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已經是秋末。
秭歸縣地處大燕邊陲之地,秋末猶如寒冬臘月。
早晨,瓦楞上結了白濛濛一層的霜,雲曉童像只小豬一樣,蜷縮在被窩裡。
雲沫擔心他上學凍着,取了提前預備好的棉襖出來,將他從被窩裡拽出來,裹成一隻棉滾滾的球。
“乖兒子,還冷嗎?”雲沫站在牀前,自己冷得打了個哆嗦。
雲曉童見她身子抖了抖,微微皺眉,“孃親,兒子不冷,是你冷,趕緊去加件襖子。”小傢伙一邊說話,一邊用力推了推雲沫,讓她去加衣服。
這鬼天氣太凍人了,雲沫接連打了好幾個冷顫,趕緊聽雲曉童的話,去櫃子裡取了件鑲毛的襖子套在身上。
“孃親,你穿這件衣服真漂亮。”雲曉童揚着小臉將雲沫望着。
雲沫身上那件襖子領子上鑲着白絨絨的狐狸毛,襯托得她膚色如雪,晶瑩剔透,吹彈可破,雖是厚厚的冬襖,但是衣服剪裁得很好,恰到好處的勾勒出雲沫玲瓏有致的曲線,這身衣服穿在她身上,確實美不可言。
“兒子,你是誇孃親身上的衣服好看呢,還是誇孃親好看?”雲沫理了理裙襬,笑眯眯走到雲曉童的身邊。
雲曉童少年老成的將一隻手背在身後,道:“都漂亮,兒子我都這麼帥氣,孃親,你自然也不差。”
帥氣一詞,小傢伙是從雲沫那裡學來的。
自從上次,他喚荀澈爲漂亮叔叔後,雲沫就教他,男子長得好看,應該用帥氣一詞形容。
“……”雲沫覺得自家兒子不僅腹黑,還有些自戀,個性十足十的像燕璃那個腹黑的男人。
對於小豆丁越來越像燕璃,雲沫想了想,歸結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母子倆起牀洗漱完畢,就去飯廳吃早飯。
“夫人,小公子,今天天氣冷,我給你們做了火鍋魚。”飯廳裡,林庚正在擺弄碗筷。
這道菜是雲沫教他做的,他做了幾次,味道比雲沫做的還好,還正宗,直接將雲沫這個師傅拍死在沙灘上。
飯桌上放着炭爐,炭爐上架着一口小鍋,鍋裡燉着香噴噴的魚肉,鍋裡還加了幾塊豆腐,豆腐與魚肉煮在一起,燉得咕嚕咕嚕的,十分誘人。
雲曉童吸了一口氣,饞得嚥了一口唾沫。
“孃親,無心姑姑,無念姑姑,林爺爺,咱們吃飯。”
他一副小饞貓的模樣,逗得林庚,無心,無念哈哈大笑。
吃過早飯,無念照常去縣城打點作坊的事物,順便將雲曉童捎去縣學,現在天太冷,寒風颳得臉疼,雲沫不忍心再讓他自己上學。
無心留下來,向雲沫彙報銷售情況。
豬血腸,豬糯米腸已經打出些許名聲,她現在最關心的是香腸的銷售情況,“心兒,你向於氏,萬氏,董記,徐記四家商行推銷香腸,四家商行的老闆反應如何?”
決定要做香腸營生後,雲沫早就讓無念吩咐田小草他們做了一批樣品出來,然後,如上次一般,吩咐無心拿着樣品,出去跑銷路。
“夫人,我正想給你彙報此事。”無心看着雲沫道,“四家商鋪的老闆品嚐過香腸的味道,都覺得挺好,只不過,這陣子,他們都不打算訂貨?”
