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敏的拒絕
賈敏心中對於母親來此的目的心知肚明,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在聽到賈母一點沒愧疚地說出要自家老爺爲賈府奔走,爲二房奔走,與雍王拉關係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涼了。
“敏兒,你也知道咱們家的情況。你大哥不爭氣,你二哥又是個迂腐的,好容易有個珠兒還早逝,咱們家在官場上是一個能說得上話的都沒有。
如今,元春突然被苛責,咱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元春小時候你也是知道的,從小就乖巧,後來還請了嬤嬤來教導,規矩上是挑不出一絲錯的。又怎麼會突然衝撞了王爺?必是咱們家有哪裡做的不好惹了雍王不滿了。
只是咱們家在官場上實在是找不出個能說得上話的人,只怕還要請姑爺看在兩家姻親的份上看看能不能疏通疏通,與雍王爺套上分交情,問問咱們哪裡做錯了,咱們也好知錯就改。只別發落到元春身上,元春一個小女孩家,一個人在諾大的王府裡苟且偷生,也不容易。”
看着自己的母親一副爲家人嘔心瀝血的樣子,卻說這要自家做那出頭的椽子,爲賈府奔走的話,難爲她怎麼說得出來?這就是那個口口聲聲最疼愛自己的母親嗎?只怕在她心裡最重的就是二房和寶玉了。
怨不得黛玉前世在賈府被王氏百般磋磨,黛玉還感念她外祖母的真心疼愛,卻不知,這一切難道不是面前的母親自己縱容的嗎?她明知道黛玉在府裡所受到的冷待和不公,卻始終置之不理,她明知道王夫人不喜歡黛玉,卻不說爲黛玉打算,只拿着黛玉作爲與王夫人對抗的工具。賈敏越發的懷疑,面前一臉慈愛的母親到底對自己有幾分真心。
賈敏心裡越發冷了幾分,說出口的話語也少了幾分溫情,“母親,可曾想過,我們老爺爲這件事去與雍王爺拉關係、攀交情,外人會怎麼看?如今是什麼時候,想必我不說母親也能知道。幾位皇子爭得你死我活,各自陣營的官員也是互相攻訐,恨不得把對方拉下馬。
我們老爺一向是純臣,只忠於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如今若是傳出老爺與雍王走得近,別人會怎麼看?會不會以爲我們老爺投靠了雍王?若是如此,別的皇子要怎麼做?皇上又要怎麼想?我們老爺又該如何?若是因此被皇上厭棄,被其他官員皇子陷害,我們家該如何?玉兒他們又該如何?
母親要爲你的兒孫們打算,這無可厚非。可否忘了?我也是個母親,我也要保護我的子女。我的孩子們都還小,最小的兩個都纔剛剛出生幾天,還沒好好看過這個世界,便是最大的玉兒,也不過十歲不到,還沒有嫁人生子,還沒有屬於她的幸福家庭,我如何能爲了不相干的人、爲了那所謂的親戚情分,賠上我兩雙兒女的幸福甚至是性命?”
賈母被賈敏說的臉上無光,心裡卻很不滿,她已經習慣了賈府所有人都把自己奉爲權威的事情,只要是自己說的都會趕快去辦,哪怕心裡不願意。如今驟然被賈敏反駁拒絕,心裡自然是不舒服的。只是如今是自己有求於人,她只好先忍下心中不快,耐着性子跟賈敏周旋。
“哪裡是不相干的人?這不是你孃家嗎?你孃家好了,你不是也臉上有光?你當年的風光可都是府裡帶給你的。再者只是問個消息的事情,哪裡就嚴重到了要危及林家的地步了?”
賈敏聽了這話心更冷了,這話是想說自己忘本嗎?母親爲了二房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既然如此,就告訴她二房做了什麼事,也讓她知道知道榮國府的危機都是怎麼來的!
“母親是想提醒我不能忘本嗎?母親放心,我從來沒忘過。我的孃家是榮國府,我這國公府嫡女的身份是父親還有榮國府的先輩們賜於我的。我自然會感念父親和祖輩的恩德。只是這與二房好像沒什麼相關吧?
元春是二房的,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早就說過,與二房斷絕關係,二房的事與我沒什麼關係。可不就是不相關的人嗎?爲了二房將我們林家還有孩子們置於危險的境地,我還沒那麼大公無私。母親別忘了,我們家與二房可是有仇的,她王蘭芝數次動手腳毒害我的兒女,這中間的仇怨可不是母親一句話就能消弭的。常言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母親大概不知道,前幾日,我們聽到了一則流言,說是我們家與雍王暗中來往,早就投靠了雍王。因爲我們家每年送上京的節禮一份送與榮國府,一份送與雍王府,後者還頗爲貴重。
母親知道,我自上京以來因爲身子重沒怎麼外出,也就更不知道別人竟然是這樣說我們家的。好在老爺的好友知道了這事,告知了老爺,我們才知道。不過到底是聽說,只隱約知道似乎是王家太太說的。母親可知這是何故?”
賈敏語氣中不無諷刺的說道。她也想試試母親會不會再度開口,看看母親是不是鐵了心的一定要護着二房了。
賈母聽了這話卻是當頭一棒。她自然明白了賈敏這話的意思,又是二房那個敗家娘們乾的好事。想必元春遭罰也是因爲此事。賈母此時真的很想把王夫人一把掐死了事。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在這樣下去,賈府早晚被她給毀了!
賈母此時自然也知道,王夫人的攻擊目標是林家,卻是把雍王府也給帶進去了。她方纔還說讓林家與雍王攀交情幫助賈府,賈敏心裡只怕要恨了自己了。怪不得說話會那麼不留情面。
這可倒好,本是要與林家加深感情的,如今不但沒有一點進展,反而更僵持了,賈母心裡頗是悔恨。
此時她自然也在沒有臉面留在林府了,於是不顧賈敏的挽留,徑自出了林府坐上馬車回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