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敘舊

半個月之內,大秦已經連續失去兩座城池,少將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了兩場漂亮的戰爭,強攻泗水城,內外聯合拿下溧水城,一時間捷報連連,在京都的皇上耶律楚陽十分欣喜。

早朝上,文武百官先是對北地戰事歌功頌德一番,衆人見皇上大悅,立刻爭搶着拍馬屁,不過有些老臣,對國庫空虛深表擔憂。

“皇上,今年北地乾旱一個月,糧食減產,如今要供應城北大軍的軍需,恐是力不從心,臣以爲,京都應該提倡節儉之風,以支援北地將士們。”

左都御史尹大人有本上奏,他雙眉緊鎖,提議。

京都在經過一場浩劫之後,不但沒有頹廢下來,反倒是比以往更加奢華,無論是大戶人家還是普通的百姓,都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奢侈浪費成風,一些文人也不像從前一般腳踏實地,三天兩頭開文會,賞詩會,說是以文會友,實際就是吃吃喝喝,結交酒肉朋友。

“臣附議。”

有幾位老臣表示支持,左都御史尹大人一向節儉,可以說摳門,尹月曦嫁給了魯南王世子耶律楚桓,如今也能算得上皇親國戚,要名利有名利,要錢財有錢財,作爲老丈人,還能如此高風亮節,很是難得。

“皇上,臣聽說淳于少將軍的夫人,哦,也就是莫大人其妹已經開發出新糧種,不知道產量如何?”

工部一個小官從後面站出來,弱弱地問了一句,一般早朝都沒他這個小蝦米說話的地方,今天與以往不同,話音剛落,很多一二品大員回頭,也有人看向莫子歸。

“莫大人,還有此等事?你怎麼隱瞞皇上?”

說話的是同樣是翰林院一個官員,四十來歲,長年不得志,當年也是躊躇滿志,可惜入朝二十年官位都沒挪動一下,莫子歸是新科狀元,很快接手比他重要的職務,沒有資歷,莫子歸憑什麼騎在他頭上!還不是靠了裙帶關係,妹妹犧牲色相,嫁給了少將軍淳于諳。

面對刁難,莫子歸雲淡風輕一笑,笑意卻沒到達眼底,他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只是反問了一句,“邱大人,何解?”

朝堂之上,竟然被挑釁,邱大人面色鐵青,有些拉不下臉來,一個新科狀元就如此囂張,可了得?可是莫子歸是皇上看中的人,聽說還是白家小姐乘龍快婿的人選,他又不好說什麼,只得忍氣吞聲。

莫子歸懶得和這些人浪費口水,他站在原地,接到衆人疑惑的眼神,並不忙亂,如鬆如竹,面色淡然。

耶律楚陽是一個心軟重感情之人,可別忘記他也是一個皇上。任何上位者都不希望有人脫離自己的掌控,特別是手下的官員,若是他表現的太過圓滑,定有拉幫結派的嫌疑。

如今這種清高的模樣,耶律楚陽不但不會反感,相反的,會更放心,就好比尹大人,作爲左都御史,經常上書彈劾百官,幾乎官員們都會對他恨得牙根癢癢,抓到小辮子羣起而攻之,但是尹大人的官位始終坐得穩穩的,因爲他深受皇上信任,就連弘德帝那麼偏心眼的皇上都明白這個道理。

如莫子歸所想,耶律楚陽的確面上帶了笑意,他對着邱大人說道,“邱愛卿,這事是你誤會了,莫夫人給皇后寫過書信,提及此事,因爲是第一年試驗,也保不準成功的機率,這幾天北地秋收,也快有新消息傳過來。”

“皇上,臣不敢。”

邱大人連連擺手,臉色越發的通紅,心裡更是恨莫子歸,這種事情他一定知曉,偏要隱瞞,害得自己在早朝丟了個大臉。

莫子歸無所謂,耶律楚陽的做法表面上是解釋,實則在拉仇恨,足可見人心,百官太團結不行,必須講究制衡,劃分兩派,鬥來鬥去,皇上在龍椅上看戲,見哪方勢頭太旺盛,打壓一番。

皇權統治也就是這麼回事,莫子歸看透了一切,看透了人心,對這種小把戲不屑一顧。前段從北地急匆匆歸來,是在處理鬼羅剎內部紛爭,有流言散播稱耶律楚陽不是耶律家的血脈,若是這樣,鬼羅剎沒有必要爲一個外人做牛做馬,這件事影響不下,而且當年白皇后如何偷人,和宮中侍衛偷情也說得煞有其事。