“難道他們打算春節前再訂貨?”雲沫凝眉猜測。
春節前那段時間,家家戶戶都要置辦年貨,這段時間,是一年之中,商鋪的生意最好的時刻,很多商鋪都會選擇在春節前那段時間大量進貨。
“嗯,你猜得真準。”無心點頭,“那四個傢伙固執,我說得嘴巴都幹了,也沒能改變他們的決定。”
雲沫聽後,微微皺了皺眉頭。
香腸是新鮮吃食,若不在春節前打出些名聲,讓百姓知道這種新吃食的存在,提前品嚐這種新吃食的口味,在春節期間想要大賣,怕是有些困難。
“心兒,這樣,你去告訴四家商鋪的老闆,這個時候訂貨,我可以給他們每斤香腸優惠五十文,若春節前再來訂貨,那時候豬肉漲價,我們的香腸也會跟着漲價。”
每斤便宜五十文?無心默默的計算着,十斤就少賺五百文,一百斤就少賺五兩銀子,一千斤就少賺五十兩銀子……
數字越累積越大,小妮子眉頭也越皺越深。
“夫人,每斤便宜五十文,是不是太多了?”
小妮子是個愛財的,多花一文錢,都心疼得跟個什麼似的,雲沫一下子優惠這麼多,她覺得有種肉被割下來的感覺。
雲沫瞧她眉頭皺得可以同時夾死幾隻蚊子,笑了笑,道:“心兒,做生意就跟打仗一樣,要講究策略,不要爲了眼前的蠅頭小利,放掉本來可以到嘴的大肥肉,咱們現在降價,是在鋪路,放長線釣大魚,只要將香腸的名聲打出去了,春節那段時間,一定能大賣,現在少賺這點錢,根本不算什麼,很快就能賺回來,而且是翻倍的賺。”
無心想想也是,“夫人,還是你高瞻遠矚。”說話,她對着雲沫豎起自己的大拇指。
雲沫瞧她俏皮的模樣,道:“你也不差,就是時不時的,愛鑽進錢眼裡去,爬不出來。”
無心嘿嘿笑了笑,“夫人,你真瞭解我。”
“心兒,你在攝政王府做事,燕璃不給你發工錢嗎?”雲沫覺得,無心這小妮子愛錢愛得走火入魔,簡直可以用一個詞形容,視財如命。
“發啊。”無心樂道:“誰會嫌銀子多。”
“那你存這麼多錢做什麼?”雲沫順口問了一句,她覺得奇怪,這小妮子光存錢,不花錢。
無心垂着捲翹的睫毛,沉默了片刻,隨後,她揚起眉,表情故作輕鬆的將雲沫盯着,道:“存錢娶個男人唄。”
“……”無心話落,雲沫額前滑落一團黑線。
她有些懷疑,這小妮子也是穿越派,存錢娶男人,這是古代小妞可能說出來的話嗎?
商討完推銷香腸的策略,雲沫又叮囑無心不要將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商鋪上,酒樓,甚至妓院都需要買食材,也可以往這些地方推銷。
無心很有經商天賦,一點即通。
與無心商量完,雲沫去老莫家找莫青山,想找他商量加固霧峰堰堤壩之事。
莫家小院裡,莫青山正守着自家的豬肉攤子,自從孫氏去作坊做事後,老莫家的肉攤就全權是莫青山在守了,秋月有空時,偶爾過來幫忙。
“青山兄弟,秋月妹子,你們一起守攤子呢。”雲沫走到莫家小院,挑眼一瞧,秋月那丫頭也在。
莫青山羞澀的撓了撓後腦勺,“童童娘,你有啥事嗎?”
“沒事就不能來了嗎?”秋月用手拐了莫青山一下,“呆子,話都不會說。”
“沫子姐,趕緊進來坐。”秋月一邊說話,一邊搬凳子遞給雲沫,儼然已經將自己當成是老莫家的人。
雲沫接過凳子坐下,掃了莫青山跟秋月一眼,覺得這陣子,這兩人的感情貌似進展得很快。
“秋月妹子,青山兄弟爲人老實,你別老是欺負人家。”
“沫子姐,你別被這呆子的外面給欺騙了,他纔不老實呢。”秋月說話,俏臉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紅暈。
無意間,雲沫的視線正好落在了她微微泛紅的臉上,“秋月妹子,青山兄弟怎麼不老實了?”
