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王夫人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似有無盡的火氣將要噴發,北靜太妃也不搭理她,眼角也不施捨一個,徑自與賈敏說話。
“你也是,人家都打上門來了你還忍着,怪不得被人欺負的那樣狠,要我說,以後像這樣的直接打出去了事,也沒人敢說你一句不是。你就是太好性了,纔會被那杆無知之人欺到頭上。以後好好學學我,我看誰敢再挑事?”
這一番話更是在王夫人臉上狠狠扇了幾巴掌,偏偏賈敏這個時候開口火上澆油:“寧安說的是,以後就發下話去,以後再有這些人上門,直接攔在門外就是了。整日價面對這些人,我也乏了。”
這句話徹底點染了王夫人積存了半天的怒火。原本對着北靜太妃,她就是再生氣也勉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不敢冒犯。如今對着賈敏就不一樣了。北靜太妃她惹不起,賈敏她還惹不起嗎?王夫人心裡從來就沒有把林家看上眼過。
“姑太太這話就不怕傳了出去被人說不孝不義嗎?先是那次進府不管不顧的鬧開,惹得老太太生了好一場氣,在那之後也不說回府撫平老太太的氣,反而一避就是兩三個月不見人,只有這老太太氣壞了身子,這就是你身爲子女的孝嗎?
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兄長明媒正娶的太太,是你名正言順的嫂子,你卻要就這樣拒之門外,這也是你的義?如此不孝不義之人,還敢自居二品誥命,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也不知道讓外面的人知道了你的行爲,會怎麼想。
再來,你以爲我願意過來找你?若不是老太太的命令,我一輩子都不想踏足你這裡,我還怕髒了我的腳。你也不必說什麼攔到門外的話,以後便是你求我,我也不會往這裡踏進一步。”
王夫人說完便要拂袖離開,卻被北靜太妃叫住了。
只見北靜太妃從主位上走下來,睜着不可思議的大眼睛圍着站着的王夫人轉了兩圈,口中還不住的嘖嘖有聲,“真是漲了見識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自說自話臉皮厚的人,堪稱獨一無二了。今天還真是來的不虧。我說賈安人啊,你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真是讓人欽佩啊!什麼時候也教教咱們,免得我們下一次在遇到這樣的無言以對。
不過,賈安人似乎忘了,上次敏兒到賈府,惹事的好像不是敏兒,惹了老太君生氣的也不是敏兒,對了,我記得似乎有人被關小佛堂思過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賈安人可能給咱們解惑?”
北靜太妃話音剛落,不等王夫人開口反駁,賈敏立即補上一刀:“自然是真的了,這不今兒個這才解了禁就來我們家耀武揚威了。
賈安人,我希望你能弄清楚兩件事情,第一,我對老太太孝不孝那是我的事情,是我和老太太我們母女倆之間的事情,不牢你操心。你想說出去讓別人知道我也無所謂,正好讓大家一起看看。第二,你只是賈府的旁支太太罷了,我的孃家是榮國府嫡支,也就是我大哥那一房,我對大哥一家有情義就好了,與你這個外人沒有關係。
噢,對了,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這些年我們府裡屢次有人使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來毒害我和兩個孩子,是誰做的,我們都心知肚明。所以,我早就與老太太的信中說了,我的孃家只認榮國府襲爵的大房,與你二房一家再也沒有關係。所以,這義不義的以後就不需再提了。”
看着王夫人的臉上露出驚恐、不可思議的表情,賈敏心裡有種異樣的快感,再接再厲:“賈安人,你不會真以爲我們家的人都是傻子吧?你一次一次的動手腳,真以爲我們不知道?不過是顧忌老太太的心情,先不與你們計較。不過有句話說的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請你記好這句話,咱們以後總是要算清楚的。不拘什麼時候,或許五年,或許十年,也或許一年都等不到呢?
至於賈寶玉,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會讓他一直這樣混下去的,內宅裡也不會再有他的位置,至於榮國府的未來,那自然是璉兒和他的子孫的,至於你們,守好自己二房的位置就好了。放心,該是分家的時候一定會分家的,你知道我是不會偏頗的,是誰該得的就給誰。
賈安人,你慢慢等着,咱們一筆一筆的來算清賬。
我的話說完了,賈安人請回吧!”
王夫人卻依舊是愣在那裡。她知道賈敏對自己有敵意,也只是以爲是閨閣時候的隔閡,卻萬萬沒想到,賈敏乃至整個林家已經對自己的所作所爲一清二楚,原來他們早就查清了,只是沒有聲張。
王夫人心裡突然有很深的恐懼,賈敏既然知道一切了,一定不會放過她。作爲敵人,或者稱不上敵人,賈敏其實以前根本沒對王夫人有什麼敵意,一切都是王夫人自己以己度人,以爲賈敏對自己也有敵意,然後做了那麼多激怒賈敏的事情,現在真的是敵人了。
王夫人心裡其實對賈敏是很瞭解的,不管是作爲姑娘待字閨中的時候,還是嫁了人之後。特別是嫁了人之後,王夫人更是瞭解幾分賈敏的行事手段,她深知,賈敏這個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其實手段一點都不弱。
王夫人還記得,當年她剛嫁過來的時候,那時候賈敏也就七八歲的年紀,老早就知道自己的乳母嬤嬤手腳不乾淨,而且不甚忠心,硬是隱忍不發,然後使了計讓那嬤嬤自己在老太太面前露出馬腳,最後那嬤嬤被打發了出去,再也沒有什麼消息,而賈敏自己卻得了一個慈善、心思純淨的好名。
如今知曉自己的把柄被賈敏握在手裡,遲早要算賬,王夫人心裡不由有些忐忑,雖然王夫人一直說她哥哥王子騰手握重權什麼的,但是她也清楚那是她哥哥,是她孃家的,卻不是他自家的。如今這事就算自己去找哥哥,他也不會替自己出頭的,他看的最重的終究是王家,自己也就是個妹妹罷了。
說來說去,都怨自家老爺沒本事。想到這裡,王夫人越發的怨懟起來,對於自己竟然就嫁了這樣一個窩囊廢很是不滿,沒本事,還不能襲爵,簡直一無是處。
自此,王夫人與賈政的夫妻情分埋下了一個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