這是陰謀,也是一個圈套,耶律楚仁的把戲。一個逃亡中的皇子,所作所爲能影響到鬼羅剎內部,確實是個人物,木蘭曾經在耶律楚仁手下做探子,也對他多有讚賞,甚至是懼怕。

可惜了,如果耶律楚仁比較正常,不殘暴,鬼羅剎會選擇支持他上位,以他的能力,或許現在大秦早已經收入囊中。不過也沒什麼可惜的,大周需要一個心思正的人做皇上,而不是殘暴置萬民於水火之人。

泗水城和溧水城全部納入大周版圖,耶律楚陽十分興奮,這個時候有官員傳來了好消息,白若塵和水零黎夫婦在南邊也有大作爲,先後出訪了十餘個小國,威逼利誘,終於和這十幾國君主達成共識,以後每三年來朝賀一次,年年向大周進貢,以大周爲首。

溧水城被佔領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南邊去,相信那個時候,原本採取觀望姿態的小國也能在其中做個選擇,目前來看,如果大秦沒有殺手鐗,很難有反攻的機會。

淳于諳的城北大軍還是選擇駐紮在泗水城,這樣進可攻,退可守,是個極佳的位置。青璃離開溧水城之前,去城郊的小院看了看尼瑪,留下一些她在知府後宅順來的生活用品,有米麪,桌椅板凳,油燈燭臺,還有一口盛水的大缸,花布棉花和炭盆。

爲了裝這些東西,青璃專門僱了一輛牛車,一路上顛簸着。

尼瑪最近在照顧老乞丐,老乞丐有吃有喝,不用住在破廟裡,身子也好了,白日裡在院子曬太陽,和尼瑪講講曾經的故事,尼瑪很喜歡聽,無論是村裡的家長裡短還是雞毛蒜皮,這和她原來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

青璃到了小院的時候,尼瑪正在院子裡洗衣裳,見到她進門,連手上的水都來不及擦,急匆匆地站起身,“卓瑪,你還好嗎?我聽說大周佔領了溧水城,知府也死了,我就想着你一定會沒事!”

“我去知府後衙找你,可是上面貼了封條,大周的士兵不讓我進去!”

尼瑪很是激動,一口氣說了好多,這才上前抓住青璃的手臂,上下打量,“你沒事吧?是不是?”

尼瑪的手上溼漉漉的,把青璃的袖子都弄溼了,可是青璃卻沒有一點嫌棄的情緒,她的臉上燦爛如花,安慰道,“放心吧,你看看,我給你帶來的東西!”

青璃解釋說,知府後衙被大周士兵查抄,但是對她們這些人還可以,每個人可以挑選幾樣東西,她就選了一些得用的,送給尼瑪。

天馬上就冷了,車上有棉被之物,還有木炭,米麪,就算尼瑪食量大,也夠一段時間的生活。過不幾天就到了中秋,青璃從空間裡搬出幾條臘肉,一小筐子的野雞蛋,一些好存放的土豆,紅薯,蘿蔔等蔬菜,統統帶過來。

車上還有幾隻空間裡捉的雞崽,讓尼瑪和老乞丐養着,等到了冬天過年的時候,剛好可以宰殺吃肉。

尼瑪還是個勤快人,最近一段日子沒有上街道等着人搶親,有了屋舍,有了親人,她這種心思也就淡了。

院子裡被收拾得整潔,屋舍明亮,窗戶上的高麗紙換了新的,外面的牆皮塗抹了一層白灰,尼瑪力氣大會做一些木工活計,用木板在院子裡搭了一個曬衣用的架子。

牆角,薛蓉買回來做裝飾菊花開的正好,一個市井人家的小院,處處是溫馨。

尼瑪沒有去看東西,第一時間打量了青璃,她焦急地詢問那天之後發生了什麼事,臉色愧疚,她會覺得都是自己帶來的麻煩,如果那天不在街道上拿荷包,也就不會被官差盯上。

“這個不怪你,你可不能這麼想。”

青璃調皮一笑,拉着尼瑪和車伕一起卸下東西,片刻之後,小院的角落被堆放得滿滿登登,尼瑪以爲青璃要和她一起生活,興高采烈,忙着把東西歸位。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雖然才相處了幾天而已,可是青璃卻有一種不捨。尼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比不得她的姐妹們,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被這個腦子一根弦的尼瑪感動。

淳于諳得知青璃喜歡漸變色的皮草,接手溧水城後第一件事,帶着她到鋪子裡去閒逛,彼時青璃穿着一身火紅色的衣裙,早就摒棄了異族女子的裝扮,她受到的是女王一般的接待。

身邊站着個高位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她的身份再次轉換,從一個卑賤的異族女,變成了北地人人敬仰的少將軍夫人。掌櫃夥計端茶送水,笑臉相迎,直言不要銀錢,只要少夫人光臨就是他們莫大的榮幸,可是他們怎麼知道,她曾經來過。

