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讓本小姐道歉?你不要臉的親孃跟野男人跑了,你就是個沒娘養的可憐蟲,你現在就是想打本小姐,這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院子裡,一個十來歲的紅衣小姑娘指着馨兒尖刻的說道,眼裡射出來的鄙夷叫人怒上心頭。
站在紅衣小姑娘身後的幾個姑娘雖然覺得這話太過惡毒,但是事不關己,誰也沒有開口阻止。
“壞人,不許欺負馨姐姐,這裡歡迎你,你出去,你快出去!”笙兒死命的拉住意欲動手的馨兒,小臉兒漲紅的驅趕紅衣小姑娘,顯然怒極了。
如果不是她們人多打不過,如果不是大喜的日子不能把事情鬧大,她一定和馨姐姐一起,把這些人全部趕走,太壞了!
“哼,本小姐是客人,你今日敢趕本小姐走,明日本小姐就讓京中所有人知道這件事!”紅衣小姑娘不屑的看着笙兒,竟然直接威脅上了:“古人云,窮山惡水多刁民,果然是從小地方出來的上不得檯面,竟然還敢驅趕客人,哼,這就是你們莫家的規矩?”
“你、你胡說,是你不好,是你先欺負馨姐姐的。”笙兒急紅了眼,狠狠地憋着纔沒有讓眼淚流出來。
她只是個八歲的小姑娘,性子溫吞又綿軟,方纔能說出驅趕紅衣小姑娘的話,已經是她的極限,現在被紅衣小姑娘這番擠兌,心裡又氣又急,卻不知道該怎麼讓她閉嘴,不要再說這些傷人的話。
“本小姐欺負她?本小姐哪裡欺負她了?難道她的孃親沒有跟野男人私奔?難道她的孃親不是不要她?難道她不是沒有教養?哼,就算是本小姐欺負她又怎麼樣,有本事你們欺負回來呀?”紅衣小姑娘得意的看着姐妹倆,狠狠地出了口惡氣。
一羣不知道從那個窮形僻壤的地方冒出來的鄉巴佬,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纔有今日的風光,充其量就是個暴發戶罷了。可是一個曾經連飯都吃不飽的鄉野丫頭,吃的、穿的、用的,竟然比她這個大家出身的小姐還要好,憑什麼!
想到之前無意中在那個妝奩匣子裡看到的雞蛋大小的紅寶石,紅衣小姑娘眼裡閃過濃濃的嫉妒和不甘。
“放開,別攔着我,我要殺了這個賤人!”紅衣小姑娘的話,像是一把把利劍,狠狠的刺在了馨兒的心上,那裡早已經傷痕累累。
此時,馨兒如同一顆隨時能爆炸的爆竹,狠戾的盯着紅衣小姑娘,目光像是要生生把她絞成碎末。如果不是笙兒和韓家的二姑娘拼命拉着她,她恐怕已經衝上去,不管不顧的撕爛紅衣小姑娘的嘴了。
自從知曉父親決意續絃,馨兒哪怕接受了這個事實,依然有些不能釋懷。在她心裡,別的女人再好,也不是她的親孃,她的親孃再壞,母親的位置也不能輕易被人取代。
她的親孃做出了那種事情,讓他們一家被人嘲笑了許多年,他們姐妹三個也被人欺負了這麼多年,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她做不到原諒,可是那份藏在內心深處的恨意,也已經漸漸地消散了。
自此以後,她的人生裡,就沒有親孃這個幾個字眼。可是,爲什麼要在這樣的日子裡提起呢?她明明已經要忘了,爲什麼還有人提起呢?那是他們一家,是她最不堪的回憶,爲什麼還要提起這件事情來羞辱她呢?