雲沫話落,莫青山尷尬得咳了一聲,不敢看雲沫。
秋月想起那天,莫青山將她按在草垛裡,親了她的嘴,她就羞得雙頰通紅,“哎呀,沫子姐,你……你就別問了。”
雲沫大笑了幾聲,大概猜到什麼了。
小情侶嘛,親親小嘴兒,拉拉小手,情不自禁,實屬正常。
“青山兄弟,秋月妹子,姐什麼時候能吃到你們的喜酒?”她收起調侃的表情,一本正經的問起兩人。
莫青山回答:“秋月娘已經同意了,讓秋月臘月嫁過來。”
“臘月辦喜事,那,秋月妹子正好陪你過新年。”雲沫勾脣笑了笑,爲兩人感到高興。
過了片刻,秋月的臉不那麼紅了,她將雲沫看着,道:“沫子姐,你別說我的事兒了,你找青山哥有什麼事嗎?”
秋月一提,雲沫言歸正傳,“青山兄弟,我承包霧峰堰,承諾每年出錢加固霧峰堰堤壩之事,你是知道的。”
“嗯。”莫青山點頭,“這事兒,陽雀村的人都知道。”
雲沫繼續道:“我今日前來,就是想請你幫我加固霧峰的堤壩。”
“童童娘,加固霧峰堰堤壩可是大工程,我一人兩隻手,可沒這本事。”莫青山毫不猶豫的搖頭。
讓他修院子,砌牆還行,加固堤壩,他一個人可幹不了。
“青山兄弟,你先聽我說。”莫青山搖頭,雲沫仍不放棄,繼續勸說,“我並不是想讓你一個人出力加固堤壩,你可以組建一支施工隊。”
“組建施工隊?”秋月重複雲沫的話,她對雲沫的提議倒是有些興趣。
“沫子姐,你能不能詳細說一下。”
“嗯。”雲沫微微點頭,“青山兄弟,我不準備每年出錢加固堤壩,要修,就一次性修穩固一些,省得每年做重複的事情,既浪費人力,又浪費財力,這樣,我給你一千兩銀子,將整個工程承包給你,你自己去買石料,我不插手過問,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石料必須用最好的,必須保證堤壩的質量,這一千兩銀子,你自己算着花,除去材料費,人工費,剩下的全是你的,你看如何,有沒有膽量接下這個工程。”
來之前,雲沫按這個時代的物價,算了一下賬,出一千兩銀子,將加固堤壩的工程承包給莫青山,莫青山絕對有的賺。
莫青默默計算了一下,有些心動,可是從沒接手過這麼大的工程,他心裡有些忐忑,不敢馬上應。
“童童娘,就算我想接下這個工程,但是,短時間內,也沒法組建施工隊呀。”
天氣越來越冷,必須趕在下雪之前,將霧峰堰的堤壩加固好,否則,冬雪來臨,起碼到第二年的三四月纔會融化,雪一融化,緊接着就漲春水,若是霧峰堰的堤壩沒修好,到時候就麻煩了。
說到這個問題,雲沫微微皺了皺眉,也覺得有些犯難。
五日日前,她寫了信送去清河縣,不知道那些災民收到消息,知道她要加固霧峰堰堤壩之後,會不會前來幫忙。
“青山兄弟,人手方面,我已經在找了,你如果想接下這個工程,就等上兩三日。”
最多再等兩三日,如果清河縣那邊沒消息,她就只能另想辦法了。
莫青山糾結地咬脣,一時拿不定主意,轉了轉眼珠子,看向秋月,“秋月,你支持我接下這個工程不?”
“支持啊。”秋月毫不猶豫,重重的點頭,“青山哥,我相信你能將這件事做好。”
“青山兄弟,考慮得怎麼樣了?”雲沫等着他的答覆,“敢不敢接手?”