青璃不怪別人,捧高踩低是最普遍的社會現象,從古至今,人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劣根性,這並不能說誰對誰錯,只是再一次讓她知曉權勢的好處。

老乞丐從屋子裡慢慢悠悠的出來,原本垂垂老矣的模樣,這幾天也調整過來一些,塌陷的雙頰有了肉,對青璃到來格外開懷,話比往常還要多。

雖然兒女不孝,把他趕出家門,過了一段時間的苦日子,可老天有眼,讓他在臨終前感受到溫暖,以後長眠地下,也不怕沒有燒紙的人。

簡單的小院,樸實無華的人,這是青璃以後不會再擁有的生活,人到了這個地位之後,總得繼續往高處走,只是偶爾轉身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也會失去一些什麼。

三人在一起喝茶聊天,茶葉是鄰居送來的粗茶,和街道邊上一文錢一碗還免費續水的一樣,喝到嘴裡都是茶葉沫子,青璃卻覺得這先苦後有茶香的味道正是預示着人生某個階段。

這可能是最近最後一次相聚,青璃出去了一趟,回來採買了一些油鹽,足夠兩個人用上好長時間,她從空間裡抓了一條大魚,用拿出幾包海里的乾貨,做了一個魚肉餡料的餛飩,湯就用紫菜,撒點細細的蔥花,尼瑪吃了小半盆,意猶未盡。

歡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黃昏將至,青璃到了告別的時刻,尼瑪不相信她就這麼離開,哭喪着臉,拉着她的手,希望能挽留她。

“尼瑪,以後我還會來看你的,我們打勾勾。”

不遠處,淳于諳在一顆樹下靜靜地等待,青璃知曉他已經來了好久,要接她回家。

“卓瑪,希望你能早日成親,下次見面,你能不戴面紗的回來。”

尼瑪送出美好的祝福,此刻夕陽西下,火紅色的朝霞一片一片,太陽在發揮它落山前的最後餘韻。尼瑪和老乞丐站在原地,不時地揮手,一直到青璃的身影,消失在這個狹窄弄堂深處,他們仍舊不願意離開。

“捨不得的話,以後來就是。”

淳于諳感受到自家娘子的情緒有些低落,他用手輕輕地拍拍她後背,安慰了一句。

前兩天拿下溧水城,薛謙和夏荷爆發史上最激烈的爭吵,薛謙已經投靠了城北大軍,不過仍舊不接受夏荷的做法,二人激動有些不理智,彼此不再說話。

今天一早,大秦京都傳來消息之後,薛謙得知大秦皇上滿門抄斬的旨意,驚得一身冷汗,他真的沒想到,宇文鯤一面之詞就可以隻手遮天,事實證明,愚蠢的那個人是他,多虧天兒找回來,而他也投誠,不然的話,什麼都沒做就要見了閻王,真真冤枉死!

於是薛謙雖然覺得夏荷不太信任他,暗中算計,卻也能理解她的意圖,主動求和,雖然二人還是不冷不熱,卻有冰釋的意味在裡面。

因爲淳于諳率領城北大軍佔領溧水城,青璃的身份也在薛家得到了曝光,最驚訝的不是夏家姐妹,是薛蓉,想想就後怕,她自己竟然罵過少夫人是下賤的異族女子,多虧青璃大度,不然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走之前,青璃見了薛蓉一面,懷有身孕那件事,就當她不知道,會保密,也希望薛蓉以後能找到一個好男子,不在被所謂的愛矇蔽雙眼。

不出所料,戰事結束之後,那將士又回過頭找薛蓉,被薛蓉冷冷地拒絕,孩子已經不在了,兩個人更是沒有了聯繫的紐帶,往事,就當做是一場夢境吧。

用了一天的時間回到平陽城,總是有恍若隔世之感。文氏好幾日沒見到青璃,自然有很多話說,府上一切正常,丫鬟婆子各司其職,也沒有她操心的地方,不過青璃不在,沒了說話之人,覺得日子有些無聊。

“娘,我這不是回來了吧,您看我在溧水城帶過來的皮毛,這種漸變色,咱們平陽可沒有。”

青璃說着,讓婆子擡上來一個大箱子,裡面是和淳于諳一起採買的各式皮毛,只要青璃的眼睛在一種款式上停留超過三秒,淳于諳立刻對着掌櫃點頭示意。有時候青璃覺得款式挺醜,是她走神了。

“不錯,這染色工藝複雜。”

