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讓酒莊那邊好好準備。”
太子府外,顏君煜從侍從觀魚手裡抽出幾頁紙,遞到了莫顏面前。
“這是上面全是訂酒的人?”莫顏看着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目光落在了最後一頁的總數上,驚喜的說道:“一千三百三十三箱?竟然有這麼多!”
“這還算多?沒有一萬箱怎麼對得起爺多日來的艱辛?”顏君煜對這個數據很是不滿,神態和言語全是嫌棄。
艱辛?莫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從準備起意建酒莊、準備圖紙、到籌建成功,再到院內佈置和釀酒,哪一樣不是她親力親爲,一點點從無到有的?這位就是掏銀子掏的比較痛快,用到他的時候動動嘴皮子罷了,竟然當着她的面說出艱辛這兩個字來,這是得多厚的臉皮啊!
顏君煜沒有錯過莫顏眼裡的鄙視,他用扇子掩着脣乾咳一聲,振振有詞的說道:“沒有爺的幾十萬兩銀子,你這酒莊能建的起來?幾十萬兩銀子難道不是爺這麼些年一文一釐賺回來的?還有用到的那些人情,難道不是爺這些年來苦心經營的?沒有爺,有些事情你想的多,可你做得了這麼多?還有……”
喋喋不休的說了一大堆,顏君煜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越說越理直氣壯,說到最後,他一臉傲嬌的看着莫顏,一副求讚的表情。
莫顏險些被他這一番“辛辛苦苦”成功洗腦,連忙舉手投降:“好好好,顏小公爺是很辛苦,很不容易,酒莊承蒙小公爺相助纔有今日,小女子感激不盡。”
顏小公爺這才滿意了,撐開玉骨扇笑的張揚肆意:“你承認就好,改日爺到你家做客,別忘了多做幾道好菜,上最好的酒。”
莫顏哪裡不知道這人在吃喝方面也龜毛到了極點,很痛快的點頭道:“行,日後你到我家做客,我親自下廚,請你喝我珍藏的好酒。”
顏君煜總算滿意了,眯着狹長的眉眼說道:“這還差不多。”
這副不經意間流露的妖孽樣兒,看的莫顏微微一怔。
難怪長安自曉事起,就對這人產生了朦朧的心思,一心想要穿大紅的衣裳嫁給他,長大後更是非他不嫁,不說其他的因素,單單這副皮囊,就足以傾倒無數的小姑娘了。
顏君煜被看的心頭一動,下意識的伸出手想去摸一摸這雙倒映着自己的眼睛。
蕭睿淵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站在門口相談甚歡的兩個人。見顏君煜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自己的未婚妻,他的眉心微微一皺,三步並兩步的走上前,不動聲色的拉開了不明就裡的莫顏。
“你看你,滿身的酒氣,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莫顏的注意力成功的轉移到了蕭睿淵的身上,聞着從他的身上傳來的陣陣酒氣,一臉嫌棄。
“嗯,下次一定注意,不會再多喝了。”蕭睿淵很自然的低頭認錯,絲毫不覺得大庭廣衆之下堂堂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未婚妻認錯有什麼問題。
他今日確實喝了不少酒,那些大臣喝到最後全喝多了,全然沒有平日裡的懼怕,一個個壯着膽子給他敬酒,他也不好一直冷着臉,加上又是莫家酒莊的酒,他要是不喝豈不是嫌棄?不知不覺就喝多了。
“你要是不舒服,待會兒回去讓人給你煮一碗醒酒湯,就用我給你的藥煮,喝下去睡一覺就好了。”莫顏關切的提醒了一句,擔心蕭睿淵忘掉,又對他身邊的蕭十一說了一遍。
果園裡的果子釀造出來的果酒靈氣有限,大部分還是酒精,喝多了依然會像喝多了普通的酒那樣難受。
看着相處自然彷彿誰也插足不進去的兩個人,顏君煜低垂的眼裡劃過一抹黯然,隨即又擡起頭捂着胸口,一臉受傷的說道:“沒看見這裡還站着個孤家寡人麼,竟然還在爺的面前秀恩愛!”