“敢。”莫青山盯着雲沫,突然很篤定的回答,“爲了整個陽雀村,我一定負責將霧峰堰的堤壩修好。”
秋月的鼓勵,使他信心滿滿。
雲沫瞧莫青山斗志昂揚,嘴角浮起一抹滿意的笑容。
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
與莫青山談好加固霧峰堰堤壩之事後,雲沫就盼望着清河縣那邊能來人。
好在清河縣的災民還記得她的恩情,她正念着,第二天,就有十幾個壯年漢子上雲宅來找她。
林庚將一羣人請進茶廳,上一壺熱乎乎的好茶招待着。
雲沫坐在茶廳的正中央,瞧着前來幫忙的災民,心裡高興,很感激。
“夫人,我是林狗蛋,你還記得我不?”
“我是趙鐵柱,會打獵的那個。”
“我叫毛三錢,夫人,你對我還有印象沒?”
……
十幾個漢子灌了兩碗熱乎乎的茶水,身體暖和了,就忙着向雲沫自報家門。
雲沫瞧着他們的笑臉,也覺得有種親戚感,笑了笑,隨口問道:“各位,你們現在過得怎麼樣?能吃飽飯了嗎?”
“能。”那個叫林狗蛋的笑呵呵回答,“夫人,官府發放的糧食,咱們很快就吃完了,之後,多虧了你準備的那些菜種,我們大家這纔沒餓肚子。”
趙鐵柱接過林狗蛋的話,滿臉笑容的將雲沫盯着,樂道:“夫人,你不知道,你準備的那些菜種有多神奇,種下地後,長得可快了,而且,那白菜,蘿蔔比我以前種的那些白菜,蘿蔔好吃,天天吃都不覺得厭煩。”
十幾個人七嘴八舌,雲沫靜靜的坐在椅子上聽着。
等所有人都說完後,她才笑道:“沒餓肚子就好,這次,我請你們來陽雀村,是想請您們幫忙加固霧峰堰的堤壩。”
“這事兒,你們都知道吧?”
“知道。”十幾個漢子都對着雲沫點頭。
“我們就是爲這事兒來的。”
“夫人,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你是我們整個清河縣百姓的恩人,只要你吩咐一聲,上刀山下火海,我們眼皮都不眨一下。”
“沒錯,夫人的事,就是我們大家的事。”
雲沫聽着這些話,覺得心裡有些慚愧,當初,她純屬是擔心災民暴動,無奈之下,纔出手幫了這些災民一把,沒想到,小小的施恩,卻讓這些災民如此銘記於心。
“多謝。”雲沫掃了所有人一眼,含笑道謝,“請大家放心,幫我做事並不是白做,修好這霧峰堰的堤壩,大家拿了工錢,正好回家熱熱鬧鬧過年。”
與災民敘過舊之後,雲沫就領着他們去老莫家見莫青山,加固霧峰堰堤壩之事,全權有莫由山負責,讓他與災民混熟,方便接下來安排事情。
莫青山見雲沫領了十幾個人來,徹底有把握,能在冬雪降臨前,將霧峰堰的堤壩加固好。
至於如何安排十幾人的住宿,雲沫向莫青山提議是搭兩個簡單的草棚,可是,那些災民覺得麻煩,都一致要求上霧峰山去住山洞。
雲沫琢磨了一下,山洞跟窯洞一樣,冬暖夏涼,這個季節,住山洞裡可能比住草棚還溫暖一些,便同意了,再者,這些災民住過霧峰山的山洞,對裡面的環境熟悉,生活起居還方便一些,還有就是,霧峰堰就在霧峰山的山腳下,住山洞,每日上工也近。
組建好施工隊,莫青山讓秋月去看着點肉攤子,就急火火的進城去採購石料了,雲沫將事情交給他,倒是什麼也不用操心了,只等着堤壩竣工之日,她去驗查一下就行了。
大燕,汴都。
沒能請得動雲沫,雲季路途上片刻不敢耽擱,一路上馬不停蹄,三日後趕回了京城。
昌平侯府的花廳裡,雲季低垂着頭,站在雲瀚城的面前,“侯爺,恕老奴無能,無法請得大小姐回來。”
雲瀚城聽說雲沫不肯回京,立馬沉下了臉,氣得狠狠一巴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怒道:“那孽女爲何不肯回來?難道還要本侯親自去請不成?”