處在憤怒中的人,力氣往往比平時大了一倍不止。馨兒早已經被怒火燒沒了理智,只想狠狠地報復這個揭她傷疤的紅衣小姑娘。
“馨兒姐姐,今日是你爹大喜的日子,你千萬不要衝動,這回你就當是被瘋狗咬了,難道瘋狗咬人,你還要咬回去麼?”眼看就要拉不住了,韓二姑娘心急如焚的勸說道,多年來的教養也被紅衣小姑娘難聽的話語刺激的破功了。
馨兒充耳不聞,一心想着狠狠地報復回去。
紅衣小姑娘卻不樂意了,她憤怒的瞪着韓二姑娘,不滿被人形成瘋狗。不過對上韓二姑娘,總算有些理智,不敢像對待馨兒那樣,無所顧忌的罵回去。
“哼,韓二姑娘,你堂堂韓家的小姐,我勸你不要跟這種粗鄙之人往來,免得帶累了自己的名聲。”紅衣小姑娘把從韓二姑娘那裡得到的憤恨,全部諸加到馨兒身上,又在她的心裡狠狠地割了一刀。
紅衣小姑娘的這副德行,不說馨兒氣得幾乎要失去理智,就是韓二姑娘也氣極,毫不留情的諷刺道:“難道要跟你這種沒規沒矩、尖酸惡毒又沒有眼力界兒的人往來?沒錯,莫家的出身確實普通了些,可你也別忘了,你家往上數四代,你太祖爺爺還是殺豬的屠夫,屬於下九流呢!”
“你、你胡說!”紅衣小姑娘被當衆揭了老底,小臉兒頓時漲紅如血,像是被人狠狠地抽過似的。
“我胡說?嘖嘖,沒想到胡姑娘竟然連祖宗也敢忘記,不知道你太祖爺爺會不會氣的晚上無找你!”韓二姑娘從來就不是好惹的,又給了紅衣姑娘,也就是胡姑娘狠狠地一擊:“真論起來,你的出身還比不上馨兒姐姐,而且,你別忘了,馨兒姐姐的父親是狀元,是太子殿下的講侍,深的太子殿下的信任,日後的前程定然差不了;她的姐姐是聖上親封的郡君,還是未來的威遠侯夫人,你來這裡前,你爹和你娘難道沒有提醒你,到了這裡,要收斂脾氣,好好跟馨兒她們打好關係麼?”
話音落下,胡姑娘的臉色驀地一變,由紅變白,又由白變青,顯然是被韓二姑娘說中了!
就在這時,趁韓二姑娘力道鬆懈,笙兒又氣弱拉不住,馨兒突然發力,猛地掙脫了二人的束縛,迅速朝中胡姑娘撲了過去。
“啊——”胡姑娘猝不及防,被馨兒重重的撞倒在地,疼的她發出殺豬似的尖叫。不等她掙扎着起來,胸口被又被重重的壓住了,緊接着“啪”的一聲,左臉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不等她再次尖叫出聲,右臉又是“啪”的一聲,同樣疼痛無比。
馨兒騎在胡姑娘的身上,左右開弓,一掌又一掌狠狠地抽在她的臉上,彷彿沒有感受到掌心傳來的疼痛一般,只想打爛她的臉,用來抵消自己的心底的疼痛。
“停手,馨兒姐姐,你快停手!”韓二姑娘大驚失色,連忙衝上去拉扯馨兒,可是她比馨兒喜年幼多了,憑一己之力又哪裡拉的動。
原本被馨兒的舉動嚇傻了的笙兒聽到韓二姑娘的叫喊,連忙衝上來幫忙。見原本站在胡姑娘那邊的幾個姐姐呆立着不動,焦急的催促道:“快過來幫忙,快把她們拉開呀。”
幾個小姑娘如夢初醒,卻誰也不敢上前。她們與胡姑娘交情淺淺,原本站在她這邊,也是聽了她的話對馨兒瞧不上眼罷了。
方纔韓二姑娘的話,不僅提醒了胡姑娘,也提醒了她們。眼下她們也害怕了,如果把胡姑娘暴揍一頓,能平息馨兒的怒火,不要把她們幾個拖下水而受到家裡的責罰,她們很樂意袖手旁觀。
見幾個人一動不動,笙兒想不明白,韓二姑娘卻心知肚明。她心裡冷哼,眼見胡姑娘的臉已經紅腫如豬臉,就算現在拉開了也晚了,她假意的拉扯了幾下,索性讓馨兒揍個痛快,好好出口氣。
如果不是師出無名,她也想親自上場呢,這個人實在是太沒口德,是該有個人好好教訓教訓,長長記性了。
莫顏和唐心急匆匆的趕來的時候,就看到馨兒騎着紅衣小姑娘暴打的場面。被壓在下面的胡姑娘聲音嘶啞,已經連大聲呼救的力氣也沒有了。
“住手!馨兒,你快住手!”莫顏大驚失色,三步並兩步的衝上前,伸手拉住馨兒意圖打人的手,輕易地就把她拉開了。
唐心連忙上前,把紅衣小姑娘扶了起來,只是當看到胡姑娘的嘴角鮮血直流,腫脹的臉上充血帶紫,最嬌嫩的那塊皮膚幾乎被打爛時,不由得暗暗心驚,充滿了擔憂。
這張臉怕是要毀容了,這下,事情可真要鬧大了!
