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痛苦、茫然的杜氏,莫清澤嘆了口氣。對這個女人,他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少年夫妻,若說沒有動心,是騙人的;後來她與人私奔,他亦是恨過;恨過之後,他又開始反思,才發現導致這一切,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對杜氏的恨意,也慢慢淡去……
可是,在她爲了救陳吉,毫無顧忌的捏造顏兒是陳吉女兒的那一刻,他對這個女人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他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到傷害,也絕不會讓孩子們認下這樣的孃親。
見父親對杜氏只有惱怒,並無留戀之意,這讓莫顏鬆了口氣,被杜氏帶來的陰鬱的心情總算好了些,她不再看杜氏,對父親道:“爹,家裡還有客人,咱們回家吧!”
莫清澤正有此意,他深深地看了杜氏一眼,想說些什麼又覺得沒必要,最後到底一個字也沒說,轉身同莫顏一起走開了。
杜氏眼睜睜的看着莫家父女拐過牆角,消失在眼前,聽着關門的聲音,卻再也沒有勇氣上前敲門了。
雪越下越大,漸漸覆蓋住那淺淺的兩行腳印,直到再也看不出來一絲痕跡。
杜氏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密密麻麻的雪花落在她的頭上、肩上,又被體溫漸漸融成水,浸溼了原就單薄的衣衫。
莫家父女面帶笑容的回到飯廳繼續陪客,絲毫讓人看不出他們前一刻經歷了什麼。
柳汀蘭就坐在莫顏身邊,小聲的問道:“顏顏,你出去了那麼久,可是有什麼事情?”
莫顏給柳汀蘭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菜,淡淡的說道:“沒事,已經解決了。”
“嗯,沒事就好。”柳汀蘭沒有刨根問底,也用公筷給莫顏夾了一筷子她愛吃的:“對了,你回來沒有看到蕭大人?你出去沒多久他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莫顏一愣,扭頭朝着蕭睿淵所在的席位看去,果見椅子空着!正待她細問,一道偉岸的身影攜帶着沉鬱的寒氣出現在門口,不是先頭出去的蕭睿淵是誰?
莫顏一擡頭,就對上了蕭睿淵深邃的眼眸,輕易的看到了他眼底泛起的心疼,一時間,什麼都明白了。
冷不防莫顏突然看過來,蕭睿淵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識移開了目光,生平第一次感到心虛。
院子外面發生的一切,顏兒一定不希望第四個人知道,他該怎麼跟顏兒解釋?
莫顏一看蕭睿淵的神情就猜到他在想什麼,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雖然被他聽去有些意外,但他應該不是不是有意的。若是因此懷疑她的出身,生出鄙夷之心來,那纔是她瞎了眼看錯了人。
見莫顏臉上沒有任何不悅,蕭睿淵暗自鬆了口氣,隨即神色如常的坐回自己的席位上,對一旁楚衡探究的目光視而不見,直接拿公筷夾了許多楚衡愛吃的菜,不一會兒,就堆了滿滿一碗。
楚衡:“……”
這是想用吃的堵住他的嘴嗎?有幸第一個成爲被表弟投喂之人的楚衡,表示一點也不開心。
雖然杜氏的出現,讓莫家父女的心情或多或少受到不好的影響,但是在飯廳熱鬧又溫馨的氣氛下,那點子不快很快就沒有了,一頓飯吃的倒也賓主盡歡。
此時,外面的雪已經很大了,一腳踩下去,能埋到腳背。柳家和韓家倒是沒有急着走,反正莫家寬敞,住他們兩家人綽綽有餘,以前也不是沒住過。
沈驥卻是想趁馬車還能走,打算回城。
距離來年的春闈只剩下三個月的時間,自秋闈後沈驥就一直在租住的房子裡溫書。若非莫家相邀,他是決計不肯出來的。
努力的人誰不喜歡?莫清澤本就中意沈驥這個女婿人選,如今更是打算找機會把事情挑明,見沈驥要走,開口勸道:“雲瑾用功無錯,卻不可廢寢忘食,當勞逸結合纔是!你今日且住在這裡,待明日雪晴了再走也不遲。”
“子瑜兄的好意,雲瑾心領了,只是……”沈驥雖然心繫課業,但是主人家真心挽留,他拒絕到底不大妥當。
正糾結時,不知怎的就對上了人羣中,那個明媚少女的期待的目光,腦子突然懵了一瞬,待他回神時,已經不自覺的點頭,答應留下來了。
“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沈驥肯留下,莫清澤很是高興,決定晚上就探探他的口風,儘快把這門親事定下來纔好。
韓之蘊和柳先生因着莫清澤的關係,認識了沈驥,對這個努力上進又知進退的後輩印象很好,見他留下來也很高興,笑着說要秉燭夜談。
唯一不高興的就數蕭睿淵了,他黑着臉盯着沈驥,覺得沈驥別有用心才假意推拒,又留下來。如此虛僞,簡直可惡至極!