莫顏想也不想回了一句:“這話我會告訴長安的。”
這兩個人雖然沒有被賜婚,但是長安郡主早就把顏君煜當作自己的人了。以往還有人看在武安公府的權勢富貴上,爲顏君煜說媒,自從長安郡主的心思被“無意”中傳出去後,就再也沒有人打顏君煜的主意了,人家可不想挨長安郡主的鞭子。
顏君煜一直以無意成家爲由拖着不讓宮裡的兩位賜婚,眼下這話讓長安郡主聽見,指不定就藉機跑去宮裡求賜婚聖旨了。
顏君煜臉色一變,瞪着莫顏直咬牙:“好歹咱們倆纔是友好的合作關係,你竟然一心站在那個臭丫頭那邊。”
莫顏攤了攤手,笑的格外燦爛:“反正酒莊也建好了,名氣也打出去了,你要是拆夥不幹,我又不虧什麼!長安都說了,你要是不想要酒莊的那七成利,就讓我告訴她,她隨時幫你接手,不用我補償你銀子。”
顏君煜聞言,鬱悶直吐血,正要說什麼,眼角瞥見一襲紅影,臉色驀地一變,連招呼也顧不得打,急匆匆的跑了,惹得後面的觀魚追都追不上。
莫顏莫名其妙,直到看到長安郡主徑直從身邊掠過追了上去,她才明白過來,不由得搖頭:“這一對冤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修成正果。”
蕭睿淵揉了揉她的頭:“管他們做什麼,我送你回去。”
莫顏剛要應下來,太子府裡匆匆走出一個人來,衝兩人恭敬的行禮後,就附在蕭睿淵耳邊悄悄地說了什麼。
蕭睿淵臉色一變,有些爲難的看着莫顏,顯然不能送她回家了。
心知發生了自己不知道的急事,莫顏擺擺手催促道:“你忙你的吧,這大白天的,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又不是很遠。”
蕭睿淵很想跟她多待一會兒,也不太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只是眼下事態緊急,半點耽擱不得,他只好叮囑了莫顏幾句,就同蕭十一匆匆的進入了太子府。
看着蕭睿淵的背影消失不見,莫顏隱隱有些擔心,她默默地上了馬車,朝着北城門慢慢駛去。
空間裡的雪糰子見莫顏不開心,連忙開口轉移她的注意力:“顏顏,你快看看有多少訂單,算算這一次能掙多少銀子。”
莫顏一聽,頓時來了興趣,從袖間拿出那幾頁紙,對照名字和名字後面寫下的箱數。見訂的最多的人一口氣定了二十箱,最少的也有三箱,不由得咂舌:“這麼貴的酒,竟然也有人一口氣買這麼多,這官當的還真不缺銀子使啊!”