“管家,難道大姐姐還在生父親的氣?”雲天嬌煽風點火。
“當年,父親將大姐姐攆出京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姐姐未婚生育,留在京城非得被人戳斷脊樑骨不可,父親這是爲了大姐姐好,大姐姐怎麼就不理解父親的一片苦心呢。”
雲清荷觀察了一下雲瀚城的臉色,斟字酌句的開口,“三妹妹,這也怪不得大姐姐,這五年,大姐姐定然是吃了不少苦頭,這才無法理解父親的苦心。”
姐妹倆你一句,我一句,更是讓雲瀚城覺得,雲沫是在生他的氣,所以,纔不肯回來。
兩人說完,雲瀚城的臉果然比先前還黑了幾分。
柳氏繼續加把火,“管家,你是不是沒給沫兒將話說清楚?”
“夫人,侯爺交待的,老奴都與大小姐說了。”雲季如實道。
“那爲何沫兒不肯回來。”柳氏嘆了口氣,“父女哪有隔夜的醜。”她這樣一說,明裡暗裡在告訴雲瀚城,雲沫是因爲記恨他,對他有仇,所以纔不願意回來。
“孽女。”雲瀚城怒罵,氣得吹鬍子瞪眼。
雲季等他怒氣稍微停歇一些,揚起眉頭,鼓足勇氣,斟酌道:“侯爺,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話,你就說。”雲季沒將事情辦好,雲瀚城不悅的掃了他一眼。
雲季想了想,決定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出來,“侯爺,大小姐之所以不肯回來,是因爲割捨不下那個孩子,如果……”他語氣停頓了一下,先觀察雲瀚城的臉色,瞧他沒有震怒的跡象,這才繼續道:“如果侯爺同意連那孩子一起接回來,老奴覺得,大小姐興許就願意回京了。”
“侯爺,不可。”柳氏立即阻止,“侯爺,您別忘了,攝政王千歲已經向沫兒提過親了。”
“父親,一般的男人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跟別的男人生的孩子,更別說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千歲了。”雲清河附和柳氏的話,“惹怒攝政王,不是咱們昌平侯府承擔得了的,父親,您要三思。”
雲瀚城想了想,覺得柳氏跟雲清荷分析得很有理。
攝政王可是他惹不起的,萬一將那孩子接回來,惹惱了攝政王,豈不是……。連累滿門。
“雲季,我看你是越活越糊塗了。”
“侯爺……”雲季一臉無奈。再怎麼說,那個孩子也是侯爺的親外孫,侯爺爲何能這般狠心對待。
雲瀚城的目光落在雲季的臉上,瞧他神色哀嘆,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下去吧。”
“是,老奴告退。”雲季無奈的退了出去。
“父親,難道您要放任大姐姐在外面嗎?”雲天嬌眼巴巴的將雲瀚城望着,“萬一攝政王來迎親,見不到大姐姐,惹惱了攝政王怎麼辦?”
這個問題,正是雲瀚城擔心的,被雲天嬌一語道破。
“雲飛,你進來。”他揚了揚眉,兩道冷厲的視線瞟向廳外。
不過眨眼的功夫,一名青衣冷麪男子出現在了花廳裡,腰板筆挺,微垂着頭,單膝跪在雲瀚城的面前,“侯爺有何吩咐?”