沈驥突然覺得渾身冷颼颼的,見飯廳的門沒有關,以爲是着了寒風,忍不住朝着旁邊挪動了兩步,正好避開了蕭睿淵那兩道冷凌凌的視線。
楚衡看着表弟一副被打翻醋罈子的模樣,有些莫名其妙,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謙謙君子的沈驥,脣角不禁抽了抽,對錶弟幼稚的行徑十分鄙視。
正在廚房裡給飢腸轆轆的四獸準備吃食的莫顏沒有看到這一幕,不然非得好好揶揄某隻醋罈子不可。
順利留下沈驥,莫清澤又看向蕭睿淵和楚衡,不等他開口,楚衡就主動說道:“聽說你們村子裡今年冬天種出了許多菜蔬,本宮欲親眼一觀,但天公不作美,遂打算停留一日,待雪晴了再去,不知莫先生可否方便?”
莫清澤原也只是客套的問一問,卻沒想到楚衡竟會主動提出留宿。雖然擔心招呼不周,惹惱了這位,但是也不能出言拒絕,只好說道:“殿下紆尊降貴留宿寒舍,是草民的榮幸,若有招待不週之處,還望殿下海涵。”
“這裡極好,本宮很喜歡。”楚衡衝着莫清澤溫和一笑,隱晦的看向身側的表弟,見表弟面無表情,暗地裡翻了個白眼。要不是爲了這個不省心的表弟,他堂堂一國太子,會舍下臉皮賴在這裡?
大雪持續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停下來。四獸撒開四肢在雪地裡撒歡,看着被腳爪子掀起的白雪,越發的來勁,乾脆比起誰把雪刨的更高更遠。
莫顏看着高興,隨手捏了個雪團朝着四獸扔去,正好打到了小花的身上。
小花是個人來瘋,還以爲主人是要跟它玩耍呢,“嗷”的一聲狼嗥,朝着莫顏猛撲過來。
莫顏嚇得轉身就跑,又哪裡跑的過四條腿的小花,很快就被小花從背後撲倒在雪地裡,險些被幾百斤重的小花壓斷氣兒,還吃了滿滿一嘴雪。
“呸呸呸,臭小花,你、你快給我起來!”莫顏喘着粗氣吐出滿嘴的雪,身子卻被壓得不能動彈,只能費勁兒的喊着讓小花起開。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真是太……哎呀——咳咳——”柳汀蘭看着好姐妹難得狼狽的樣子,很不厚道的大笑起來。可是下一刻,她就被一心爲主的毛團“偷襲”,同莫顏一樣,撲在雪地上,張大的嘴巴嗆了一大口雪,劇烈的咳嗽起來!