莫顏一來就看清了胡姑娘被打爛的臉,她來不及教訓動手打人的馨兒,讓韓二姑娘和笙兒拉住她,上前爲神志不清,哭啞了嗓子的胡姑娘驗傷。這一驗,才發現小姑娘傷的比她看到的還要嚴重。
不僅臉受到了嚴重的損傷,還有輕微的腦震盪,顯然馨兒絲毫沒有留手,用全部的力氣打人!若是不好好醫治,這張臉就真的要毀了!
韓二姑娘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擔心莫顏懲罰馨兒,急急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顏顏姐,這件事情真不能賴馨兒姐姐,是她的嘴巴太賤了,不然馨兒姐姐這麼好的脾氣,又怎麼會動手打人?”
莫顏看着一臉倔強的妹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責怪馨兒嗎?自然是怪的,在今天這樣的大喜的日子裡,發生這樣的事情,很難善了了。
可是她更多的是心疼,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個妹妹的心裡壓抑了太多的事情,纔會在這一刻全部爆發,纔會出手這麼狠,片刻的工夫就把人打成了這樣。
深深地吸了口氣,莫顏的神色平靜下來,對韓二姑娘和笙兒說道:“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們倆先把她帶到我的房間,沒有我的話,不要放她出來。”
韓二姑娘和笙兒明白莫顏的意思,連連點頭,費力的拉着不願意走的馨兒往莫顏院子的方向去了。
三人剛剛離開,得到消息的胡姑娘的爹孃就丫鬟們的簇擁下,匆匆趕到了。隨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好幾個看似擔憂,實則瞧熱鬧的其他大臣的女眷。
原本這些官家小姑娘身邊都有一個丫鬟貼身伺候,只是小姑娘在一起玩,旁邊有丫鬟看着,難免不痛快。要是無意中說錯話,做了不合規矩的事,很快就會傳來爹孃的耳朵裡,是以被馨兒帶到房間裡玩時,她們就各自把丫鬟打發走了。
不然有丫鬟從旁拉着,馨兒也不會把胡姑娘壓在身下,把她打成現在這副模樣。
“天吶——我可憐的女兒呀,是誰?是誰把你折磨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
走在前面的一位身着深紅色錦緞的貴婦人,看到被唐心小心扶着的胡姑娘,當即衝了上來。可是當她看清女兒可怖的臉時,竟然嚇得後腿了兩步,幸而被身後的丫鬟扶住了,隨即又撲倒紅衣小姑娘的跟前,失聲痛哭起來。
相比那位胡夫人的失態,同她一道進來的那位大臣,也就是紅衣小姑娘的父親胡大人顯然要冷靜的多。他看了眼哭成一團的妻女,就轉過臉看向莫顏:“敢問和嘉郡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莫顏沒有直接回答,指着方纔親眼目睹了整件事的經過的另外幾名小姑娘說道:“本郡君也是剛剛纔到,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胡大人可以問問這幾位小姑娘,事情究竟如何,她們最清楚。”
胡大人一聽,目光就移到了幾個小姑娘的身上。
被胡大人鎖定的幾個小姑娘頓時緊張起來,她們就是再傻也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她們只是小官家的姑娘,得罪不起官位比她們父親更高一級的胡大人,但是更得罪不起還有強硬的莫家。
爲今之計,只能據實相告,不偏不頗,否則,後果不是她們能承受的。
前來看熱鬧的女眷中,恰好有兩個是小姑娘的孃親,她們見女兒被捲了進來,擔心她們說錯話,連忙來到各自的女兒身邊,明爲安撫實則提醒:“不要怕,郡君和胡大人皆是明理之人,事實如何,你據實相告就好。”
原本就是這麼想的小姑娘得到孃親的提點,漸漸有了底氣不再害怕了。於是,一名口齒伶俐的小姑娘被推了出來,由她來說前因後果,剩下的幾個小姑娘則補充她遺漏的細節,很快事情就水落石出了。
孰是孰非,一目瞭然,也是到這時,莫顏才知道這件事的導火線,竟然是一顆紅寶石!