雲飛——雲瀚城的貼身隱衛,武功深不可測,跟隨在雲瀚城身邊多年,幾乎從來沒有離開過雲瀚城的身邊。
雲瀚城垂眸盯着雲飛,咬着牙,陰冷的吩咐,“你去幫本侯將那孽女給帶回來,如果,那孽女不願意回來,哪怕是用綁的,也要將那孽女給本侯綁回來。”
“屬下領命。”雲沫聲無波瀾的回答。
“去吧。”雲瀚城揮了揮手,雲飛旋即消失在花廳裡。
柳氏,雲清荷,雲天嬌見雲瀚城將雲飛都派去秭歸縣請雲沫了,不約而同的在心裡冷笑。
哼!就算雲飛能將雲沫請回來,她們也有千百種方法去對付。
請不回來,那,最好,雲沫惹惱了雲瀚城,這是她們最樂意看見的。
三日後,雲飛帶着一批昌平侯府的家將急火火的趕到陽雀村。
雲飛冷着臉領頭,一羣人氣勢洶洶的想去雲宅綁雲沫回京。
雲珍珠挑水回來,正好碰上雲飛等人氣勢洶洶的進村。
她擔着半挑水,打雲飛面前過,差點被雲飛給撞倒在地上,“你這男人走路不長眼睛嗎?”
雲飛撞了她一下,水桶裡的水晃盪,濺了出來,將她的褲子弄溼半截,冷厲的寒風一吹,冷得她直打哆嗦,她揚起頭來,瞪着眼就對着雲飛罵。
“滾開。”雲飛盯着她,臉上似蒙了一層寒冰。
雲珍珠瞪着一雙眼睛,看清楚雲飛的冷臉後,嚇得身子抖了一下,趕緊退到一邊去。
她的娘呢,這男人太可怕了?到底是誰呀?
“慢着。”雲珍珠被嚇到了,正想趕緊回家躲起來,腳步剛邁開,就被雲飛給叫住了。
雲珍珠以爲雲飛是想找她麻煩,嚇得腿都軟了,壯着膽子轉過身,“大……哥,有……有什麼事兒嗎?”
雲飛冷冷問:“你知道昌平侯府的大小姐雲沫住在什麼地方嗎?”
雲季回京,已經稟明,雲沫已經從雲春生家搬了出來,所以,這次,雲飛直接打聽雲宅的方位。
雲珍珠鬆了口氣,“哎呀,你們是來找雲沫的呀?”雲飛說明來意,她膽子頓時就大了幾分。
“嗯。”雲飛面無表情的點頭,“知道就趕緊說。”
“就在前邊,瞧見沒,那座最大的宅子。”雲珍珠伸手指了指前面。
“大哥,我是昌平侯府的遠房親戚,你們找雲……”
她想問雲飛找雲沫做什麼,因爲自打雲季來到陽雀村,說要接雲沫回京後,她的心,就一直都懸在半空,深怕雲沫恢復大小姐身份,回去告狀,昌平侯府找她麻煩,只是話還沒說完,雲飛已經領着人走了,人家根本就懶得理會她一個村姑。
雲珍珠盯着雲飛等人走遠,趕緊將水送回家,然後又急火火的出門。
“小姑子,你這是要上哪裡,飯也不燒?”蘇採蓮見她急火火的要出門,一臉不滿。
好吃懶做的小姑子,一天啥事也不管,連做飯都不幫忙。
雲珍珠頭也沒回道:“嫂子我去雲宅一趟,好像有人來找雲沫的麻煩了。”
聽說有人找雲沫的麻煩,蘇採蓮頓時不攔着她了。
她巴不得雲沫天天不得安寧。
雲珍珠腿腳麻利的走到雲宅,見大門半開着,她輕步巧巧的走上去,鬼鬼祟祟的將身子貼在門背後。
院子裡,雲飛等人正與雲沫對陣。
“雲飛見過大小姐。”
雲沫揚了揚眉,清冷的視線落在雲飛的身上。
雲飛,她記得,雲瀚城身邊的紅人,除了雲瀚城外,這人幾乎沒將任何昌平侯府的任何人放在眼力,包括柳氏,說來,五年前,前身還是被這個傢伙強行拽出府,丟上馬車的。
“你,找我有事?”可能是受前身的影響,雲沫皺着眉頭問,對雲飛很是反感。
雲飛向雲沫抱了抱拳,“大小姐,侯爺讓屬下接您回京城。”
“呵呵……”雲沫冷笑,掃了一眼他身邊的人,“你這陣仗,是請人該有的態度嗎?”
