了……
大早上,雲沫用過早膳,搭了把椅子,正在院子裡曬太陽,剛坐下沒片刻,就聽見匆匆的腳步聲傳進耳朵。
“心兒,發生何事了,走得這般急?”不用回頭,雲沫都知道,腳步聲的主人是誰。
無心疾步走到雲沫身邊,皺了皺眉,稟道:“夫人,不好了,世子今早去商鋪查賬,出門時,轎子被百姓堵了,還被百姓砸了不少臭雞蛋,爛菜葉。”
雲沫臉色變了變,立即扶着身下的椅子,站起身來,“凡弟現在怎麼樣了?”
“好像沒受傷,就是身上被砸了一些臭雞蛋。”無心道。
雲沫稍微鬆了口氣,“馬上隨我去一趟逸景閣。”
“是。”
逸景閣是雲逸凡現在的住處,繼承世子之位後,雲沫就讓他搬過去,單獨住了。
雲沫帶着無心,雲曉童神色匆匆來到逸景閣,進去的時候,小東已經伺候雲逸凡換了身乾淨的衣裳。
“小舅舅,那些人爲什麼用臭雞蛋砸你?”雲曉童走到雲逸凡身邊,揚起一張小臉將他望着,清澈的眼睛裡全是擔心之色。
“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沒事。”雲逸凡對着他搖頭,轉動眸子,視線落在雲沫的身上,“大姐姐,我就是被幾個臭雞蛋砸到了,沒什麼大礙,你不用擔心。”
雲沫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確定他沒任何地方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凡弟,那些人爲何用雞蛋砸你?”
自從她接管並整頓平侯府名下的商鋪與莊園後,昌平後府名下的那些商鋪,莊園都是做的良心買賣,照理說,百姓不應該針對凡弟纔是,不是針對凡弟,那麼,便是針對她咯……
想到這裡,雲沫眉頭微微蹙起,紅顏閣被毀了,到底是誰又鬧事?
“沒……沒什麼?”雲逸凡不想將今早在外面聽到的話告訴雲沫,看了雲沫一眼,回答得支支吾吾。
“大姐姐,你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就好了,商鋪的事,我會處理好。”
他越發隱瞞,雲沫越發覺得事態嚴重,眉宇間的褶皺加深,“凡弟,到底發生何事了,你老實告訴我,你若不告訴我,我只能自己出去看了。”
“大姐姐,你千萬別出去。”雲沫說要出去,雲逸凡心裡一急,趕緊阻止,“我告訴你就是。”
雲沫緊盯着他,等着他往下說。
雲逸凡咬了咬脣,將今日聽到的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雲沫聽,“大姐姐,外面那些百姓說,你不貞不潔,不配嫁給攝政王千歲,罵你是破鞋,配不上攝政王千歲……”
那些話太難聽,他說了幾句,實在聽不下去了。
無心聽得火冒三丈,“夫人,我出去,撕爛那些刁民的嘴。”
王愛娶誰,關那些刁民什麼事。
“心兒,稍安勿躁。”雲沫拉住無心的手,凝眉道:“我想,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大概就是想激怒我跟燕璃,千萬別上當了。”
“夫人,那,咱們就容那些百姓這麼罵嗎?”無心眼睛裡閃着噼裡啪啦的火花,恨不得提一把劍出去,一劍斬一個。
雲沫想了想道:“凡弟,吩咐下去,讓下面的商鋪,酒樓,莊園先歇業幾天。”現在這個情況,開着鋪子,估計也沒有生意。
“嗯。”雲逸凡點頭,“我馬上去安排。”
雲沫繼續道:“咱們先靜觀其變。”
現在出去與那些被煽動鬧事的百姓講理,是講不通的,還不如安安靜靜的待在府裡,先靜觀其變,看幕後之人到底想幹什麼。
“是。”無心咬牙,勉強壓下心裡的怒火。
雲曉童沉着一張冷峻的小臉,雙手在袖子下拽成了拳頭。
爹爹娶孃親,關外面那些人什麼事。
看望雲逸凡後,雲沫領着無心,雲曉童回到蒹葭閣,任由外面的百姓怎麼罵,她都無動於衷,優哉遊哉的坐在樹蔭下,吃着自己的水果。
“夫人,你的心真大。”無情抱臂站在樹下,往雲沫手邊的果皮盤裡瞟了一眼,盯着那一堆果皮,心裡由衷的佩服。
外面都罵翻天了,夫人竟然還能保持這麼好的胃口。
雲沫剝開一個橘子,掰了一瓣塞進嘴裡,吃完之後,瞟了無情一眼,淡淡道:“無情,有句話叫做,不要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既然知道那些百姓是受人煽動,才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我若跟着生氣,是不是正合了幕後之人的心意。”