“那是你這步棋走的好,借了楚衡的勢,不然可不會有這麼好的效果。”雪糰子分析道。
那些大臣哪個不是人精?不說莫家酒莊的酒是好是壞,能入楚衡這位太子殿下的眼,讓太子殿下親口稱讚,他們就算不愛喝也會買兩箱回去。
況且,今日酒席上喝過的果酒有好幾種,總有一種能俘獲他們的胃,這些人又不缺那百十兩銀子,買幾箱酒送人也不錯,藉着太子殿下和嫡皇長孫的名頭說出去,送這禮物也是極有面子的事情。
莫顏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漸漸拋開了對蕭睿淵的擔憂,興致勃勃的算起賬來。
所有的訂單加起來一共有兩千三百多箱,酒箱是用剖開的細竹條所編,上面跟酒瓶一樣有對應的花紋,十分精美耐用。每一個竹箱能裝六瓶酒,每瓶酒去掉瓶重,淨重爲一斤。目前,一斤酒的定價爲中等酒五兩銀子一瓶,上等酒六兩銀子一瓶,也就是說光今日這兩千多箱酒的總價達到了八萬餘兩。
果酒的成本按照市價來算,達到了將近三兩銀子,可實際上,所用的原料除了糖外,釀酒的果子是莫家果園所產不需要花銀子買,大大的節約了成本。雖然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是比起豐厚的利潤,這點投入根本不算什麼。
“啊啊啊,光這一天的利潤就有八萬兩!顏顏,這批酒賣出去,修建酒莊耗費的銀子就能全部收回來了。”雪糰子咂舌,對一下子能賺這麼多的銀子很是驚喜。
它是器靈,在它眼裡銀子就跟石頭一樣沒有用處。後來化形有望,纔在莫顏的耳濡目染下,漸漸清楚了一兩銀子的購買力。現在兩千多箱酒就能掙到這麼多的銀子,這果酒完全屬於暴利了。
莫顏心情愉悅的點了點頭,收起那幾頁名單說道:“差不多吧,這批酒還有不少呢,本來以爲要賣到明年果園豐收,沒想到這一次借太子府的勢效果會這麼好,想來用不了多久訂單還會增多,說不定年底就能賣光了。”
“哈哈,太好了。”雪糰子激動地在空間裡蹦蹦跳跳,自家主人掙的越多,那些積累功德的計劃就越能越早實施,哪怕只能提前十天半個月化形,它也不願意放過。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咱們酒莊是靠顏小公爺的銀子才修建起來的,當初約定好給他七成的利潤,咱們這一次賺了八萬兩銀子,得分五萬六千兩給他,咱們就落個兩萬四千兩罷了。”莫顏沒忍住,說出了這番讓雪糰子備受打擊的話。
“嗷,那廝那麼有錢了,竟然還要分大頭,太過分了。”雪糰子鬱悶的嗷嗷叫,對這麼一大筆銀子就這麼沒了很是肉疼。
“你可別這麼想,沒有他酒莊不一定能建起來,咱們還分不到這麼多的銀子呢!”莫顏開解着雪糰子,讓它不要耿耿於懷。
這兩萬多兩銀子,抵的上她家往年全年的收入了,等這批酒賣出去,能翻十萬不止,那就是幾十萬兩啊。
雪糰子瞬間被安慰到了,果然不再念叨大把的銀子被分走的事。一人一器靈一邊互損,一邊商量着實行那些計劃的事情,不知不覺馬車就到了北城門。經過一番盤查,馬車順利的使出了京城。
日影東斜,蛋黃一樣的太陽離地不到三尺高,隨着柳楊村越來越近,路上的行人漸漸變得稀少,待馬車拐過彎,路過一片小樹林,林子裡的小鳥們突然驚飛而起,原本走的好好的小黑猛地停了下來。
慣性使然,讓車裡的莫顏險些撞到車門上,她打開車門,皺眉問道:“小黑,怎麼突然停下了?”
不等小黑回答,空間裡的雪糰子大聲的尖叫起來:“顏顏,有危險,快跑!”
莫顏暗道不好,連忙催促着小黑快走。早已經意識到不對勁的小黑奮力的撒開四蹄,飛快的朝着柳楊村的方向飛奔。
急速的飛奔了幾十米,眼看就要穿過小樹林,一根拇指粗細的麻繩出現在了小黑的視野裡。
然而,小黑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剎住,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前蹄不受控制的絆在了麻繩上,然後狠狠的摔倒在地,一股劇烈的疼痛從前肢席捲而來,痛的它險些暈死過去。
馬車也頓時失去了平衡,在莫顏的一聲驚呼中,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在慣性的作用下滑出了好長一段距離。
一切發生在火光電石之間,莫顏根本來不及反應。在馬車倒地的瞬間,她的頭重重的撞在了車壁上,一絲殷紅的血跡順着她的額頭蔓延而下,很快浸透了她胸前的衣襟。
“顏顏,醒醒,快醒醒!”雪糰子看着被撞的血流滿面,神志恍惚不清的莫顏,心急火燎的大聲呼喊着。
聽到雪糰子的聲音,莫顏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頭上、身上傳來的劇痛讓她無法思考,根本不知道前一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恍然間,似乎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話,彷彿很遙遠,又仿就在耳邊,莫顏知道這一摔絕不是意外。朦朦朧朧間,她突然想起了空主持曾經說過她有一劫,這是應劫了?