“哈哈,毛團,乾的漂亮,晚上給你烤乳豬吃!”莫顏站起來,指着滿頭滿臉埋在雪地裡的柳汀蘭笑的毫無形象。
可惜她得意的太早,被主人獎勵烤乳豬的毛團嗖的一下從柳汀蘭的身上爬起來,興奮地撲向主人。
這一回,莫顏仰面倒在地上,同樣被幾百斤的毛團壓的險些斷氣兒,而且腰部還受到了撞擊,鐵定要疼好幾天。
最後的結果是,莫顏罰小花和毛團繞着自家院子跑一百圈兒,而且不許吃晚飯。
“哈哈,顏顏,它們實在是太好玩了!要是沒有這兩個寶貝,該少多少樂趣啊!”
看着兩個二貨在地上打滾賣萌請求主人收回懲罰,柳汀蘭笑出了眼淚,恨不得把這兩個好玩的傢伙抱回家自己養起來的好。
莫顏正揪着兩隻二貨的耳朵訓話,聽了好姐妹的話,哼道:“蘭姐姐,你可別誇它們,不然這兩個傢伙的尾巴得豎到天上去。”
柳汀蘭原本不信,可是看着兩個傢伙搖晃着尾巴,眯着眼睛一副很神氣的樣子,驚奇道:“我以前就說過你家養的這些都成精了,你偏偏不承認,一般的狼和老虎再聰明,也沒有這麼聰明吧?”
莫顏揉着兩隻二貨的大腦袋但笑不語,怕承認了,會嚇到這個好姐妹。
前些日子柳汀蘭待在莫家陪莫顏,只是她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好,又不想好姐妹再爲她憂心,就把所有的心事說給了最跟她合得來的毛團聽,其中不乏對杜家親事的不滿和對沈驥的好感。
毛團知道了,就告訴給了雪糰子,讓雪糰子說給莫顏聽,讓莫顏幫幫這個它難得有些喜歡的姑娘。
莫顏清楚好友的心事,卻不知該如何幫她,一個不慎,就可能害了她。
大書房的窗戶開着,兩個明媚的少女和猛獸嬉戲的一幕,清楚地落入房中之人的眼簾。
蕭睿淵正對着窗戶,看似在觀看楚衡與莫清澤下棋,實則注意力全放在莫顏的身上。看到她毫無防備的被小花撲倒,他的心也跟着提起來,生怕女子摔疼了。
可是看着女子笑靨如花與二獸嬉鬧,這份無憂無慮的快樂,深深地印入了他的心底,充滿了歡愉,只想永遠留下這份美好。
就在蕭睿淵看的入神,身邊突然多出一個人來,正是之前坐在一旁看書的沈驥。
此時,沈驥直直的看向院子裡,也不知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溫潤的臉上情不自禁的一抹笑容,令本就英俊的臉龐更是多了一抹異樣的神彩。
蕭睿淵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就看到莫顏正佯怒的揪着二獸的耳朵,臉色頓時一黑,眼神跟刀子似的,嗖嗖嗖的戳向沈驥。
自從知道有沈驥這個“對手”,蕭睿淵就一直看他不順眼,卻不能不承認他的確比自己更符合莫清澤擇婿的要求。他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也不屑於在背後下黑手,只是這麼個大活人站在面前,肆無忌憚的覬覦他心愛之人,他還是有種殺人的衝動。
被迫成爲假想敵的沈驥壓根兒不知道某人陰暗的心思,他看着院中明媚耀眼的女子移不開眼,又覺得這種偷窺行徑非君子所爲,慌亂的收回視線,略顯白皙的臉上卻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紅暈……
莫顏說到做到,吃晚飯時,果然沒給兩個二貨吃的
小花和毛團這對難兄難弟看着滿桌的美味佳餚流哈喇子,被這麼兩對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誰還忍心吃的下?