與外面那些百姓計較有什麼意思,揪住幕後之人,纔有意義。
無情沉默了,覺得,雲沫的話,好像有點道理。
“不……不好了,大小姐,外面那些百姓往侯府大門上潑糞了。”突然,一個丫鬟風風火火的衝到蒹葭閣。
雲沫正在吃橘子,聽到“糞”這個字眼,心裡有些敏感,差點將剛纔吃下去的橘子全給吐了出來。
“大呼小叫什麼。”無念給雲沫送水來,正好聽到小丫鬟對雲沫稟報,冷挑了那小丫鬟一眼,怒斥道:“現在,侯府的掌家之人是蘇氏,侯府大門被人潑糞了,你該找蘇氏去擦,來找大小姐做什麼。”
小丫鬟被罵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可是夫人說病了。”
“病了,你不會去找二小姐啊,大小姐要準備出嫁的事宜,哪有這麼多時間。”無念板下臉,小妮子本來就性情冷漠,板下臉,更是嚇人。
“……是。”那小丫鬟嚇得哆嗦,不敢再說半個字,趕緊從蒹葭閣離開。
雲沫盯着小丫鬟離開,差點笑出聲,讓蘇氏或者雲清荷帶着下人去侯府門前擦糞,想一想,畫面都很美。
無念這小妮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腹黑了……
雲沫不理睬,雲清荷閉門不見,雲逸凡忙着處理商鋪,莊園的事情,最後,小丫鬟無可奈何之下,再次跑去水月閣稟報,蘇氏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好戴上一頂紗笠,遮住被打腫的臉,叫了十多個家丁去昌平侯府門前制止那些聚衆鬧事的百姓。
剛到大門處,一股糞臭隨風灌進了鼻孔,差點將她薰吐,她忍着糞臭,一番好說,歹說,纔將那些聚衆鬧事的百姓疏散。
大門口發生的事,很快傳到了蒹葭閣。
無念稟道:“夫人,蘇氏已將那些鬧事的百姓都勸走了。”
雲沫一手托腮,蹙起眉頭,“蘇氏竟然將那些聚衆的百姓勸走了……”她似在自言自語,又似與無念說話。
被煽動的百姓有多固執,她比誰都清楚,在大楚時,數千百姓圍攻站王府,用武力都不能攆走,而,蘇氏幾句話,就將那些百姓給勸走了,實在太可疑……
“夫人,你是不是覺得,那些鬧事的百姓與蘇氏是一夥的?”無念道。
雲沫有這個懷疑,蘇氏與外面那些鬧事的百姓是一夥的,但是,絕對不是幕後主使,能夠煽動這麼多百姓替自己賣命,幕後主使的能力應該遠在蘇氏之上,或者說,蘇氏進昌平侯府,也是受人指使的……不然,憑雲瀚城以前對柳氏的寵愛程度,怎麼可能納蘇氏一個妓子入府,而且,她不在京城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雲瀚城竟然將蘇氏扶正成了妻,若蘇氏只是一個普通的青樓女子,如何有這麼大的本事。
事情發展,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雲沫臉色變了變,微微點頭,然後吩咐無念,“這段時間,給我好好盯着蘇氏,她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
她越發覺得,燕璃決定細查蘇氏是對的,蘇氏就像一顆定時炸彈,如若不拆除,隨時都可能爆炸。
“是。”
半個時辰後,雲瀚城,蘇氏往蒹葭閣這邊來。
雲沫吩咐無心將兩人請到茶廳奉茶,“父親,您身子可好些了?聽三娘說,您病了,女兒怕打攪您休息,這些天才沒去看您。”
“好……好多了,沫兒不必……擔心。”雲瀚城看了雲沫一眼,說話有些不利落,而且,看雲沫的眼神,少了爲父的威嚴。
雲沫狐疑的目光盯在雲瀚城的臉上,探究的將雲瀚城盯着,總覺得,今日的雲瀚城,好像有些哪裡不對勁,或者說,與她印象中的雲瀚城判若兩人。
之前,雲瀚城與她說話,根本不會這麼客氣……
“父親,你嗓子不舒服嗎?說話怎麼……”雲沫心中的疑團擴大,探究性的問。
她話落,蘇氏心裡一驚,搶着回答,“沫兒,侯爺昨兒個受涼了,嗓子是有些不舒服。”說話時,在雲沫目光不及的角度,對着雲瀚城使了個眼色。
“咳咳咳……”雲瀚城收到蘇氏遞上的眼色,趕緊配合她的話,猛地咳嗽了幾聲,啞着嗓子道:“嗓子是有些不舒服。”
雲沫收起探究的目光,笑了笑,道:“父親,你既然身子不好,有什麼事,讓季叔來蒹葭閣說一聲就行了,何必自己親自過來呢。”