關於紅寶石的來歷,沒有誰比莫顏更清楚了。蕭睿淵第一次送年禮,裡面就有滿滿一下子各種顏色,大小不一的寶石。
其中,像雞蛋大的寶石有好幾顆,莫顏自己留了一顆藍色一顆紫色,剩下的就分給了馨兒和笙兒,讓她們留着玩兒,等大一些了,再做成首飾佩戴。
有六獸在,莫家很安全,不用擔心有小賊闖進來,因此得到如此珍貴的寶石的馨兒和笙兒就把它們放在了梳妝檯上的妝奩匣子裡,沒有刻意的藏起來。結果,馨兒的幾顆寶石就被胡姑娘看到了,她本來就偏愛紅色,一眼就看中了其中那顆稀有的紅色寶。
她自幼被家人嬌慣的厲害,只要是自己看中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這一回,她看中了馨兒的紅寶石,自覺身份比馨兒高出好幾等,竟然直接開口索要,言語之間不乏鄙夷之言,當衆說馨兒身份低下,配不上這麼寶貴的飾物。
馨兒同樣對紅寶石情有獨鍾,又是姐姐送給她的,她豈會割愛?對於胡姑娘的挑釁,她一開始當作沒聽到,並沒有與她正面交鋒,直到胡姑娘出言不遜,竟然拿杜氏說事,挑起了馨兒那根敏感的神經,才讓事情鬧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看着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胡大人,莫顏面無表情的說道:“本郡君的妹妹動手打人固然不對,但是令嬡先出言不遜,侮辱本郡君一家,這又該如何算起?且,她一個閨閣小姐,以往與我莫家並無交集,倒是不知她從何處聽來的閒言碎語,當衆挑釁本郡君的妹妹,胡家的家教,本郡君見識了!”
知曉前因後果的胡大人本就惱恨至極,眼下又被莫顏一番嘲諷,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到地下去。他萬萬沒想到女兒的眼皮子這麼淺,竟然覬覦別人的東西還敢明着索要。索要不成,還說出那種話。
莫家的這些陰私事不是什麼秘密,但凡關注過莫家的人家,稍作打聽就能知曉。可是這種事,各自心裡清楚就好,拿到檯面上說就得罪人了。
尤其是莫家越來越興盛,又有京中第一世家聯姻,成爲京中新貴只是時間問題,誰有敢再提那些舊事?不說莫家能不能容忍,崔家也不會袖手旁觀。
是以,知曉杜氏與人私奔一事後,胡大人也只是在家裡同胡夫人說了幾句,當時被他們的女兒聽去也不覺得有什麼,可就是這丁點的疏忽,就造成了今日之事,胡大人心裡有說不出的後悔。
見丈夫被莫顏三言兩語擠兌的說不出話來,愛女心切的胡夫人心裡大急,也顧不得哭了,衝到莫顏面前喊道:“郡君,就算是小女不對,也只是不懂事罷了,令妹就因爲幾句口角,就把小女打成這樣,分明是令妹的過錯更大,若是郡君不給個說法,臣婦決不罷休!”
------題外話------
本來這件事會刺激的馨兒黑化,可是好捨不得啊啊啊啊,馨兒比顏顏狠呀,直接動手打了,把人打成了那樣兒,兔子急了還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