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這天,一大早,林家府門大開,外面停了幾輛低調的馬車。
林家內宅。
清心居里,黛玉今天起得格外早。天色剛剛泛白,黛玉就自己起牀了,到沒像往日那般讓下人在門外等着,下人見黛玉起得早,自然也不敢再磨蹭,簡單收拾一下自己就魚貫而入伺候黛玉洗漱。
因着今天打算出去玩,文燕特意找了一件嫩粉色夾衣,同色下裙,另備了兩件一深一淺同色披風,留着備用。畢竟黛玉先天不足的底子在那,雖然黛玉自己知道自己身體已無大礙,可是這些人不知道啊。而且哪怕用不到呢,留着以防萬一也好。如今秋季已過了一半,雖然江南不冷,那也是相對於北方來說,早晚還是有點涼的。
黛玉今日打扮的特別粉嫩,說是誤落凡間的小精靈也不爲過。黛玉本就膚色白皙,有穿的一身粉色,更顯得小臉白裡透紅,頭上粉色的珍珠網罩着如雲烏髮。
黛玉收拾好了,也不用下人扶着,一溜煙跑到了正院。此時正院裡倒是剛起牀的樣子,下人熱火朝天的幹活卻並不吵鬧,顯得這秋日的黎明十分的安寧。
黛玉問了來往的下人太太起了沒,那個小丫鬟看着不大,講話卻有條理:“回稟大小姐,老爺太太剛起,正由心荷姐姐她們伺候洗漱。”
黛玉聽了心裡暗自偷笑一聲爹爹孃親真恩愛,然後正打算先去飯廳等着,屋裡的賈敏和林如海聽到她的聲音,叫了一聲:“是玉兒來了嗎?來了就進來吧!”
黛玉一聽,正要拐去飯廳的腳步一頓,拐去了正房。
“玉兒今天怎麼起這麼早?怎不多睡會兒?剛纔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林如海正由賈敏幫着穿好衣服,繫好衣帶,看到黛玉進來,先過來把黛玉抱起來,一手摸了摸額頭,不燒。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問題丟了出來。
黛玉靠在林如海懷裡,看着賈敏由心荷、心蘭伺候着梳妝打扮,軟軟答道:“好久沒出去玩了,早早的就醒了,也睡不着,就起了。剛纔來的時候爹爹孃親不是才起牀嗎?嘻嘻,人家怕打擾了爹爹孃親,那我的弟弟妹妹要什麼時候纔來?”
“咳咳,壞丫頭,跟誰學的,竟敢打趣爹孃了?該打!”
黛玉一句話說完賈敏就先害了羞扭過身去,不過還是讓黛玉看到了泛紅的耳尖,臉倒是沒看到,想來也是紅的,倒是省了抹胭脂了。林如海也有些不自在,眼神飄忽了兩下,掩飾的咳了兩聲,強裝若無其事的笑罵了兩句。
黛玉看的心裡偷笑,然後見好就收,到底是自己爹爹孃親呢。
過一會兒,賈敏也收拾完了。一家人隨便用了些早膳,之後陸續坐上車,黛玉一家三口坐一塊兒,黛玉和賈敏分別帶了兩個丫鬟,坐在後面的車上,還有一些家丁護院騎馬護在周圍,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一行人先到了大明寺,在山腳下了馬車,黛玉和賈敏分別帶上帷帽,幾人一起爬臺階。
大明寺與一般寺廟不同。不管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一律在山腳下車,從山腳通往山頂的只有一條長長的臺階,不能坐轎也不能行車,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只能徒步爬山。臺階很長,多少個不知道,有人說是八十一個臺階,象徵着九九歸一,但是看這長度似乎不像,還有人說那是大明寺的建寺歷史,具體是不是不知道了。
大明寺以前不叫大明寺,而是叫棲靈寺。據傳當年鑑真東渡日本之前便是修行在此。此寺也因此而名揚。前朝末年,政治腐敗,國力衰弱,引得外族入侵,前朝覆滅,棲靈寺也在那時遭遇重創。後來本朝太祖皇帝,當年的儒將墨飛雲率麾下將領揭竿而起,英勇抗敵,最終把外族趕出了關外,救萬民於水火中。後建立大明王朝,從此,江山姓墨。一百多年來,朝廷幾次撥款修建棲靈寺,幾經修繕之後,棲靈寺終於煥然一新,本寺住持爲感念朝廷,遂改名爲大明寺。
如今的大明寺香火鼎盛,遠非當日的棲靈寺可比。至於上山的唯一途徑,到底有多少臺階,倒是不甚清楚,不是沒有人數過,也只是好奇之心使然,卻沒有大肆宣揚。
因此,賈敏和黛玉也不知道這臺階有多少個,只是盡力往上攀登。中途走走停停的,等到一行人好不容易登上山門的時候,早已是個個累得氣喘吁吁,饒是黛玉和賈敏這些日子已非常注重保養和鍛鍊了,這一段臺階下來,卻還是累的出了一身香汗,白淨的面上也都有細細密密的汗珠。黛玉早已由身邊的文燕掏出了手帕擦汗,賈敏也自己抽出帕子來輕拭,卻被林如海突然把帕子截了去,正愣着,林如海已拿着帕子輕輕替她拭汗,惹得賈敏心裡又是甜蜜又是羞澀。
黛玉偷笑着等在一旁,眼神飄過來飄過去,就是不往自家爹孃那裡看,周圍的丫鬟小廝們也都低了頭,只能看見肩膀在微微聳動。
等林如海終於擦完了汗,回到正常世界,恢復了往日的理智,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在做什麼,最重要的是現在所處的地方不是自家房裡,而是人來人往的寺廟大門口,意識到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公然秀恩愛,瀟灑的探花郎頓時尷尬了,眼一偏看到眼神飄忽正在偷笑的鬼靈精女兒,還有周圍低着頭可是他能肯定一定是在笑他的下人,探花郎臉紅了。爲了掩飾臉上的尷尬,只好撈起女兒抱在懷裡大步走在前面。
進了山門,迎面便是人來人往肅穆安寧的大雄寶殿。
林如海陪着妻女進殿,站在一邊等候。黛玉和賈敏先跪在佛前的蒲團上跪拜,緊接着捐了五十兩香油錢交給一邊候着的小沙彌。捐完了香油錢正要起身的賈敏猛地看到前面放着籤筒,想了想自家如今的情況,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改變軌跡,思慮片刻,又跪下了。抱着籤筒,閉着眼睛一下一下的搖着籤筒,心裡卻在祈禱,希望能抽到個好籤。一會兒,掉出一支籤,賈敏睜開眼睛,拾起細看,上書: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是?是不是說他們家的命運會在逆境發生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