衆人知道它們不吃莫顏以外的人投喂的食物,還是忍不住夾了美味的醬骨給它們,結果兩個傢伙只是垂涎的看了一眼,齊齊把目光投向了主人,只要主人點頭,它們很快就能吃好吃的了。
莫顏神色不變,淡定的繼續吃喝。這一次,她定要給這兩個缺心眼兒的傢伙一點教訓,不然再有下一次,她的腰非得摔折了不可,剛纔做飯時,還抻的又酸又疼。
等衆人吃完,將碗筷收了,兩隻二貨終於挪了挪屁股,又垂涎三尺的看着大白和黃金獸大快朵頤。
兩個二貨圍着院子跑了一百圈兒,實在是餓的受不了。毛團倒還好,沒吃的就眼巴巴的看着,小花臉皮厚,小心翼翼的湊到大白跟前,希望大白能分它一些。可是大白看都沒看它一眼,一口一口優雅的將盆裡所有的飯菜吃光,連湯汁兒也沒有剩一滴。
小花終於絕望了,有氣無力的拖着掃把一樣的大尾巴躲在角落裡蜷縮起來,小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毛團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食盆,又看了看真不打算投餵它的主人,也絕望了,蔫頭耷腦的挨着小花蜷縮起身子,把腦袋深深地抵在肚皮上,似乎這樣就能讓咕咕直叫的肚皮停下來。
衆人一邊烤火,一邊拿着烤的香噴噴的紅薯、玉米棒或是其他吃食誘惑小花和毛團,兩獸不爲所動,只默默地看着莫顏手裡的烤腸口水橫流。
莫顏廚藝好,烤出來的食物也比別人的香甜,韓家的幾個小孩很喜歡,甜甜的喊着“顏姐姐”,就得到了許多好吃的。
直到孩子們再也吃不下,又被大人勒令不許再吃,以免被撐壞,莫顏堆放食物的盆子才漸漸又滿了起來。
待衆人各回各房休息,莫顏也拿起滿滿兩大盆烤腸烤肉烤紅薯等,帶着四獸回到了房間,在小花和毛團期待的目光中,將兩盆食物分給了它們。
小花和毛團眯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吃着,簡直幸福的要飛起來想,心裡對主人的愛意又升到一個新高度,顯然忘了先前懲罰它們跑一百圈,又讓它們餓肚皮的就是眼前之人。
吃貨的世界,尋常人果然難以理解!
莫顏嘴上說着懲罰,又哪裡真捨得餓着它們?見二獸吃的歡快,她摸了摸它們的頭,起身正要回房間鋪牀,就聽見“吱呀”一聲,虛掩的門被推開在,一條大長腿邁了進來。
與此同時,住在莫家南面客房的沈驥,房門也被敲響了。沈驥連忙披上剛脫下來的衣服,上前看門,就見莫清澤站在門外,用一種十分和藹的目光看着他。
沈驥眼皮一跳,一邊猜測着好友的來意,一邊退到一旁,邀請好友入內:“子瑜兄,快請進。”
莫清澤點點頭,含笑着走了進去。待沈驥掩上門,他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雲瑾已經中舉,不知家中可有安排?”
“不知子瑜兄指的是……”沈驥眉心微跳,掩下心裡的詫異,微笑着問道。
沈驥性情溫和,卻非愚鈍之人。從前二人相交,談論的多是學問或興趣愛好,從未言及各自家中之事。今晚莫清澤突然過來,又問起他的私事,顯然別有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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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頭離家出走蠢薩摩跑到我家裡(身上的毛全被剃光,粉紅粉紅的肉肉,只有腦袋上有毛,我覺得它嫌造型不好看,離家出走了),我帶着它頂着大太陽挨個找到附近的小區,幫它找主人,結果找了三個小區,衛門叔叔都說不是他們小區業主的,正朝着第四個小區進發,蠢薩摩就撒腿跑了,喊都喊不住,不知道它找到主人了沒有。
一邊碼字一邊擔心蠢薩摩,結果天氣說變臉就變臉,下起雷暴雨,斷電了,所以纔到現在才更新,希望親們體諒一下哈!明天要上班,更新估計也有些晚,下午5點如果沒有,就晚上了!現在還在下暴雨,打雷閃電好嚇人,啊啊啊啊,希望不要停電,讓我能多碼些字,明天能早些更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