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有難
幾天之後,林家的生活恢復了正軌。
周瑞家的也回京了。不過是被林家下人送回京的,跟隨去的還有一封書信。
之後沒過兩天,朝堂上忽然有人彈劾榮國府,說榮國府違制。這人是都察院右都御使,姓許,名文濤,字子安。這許文濤是林如海同年,是那一科的榜眼,當年那一屆的探花榜眼均是世家子弟,卻年紀輕輕高中一甲,在當時很是引起了一陣風潮。林如海也是從此和許文濤相見恨晚,引爲知己。這些年林如海在江南爲官,兩家雖沒怎麼走動,卻一直書信來往不斷。
這次,正是林如海發了狠,給好友去了一封信,請求幫助。當時京城裡很多官員早都看不慣賈府行事,只是皇上沒發話,他們也不想徒惹是非,只是告誡家人少與賈府來往。許文濤正是其中之一。只是往日顧忌着賈府乃是好友林如海岳家,纔不與搭理。如今一看好友來信,哪裡還能忍得下去?當即上了摺子痛斥賈府諸多不堪。
也是賈府太過自大,這些年縱着下人沒少惹禍。而且賈府的下人也不是口風緊的,致使賈府的事情在京城那是衆所周知。什麼違制,明明是一等將軍府,偏還掛着榮國府的匾額,府內衆多違制物品也不見收拾。還有欠着國庫鉅額銀兩不說歸還,還有尊卑不知長幼不分等等。衆人一見許文濤上了摺子彈劾,有人打了頭陣,自然不怕惹是非,於是紛紛附議。
文人嘛都是嘴皮子厲害,毒舌得很,你方唱罷我登場,直說的賈府簡直是罪大惡極,讓人聽着就覺得若是不懲治他們簡直對不起大衆。於是,一次朝會就變成了對賈府的口誅筆伐大會。
然而賈府中人對此卻還是茫然無知。也難怪,寧國府的賈珍和榮國府的賈赦都是世襲的爵位,身上卻並沒官職,所以不用上朝。而榮國府二老爺賈政雖有官職卻只是五品的工部員外郎,按制五品以下官員是沒資格上朝聽政的。這也就導致了賈府整個被矇在鼓裡,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特別是二太太賈王氏,還在做着自家女兒元春被皇上看上,身居高位,恩澤二房,然後好讓自家兒子寶玉繼承了榮國府的一切,再把林家的家產弄到手裡,自己以後也可以像賈母一般做個老封君這樣的美夢,完全不知道因爲她自己的狹隘引來了一場針對二房的暴風雨,從此之後連東山再起都是妄想。
正在賈府上下醉生夢死的時候,皇上下旨申飭了。
“老太太,稟老太太,前面二老爺叫人傳話說,皇上的聖旨來了,讓老太太帶着太太姑娘們去前面接旨呢!”一個八九歲的小丫頭急慌慌的進來傳話。
這丫頭原是外面買來,叫做花珍珠,長得倒是不算出色,在賈府這樣美少女雲集的地方,她也只能算是清秀罷了。只是勝在面相老實穩重。原本是在賈母身邊做丫頭,後來史湘雲來了被賈母指派了去伺候湘雲,湘雲走了之後,賈母看她穩重,就指給了自己的心肝寶貝孫子寶玉。寶玉因一句“花香襲人知晝暖”給改了名字叫做襲人,此後就在寶玉身邊做了大丫頭,頗得寶玉的信任。如今卻是還在賈母身邊伺候。
“珍珠你說清楚一點,怎麼會有聖旨來了?知道什麼事嗎?”賈母正在屋裡看着幾個孫女還有鳳凰蛋兒寶玉在一起玩鬧,猛然聽了花珍珠的稟報,有些反應不過來。
說起來也是,像他們這種勳貴世家,皇上一般是不會關注的,除非是出了什麼大事。只是賈母想了想卻想不起來最近有什麼事能讓皇上關注到自家。可憐賈母年紀大了,也不管家了,被自己兒媳婦矇蔽了都不知道。此時的她根本不會想到自家兒媳婦會做出那麼一件大事,甚至連累了自家。
花珍珠卻是傻眼了。她只聽到那婆子說是聖旨到了,然後自己就急急忙忙回來報信,至於爲什麼事卻是忘了問了。如今只好支支吾吾:“這個倒是沒說。只是前邊催的急,讓老太太帶着衆位姑娘太太們快些過去。想來應該不是啥壞事吧!”
“你這丫頭,也不打聽清楚。如今也不知道是什麼事,就是事先做個準備也不知道該從何處着手。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老太太身後站着的一個略微年長一點的大丫頭開口了。溫溫和和的安撫道:“老太太彆着急,最近也沒聽說有什麼事。指不定是好事呢?咱們家大姑娘可是進宮了呢!”話語裡有一股子安撫人心的味道,讓賈母原先焦躁的心情略微平復了一點。
賈母冷靜的想了想,如今確實沒什麼事,想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不管怎樣,聖旨已經來了,當務之急卻是先去接旨纔好,莫讓人扣一個大不敬的罪名。至於其他的且容後再議。
於是賈母領着內宅的太太奶奶姑娘們外加一個賈寶玉浩浩蕩蕩的來到前院。
二太太賈王氏卻沒賈母那麼多的思量,只覺得一定是自家大女兒得了寵,皇上降下賞賜了,心裡美滋滋的。
然而一心盼望着好消息的賈王氏二太太卻在接到聖旨之後傻眼了。
這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會下旨斥責他們?什麼違制?他們家明明就是榮國府纔對,那匾額還是太祖皇帝親筆御賜的。還有不遵長幼,就她大伯那沒用的紈絝子弟怎麼能撐得起榮國府,要真是讓大房當家這家早晚得敗了。還不是得靠自己家才能撐得起來這個偌大的府邸。至於說縱奴作惡什麼的,更不關他們的事了,大戶人家哪家沒幾個惡奴。他們榮國府家大業大,俗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那也不是她們的錯啊!
總之,賈王氏是認定自家沒錯,一定是哪個人眼紅他們榮國府的權勢,背地裡造謠,故意針對他們的。
賈母卻不這樣想。事實上,在宮裡來宣旨的人一走賈母就暈倒了,被氣得。她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說起來讓二房住榮禧堂還是她發話的。確實是有讓二房取代大房的意思。她本就偏心不解釋。至於這違制,多少年都是這樣過來的,上面都沒什麼不滿,如今突然下旨申飭,定然是有原因。或是自家哪個人不長眼惹了哪個大人物也說不定。於是等賈母在太醫的救治下悠悠轉醒之後,就立刻吩咐下人去打聽發生了什麼事。
朝會上的事並沒有人刻意去瞞,於是很快的,賈府的下人就打聽出來了。是許文濤最先發難,之後很多官員也插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