“沫兒,現在外面鬧得這麼厲害,要不,要不你先去京郊的別院住上幾天,避避風頭。”雲瀚城道。
蘇氏接過雲瀚城的話,“沫兒,侯爺這麼做,也是爲了你。”
雲沫去京郊別院住幾天,一則,遠離了攝政王的保護範圍,更容易對付,二則,雲沫離開,她可以緊抓這個時機,對付雲逸凡,將昌平侯府名下的商鋪,莊園管理權牢牢的拽在手中。
“三娘,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父親的意思。”雲沫眼簾一揚,視線從雲瀚城的身上移開,是笑非笑的盯着蘇氏。
雲瀚城道:“你三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他話落,雲沫,蘇氏的眼神同時瞟過來,蘇氏眼神裡帶着隱隱的警告,雲沫眼神裡帶着明顯的探究,這麼句慫話,若是以前,雲瀚城是絕對不會說的,現在的雲瀚城,在她的眼裡,總覺得有些沒主見。
雲瀚城被蘇氏盯着,有些心虛,眉頭只敢稍稍擡着。
蘇氏勾了勾脣角,笑顏如花,靠到雲瀚城身邊,將他的手臂挽住,“侯爺,您昨兒給我說,京郊別院那邊,春色正好,沫兒此番被歹人劫持,受到驚嚇,去京郊別院那邊小住幾日,正好合適。”
“多謝父親關心。”雲沫對着雲瀚城莞爾一笑,“三姨娘,我去京郊別院小住可以,但是,京郊別院那邊守衛不嚴,我若再被歹人抓走,到大婚的時候,攝政王千歲見不到人……恐怕會怪罪父親。”
“算了,爲了不連累父親,我還是老老實實在蒹葭閣待着吧,雖然悶了一點,但是,忍幾天就過去了。”說話,雲沫一臉惋惜的嘆了口氣。
蘇氏氣得臉上的肌肉跳動,嘴角掛着僵硬的笑,在雲沫視線不及的地方扯了扯雲瀚城的袖子。
雲瀚城愣了一下,道:“既然……既然沫兒不想去,那就算了吧。”
他懼怕蘇氏,但是,他更好怕攝政王千歲啊。
蘇氏氣得撓心抓肺,避開雲沫的視線,冷瞪了雲瀚城一眼。
假的就是假的,上不得檯面。
這次帶這個冒牌貨來見雲沫,本來是想讓這個冒牌貨用雲瀚城的身份,強制性將雲沫遣送去京郊別院,卻沒想到,這個冒牌貨竟然在雲沫面前擡不起頭,真是氣死她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蘇氏敗興而歸,雲沫目送她與雲瀚城從蒹葭閣離開,尤其,等蘇氏與雲瀚城走遠後,她多盯了幾眼雲瀚城的背影。
“心兒,念兒,這個雲瀚城是假的,你們去查一查。”
眼前這個冒牌貨酷似雲瀚城,連眉宇間的神韻都像到了極點,若是他不說話,她還真發現不了一絲端倪。
蘇氏弄了個冒牌貨在身邊,真的雲瀚城不知所蹤,看來,她是想借這個冒牌貨,控制整個昌平侯府。
“是。”無心,無念齊齊應聲。
……
不止昌平侯府前面的街道上,圍滿了謾罵雲沫的百姓圍堵,攝政王府門前,也圍了不少百姓,只差往攝政王府的門匾上潑糞了。
無恆將情況稟報給燕璃,燕璃聽了那些辱罵雲沫的語言,眼中殺氣如颶風席捲。
咻!
一陣風從無恆身邊捲過,再看,眼前已經沒了燕璃的蹤影。
燕璃面沉如水,疾風一般,刮到攝政王府大門前。
“攝政王千歲,您是大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怎可娶那個*蕩婦。”
“昌平侯府那雙破鞋,配不上攝政王千歲。”
……
燕璃疾步奔到大門前,正好聽到這些話,幾步衝上大門前的石階,居高臨下,怒氣滔天的掃了一眼圍堵的百姓,順着罵聲傳來的方向,掌力一揮,一道氣波對着剛纔辱罵雲沫的人打了過去。
噗!
那人噗的一聲,張嘴直接噴血,倒在人羣裡,當場氣絕。
迫人窒息的魔魅氣息從燕璃的骨子裡釋放出來,壓得空氣沉重,“誰若膽敢再罵一句,這就是下場。”
無邪,無恆緊跟着燕璃出來,並沒有阻止。
王剛纔打死的人,氣息穩重,吐納有力,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殺一個也好,殺一儆百,省得這些百姓受人煽動,無法無天,聚在攝政王府門前鬧事。
剛纔還義憤填膺的百姓,此刻,嚇得一個個面如土色,頃刻間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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