知道自己現在很危險,莫顏很想進入空間裡避過這一劫,可是渾身的劇痛讓她根本無法集中意念進入空間裡,在雪糰子焦急的呼喊聲中,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眼睛一閉,徹底暈死過去了!
這時,一羣人從小樹林裡走了出來,如果莫顏還醒着,一定能夠認出當頭的一男一女就是桃花鎮上遇到的,在小巷子裡發生爭執的兩個人。
“嘖嘖,還以爲多厲害呢,還不是一根繩子就放倒了!”絡腮鬍子從掙扎着想要站起來的小黑身邊走過,看着摔在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莫顏得意道。
維婭看着額頭還在滲血的莫顏,連忙走傷前去,伸手探莫顏的鼻息,見莫顏還有氣息,暗暗鬆了口氣,對絡腮鬍子不滿的說道:“雷拓,快把傷藥拿出來,要是人死了事情可就麻煩了。”
雷拓不情願的掏出傷藥,不耐煩的說道:“你倒是怨上我了,是誰說這個臭丫頭身邊有猛獸保護的?早知道這麼容易,你當我願意費盡心思籌備這麼多天?”
維婭聞言不說話了,用水囊裡的清水隨意給莫顏沖洗了傷口處的血跡,然後接過雷拓手裡的傷藥倒在了傷口上,見傷口處的血流的不那麼厲害了,就用一根破舊的布條胡亂的包紮了一下。
兩人的同夥見日頭已經快下山了,連忙催促道:“趁現在沒有人,咱們得趕緊離開,不然被人發現就糟了。”
雷拓一聽,隨手指了指身後的兩個屬下:“你們把人擡着,剩下的人抹去痕跡,別讓任何人追蹤到。”
“是,大人!”
見主人要被帶走,小黑大急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就在它想冒着徹底變殘的危險準備拼死救下主人時,它猛地停止了掙扎,眼睜睜的看着主人被那一羣壞人帶走了。
還在太子府同楚衡商議事情的蕭睿淵胸口襲來一陣刺痛,讓他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險些拿不住筆。
“含章,你怎麼了?”楚衡看出表弟的不妥,焦急的問道。
蕭睿淵緩緩地搖了搖頭,右手緊緊地捂着彷彿揪在一起的心口,只覺得喘不過氣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慢慢放鬆,過了許久才恢復過來。
“含章,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我讓太醫來給你看看!”楚衡很不放心,就怕表弟以前在戰場上留下了暗傷,在這個時候發作了。
“不用了表哥!”蕭睿淵拒絕了楚衡的好意,聲音透着一絲沙啞:“想來是最近沒有休息好的緣故,表哥不用擔心。”
楚衡卻不放心,高聲讓守在外面的小太監去叫太醫,被蕭睿淵攔下了:“表哥若是真的擔心含章,今日就先到這裡,含章休息一晚明日再與表哥商議接下來的事。”
蕭睿淵很清楚自己的身子沒有問題,可是方纔心頭的一陣刺痛,讓他從未有過的難受。明明現在好端端的什麼也沒有,卻是心神不寧,彷彿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楚衡自然不會強留,親自將外面的蕭十一喊了進來,囑咐他把自己的主子平平安安的送到將軍府。
蕭睿淵不安的疾步走到太子府門口,利落的翻身上馬,在蕭十一驚訝的目光中,策馬疾馳的跑遠了。
蕭十一見主子所去的方向不是將軍府,按捺下心頭的疑惑,連忙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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