“我娘纔不跟你回京城。”雲飛說要帶雲沫回京,雲曉童着急,皺着眉頭,怒不可遏,衝着他怒吼。
今日,正好縫上他放假,不用上學。
“那個狗屁侯爺怎麼這麼討厭,我娘都說了不想回京,他是耳朵聾了,聽不懂話嗎?”
雲飛聽到雲曉童怒罵雲瀚城,心裡劃過一絲不悅,“休要對侯爺不敬。”他視線掃向雲曉童,眸子裡帶着明顯的鄙夷跟輕視。
不過,一個野種而已……
這句話,他雖然沒敢說出口,但是雲沫從他的眼神裡,已經讀到了。
“不敬又如何?”雲沫沉下臉,冷肅的氣質從骨子裡散發出來,以一種王者纔有的氣勢將雲飛盯着。
“我與雲瀚城河水不犯井水,是他兩次三番派人來攪我們母子的清靜,罵他又如何?他該罵。”
雲沫冷冰一般的話傳進雲飛耳中,雲飛震驚了一下,覺得無法將眼前的雲沫跟五年前的雲沫重合起來。
“你不是大小姐,你是誰?”
“哈哈哈……”雲沫微揚着下巴,清厲的大笑了幾聲,不得不說,雲飛的眼光挺毒辣,“你覺得我是誰,覺得我與五年前不同了嗎?哈,五年前,你們將我隨便踩扁揉圓,五年後,還想這樣對我?笑話。”
雲沫諷刺的笑了笑,雲瀚城還當她是那個逆來順受,有胸無腦的昌平侯府大小姐嗎?
雲飛的視線緊鎖在雲沫的臉上,細看,眼前這張臉跟五年前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只是比五年前稍微成熟了幾分,可是,氣質與五年前,卻大相庭徑,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大小姐,您還是乖乖跟屬下回京吧?否則,別怪屬下對你無禮。”
“想將我押回京城?”雲瀚城派這麼多人來,不就是想將她押回京城嗎?“不過,哪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既然大小姐固執,那,就別怪屬下冒犯了。”雲飛的臉完全黑下來。
雲曉童腳步一動,擋在雲沫的面前,“想要將我孃親押回京城,先得問問我答不答應。”
“無知幼童,走開。”雲飛垂着眸子,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視螻蟻一般將雲曉童盯着。
雲曉童盯着他嘴角諷刺的冷笑,沒太在意。
爹爹說過,強者,比的是拳頭,而不是其他的,誰的能力大,誰就有主宰一切的權利。
他腳尖一點,小小的身子凌空而起,木劍在手,飄雪飛花式幻化成一道流利的劍影,以極快的速度向着雲飛的胸膛刺去。
雲飛太過輕敵,根本沒想到,一個五歲多的小稚童竟會武功,一時不備,等瞧清雲曉童的流利的劍招後,已經晚了。
飄雪飛花式一出,木劍見血猶如飛花,劍尖刺進雲飛胸膛有小半寸。
雲飛倒吸一口氣,感覺胸口鈍痛,垂目一看,血染紅了他的袍子。
刺他的若不是一柄木劍,估計,剛纔那一下子,他已經命喪黃泉了,想到此,他心裡一陣後怕。
“童童,回來。”雲沫擔心雲飛傷了雲曉童,趕緊將他召回身邊。
雲飛是雲瀚城最得力的屬下,一身武功可不是吃素的,剛纔,小豆丁之所以能刺中他,完全是因爲雲飛太過狂傲,太過輕敵。
雲曉童聽到雲沫的召喚,咻,的一下,拔掉雲飛身上的木劍,御風靈巧的飛回到雲沫的身邊。
雲沫長臂一展,將他護在自己的翼下,冷厲的視線射向雲飛。
“心兒,念兒,幫我將這幫討厭的東西清理出去。”