文氏用手摸着上面的皮毛,溫和地笑道,“小璃啊,以前在京都,這個時節還熱着,在北地不同,我聽說有些老人受不得寒,早早穿上了薄棉衣。”

八月十五中秋節還沒有到,白日氣溫很高,到了晚上,又無比寒涼,就是這樣的節氣。而且現在北地已經秋收,家家後院種上了過冬要吃的大白菜。

去年中秋節,青璃剛回到北地,她給了淳于諳一個驚喜,與城北大軍在沙場上歡度,如今有是一年,過得真快,她已經成了淳于諳的夫人,名副其實的少夫人,而婆婆文氏也留在了北地,該如何慶祝,現在她心裡沒譜。

“過不了幾天,就得冷了,下人的棉衣是不是也要採買出來?”

開府不久,也沒有針線上人,青璃的衣衫都是於嬤嬤和麥芽在做,府上下人春秋的衣衫比較簡單,都是丫鬟婆子領了布料自己縫製,而棉衣比較繁瑣,府上事忙,下人們騰不出來工夫。

文氏隨口問了一句,都說北地嚴寒,冷得刺骨,滴水成冰,自家的棉衣必須做得厚實一些,她不願意薄待下人。

“娘,正要和您說呢,我準備找一家繡房接活兒,明兒就請人上門來量體裁衣,每個人發兩套。”

這次家裡下人的棉衣也做了改動,尤其是車伕,門房等經常出門走動的下人,手肘,腿的關節部位縫上皮子,省着寒風鑽進去,而平日在後宅走動的丫鬟婆子,在手肘出縫製一圈,可以防水。

另外,棉衣採取現代的樣式,一左一右用皮毛做兩個口袋,方便放一些小東西,這樣簡單好看,去年青璃有一件這樣的棉衣,看過的都紛紛效仿。

“以前總是聽諳兒說北地多冷,今年就留在這邊過年了,大不了就貓冬,不出門。”

文氏想象了一下冬日裡下大雪的日子,眼裡浮上一抹欣喜之色,能在有生之年,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感受從來沒有過的氣候,對她來說真的是一種嘗試。

用不了一個月,平陽就要下小雪了,天冷的就是那麼快。趁着現在不太忙,青璃吩咐仙草和石榴把一直閒置的暖閣收拾出來,等冬天天冷,坐在炕上,上面放着一個小炕桌吃酒,吃茶點,最是舒服不過。

離開府上幾天,實則也堆積下來一些瑣事,丫鬟婆子不敢打擾文氏,一直壓着。等青璃回來,衆人鬆一口氣,如找到了主心骨,各個鋪子的掌櫃紛紛送來賬本,一時間,府上人來人往。

平陽附近的莊子已經收穫完畢,雖然其他地方減產嚴重,但是自家的新糧種得到了豐收,是其他糧種豐收最鼎盛時期一倍多,這個數字是驚人的!在北地引起不小的震動。

一些有錢人家的大老爺們喜歡跟風,口碑也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什麼流言都有,還有讀書人推崇,稱此米爲“神仙米”,吃後可以產生不老,不然爲何糧食減產,神仙米卻豐收,這定是得到上天的庇護。

很短的時間,神仙米的價格一路飆漲,翻了幾番不止,青璃賺了個盆滿鉢滿,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天地良心,把新糧種起名爲神仙米麪的那位,真的不是她請來的托兒。

除此之外,莫家族裡的生意,因爲神仙米的推廣,走上了正軌,族裡現在不缺銀子,行事也越發大手筆,族中子弟學習的學堂又請來了幾個學問好,人品不錯的書生,請他們住到莫家村,還有德高望重,醫德良好的郎中,也在晚年選擇在莫家村養老。

族裡有銀子,給每家每戶的房屋進行改造,原來的茅廁被改成了青璃發明的沖水形,乾淨衛生,每家每戶還增加了淋浴間,這樣夏日裡從田間地頭回來,也不用滿身汗,站在院子裡洗漱。

族裡越過越好,凝聚力增強,現在一提莫家村,那是高不可攀的,就算是小官的女兒,也未必就能嫁的進去,人家莫家重視的不是地位,而是閨女的品性。

府上的事務多半都是賬本,採買等,青璃扔給於嬤嬤和麥芽,這二人始終對青璃扔下她們去溧水城耿耿於懷,麥冬倒是沒表露出什麼不滿。

“小姐,您去了那麼多天,沒有消息,我們只能在客棧裡。”

麥芽噘嘴,想去軍營和少將軍打聽,誰也不敢,後來於嬤嬤鼓起勇氣,身先士卒,去大營沒見到少將軍,看到了方侍衛。

方侍衛正在馬鵬給馬刷毛,一邊刷,嘴裡還在念念有詞,於嬤嬤打招呼,方侍衛翻了個白眼,也不搭理,問什麼都不回答,眼裡只有那匹馬,後來於嬤嬤總結,方侍衛魔怔了。

“不是給了你們任務,找一家適合開鋪子的酒館,找到了沒有?”