“是,夫人。”無念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將雲飛盯着,小妮子看雲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無心挪了把太師椅到雲沫的身邊,道:“夫人,你坐着,看我跟念兒如何將這些討厭的蒼蠅趕出去。”
雲沫接過椅子坐下,心裡好笑,覺得無心這小妮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無心,無念走上前,雲飛這才細細注意兩人。
攝政王府的六煞之二,怎麼會在這裡……
認出無心,無念後,他心裡開始打鼓,想要從六煞手裡將人帶走,很難……
難怪,難怪,大小姐如此鎮定。
無心活動活動手腕,一秒鐘,纖細的身子如靈蛇一般,招式又狠又猛攻向雲飛,速度之快,根本不給雲飛喘息的機會,沒招必殺。
無念則對付雲飛帶來的那些昌平侯府的家將,就算小妮子不用內力,那些家將在她手中也過不了兩招。
按雲沫的吩咐,她將那些昌平侯府的家將一個一個的丟出院子。
那些個昌平侯府的家將從圍牆裡被丟到圍牆外,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個個疼得慘叫,若不是有內力護體,估計得摔到骨折。
雲珍珠趴在大門背後,看見一個接一個的人被丟了出來,嚇得身子哆嗦。
原來,雲沫那賤人身邊的兩個小妮子這麼厲害……
還好,還好,她沒招惹過這兩個小妮子……
不過,雲沫不回昌平候府,正合她意,之前還擔心雲沫恢復大小姐身份,回去告狀,昌平侯府不會放過他們一家,現在看來,完全是白擔心一場……
雲沫那賤人與昌平侯府簡直是水火不容。
心裡懸着的大石落地了,雲珍珠心情頗好,腳步輕快的離開了雲宅。
雲宅裡,無心與雲飛纏鬥了一炷香的時間,最終,還是雲飛敗在了無心的手上。
攝政王府的六煞個個狠辣無比,雲飛的臉直接被無心揍成了饅頭。
雲飛狠狠咬牙,心裡又怒,又惱,又羞,沒想到,他竟然敗給了一個女流之輩。
“滾回去。”雲沫從太師椅上站起來,冷厲的氣勢直逼向雲飛,“回去告訴雲瀚城,若想找打,就儘管派人來,我隨時奉陪。”
既然雲瀚城不給他好過,她也不會手軟,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揍一雙,看誰更狠,雲瀚城派人來,正好給她出出心裡的那口惡氣。
“屬下告退。”此刻,雲飛有些忌憚雲沫了,朝着雲沫抱了抱拳,灰溜溜的離開。
……
雲飛帶人大鬧雲宅之事,很快傳到攝政王府。
無邪收到消息,第一時間稟報給燕璃,“王,雲瀚城又派人去陽雀村了,這次,派去的是雲飛。”
“哦,夫人跟小公子怎麼樣了?”攝政王千歲依舊直接忽視其他,第一句話,定是關心自己妻兒的安危。
“夫人跟小公子沒事。”無邪淡淡道。
“有無心,無念守着,本王料想着,也應該沒事。”攝政王千歲站在廊檐下,悠閒的逗弄着籠子裡的一隻彩色畫眉鳥。
無邪凝眉琢磨了一下,道:“王,是否需要屬下去警告一下雲瀚城那個老東西。”
“不必。”燕璃微微擺手,“既然雲瀚城那老東西嫌手底下可用的人多,就讓他將人派去陽雀村,給夫人出出氣,給童童練練手。”
腹黑夫妻倆,不謀而合。
“通知無心,無心,雲瀚城再派人去,狠狠的打,不必客氣,打死了,本王有賞。”
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