青璃着急回來,從泗水城沒有停留,她離開這麼多天,怕文氏等得着急,若非淳于諳提醒,她都快把丫鬟婆子忘在腦後。

“找到了幾處,現在泗水城歸了大周,很多人逃離,所以鋪子挺便宜的。”

說起鋪子,麥芽不再抱怨,她知曉自家小姐這麼做還是爲了城北大軍,而她是虎子哥的未來娘子,也應該出力,對找合適的鋪子,麥芽不怕麻煩,格外熱衷。

“在主街就有一家酒樓,可以改成酒館,不過奴婢認爲地點不用選那麼好。”

酒館在主街,總給人一種很違和的感覺,若是一直走高端路線還可以。而且酒館要開到很晚,最好找一塊比較繁華的地方,主街到了晚膳後就沒人會去那邊了。

麥芽又指出幾個地點,依次說了理由,青璃點點頭,能考慮到這些,很是全面,好好培養一下,也是個可造之材。

王三胖子的釀酒技術超級高,又到了八月裡,正是釀製金桂酒的最好時候,青璃打算抽空去釀酒作坊看看。

午時,太陽直射,又和火烤的一般,青璃喝了一杯果酒,坐在偏廳裡休息,於嬤嬤和麥芽二人追着青璃,想聽溧水城的經歷,青璃囧了囧,這種事,說出去不是被人嘲笑麼。

“小姐,溧水城真的那麼繁華嗎?”

“對啊,聽說百姓很溫和,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於嬤嬤問了一句,麥芽立刻接話,她可不相信大秦蠻人會溫和,那種民族,骨子裡流淌着野蠻殘暴的血液。

“那裡人確實比較不錯。”

雖然遭受過冷遇,但青璃對溧水城的百姓評價很高。這個城池曾經是大周和大秦主要貿易往來之地。很多大周商人爲了穩固關係,遷到溧水城,兩國通婚,慢慢地,溧水城百姓就被大周百姓的思維同化,討厭戰爭。

青璃沒有多提百姓們,重點說了異族女子的生活,於嬤嬤和麥芽很快入迷,手上的核桃只吃了一半,立刻停下來,豎起耳朵,聚精會神。

“搶親,這是什麼奇怪的習俗啊!”

“就是,及笄就被趕出家門,做爹孃的咋能放心呢!”

二人聽後,發表自己的看法,於嬤嬤更是拍大腿,從來沒遇見過如此奇怪的人羣,若是炎炎夏日,用頭巾遮面,捂得嚴實,不會透不過氣嗎。

儘管被人不理解,可是就是有那麼一個奇特的民族,有着自己的習俗和信仰,外人無法理解,也沒有資格評論好壞,應該給與的,只能是尊重。

尼瑪就是這樣一個好女子,可惜男子永遠都是看臉,看身材,看背景的,不通過接觸,很難會發現尼瑪這種女子的好。無論青璃多麼憤憤不平,可這就是現實。

今天是八月十一,離中秋節還有四天,府上已經採買了一些吃食,具體安排還要青璃這邊決定。

最近家裡丫鬟婆子出了不少力氣,青璃打算給每個人包個紅包。中秋是團圓的節日,家裡沒有淳于諳,沒有雙胞胎兄弟,總覺得不夠完整。

“小姐,您是不是想到泗水城找少將軍一同過節?”

麥芽眨眨眼睛,掐指算了算日子,好像來不及準備什麼,若是想要和去年一樣的大場面,時間太趕。

今年已經佔領了溧水城和泗水城,大周軍隊要時刻保持警惕,防止宇文鯤狗急跳牆,採取同歸於盡的極端手段攻擊,還要維持兩城一段時間的秩序。

“這得問問孃的意思,我做不得主。”

青璃悠閒地靠在沙發上,單手託着腮,她覺得婆婆文氏應該比她更想見到人才是,也該是時候出去走走,攻破了溧水城之後,泗水城穩定下來,可以帶着文氏去泗水城遊覽一番。

剛過正午,門外有人來稟報,說是有一對姓夏的姐妹求見。

離開的時候倉促,正趕上薛謙和夏荷冷戰,那會比較尷尬,夏燕也忙着酒樓的生意,她沒打招呼就回來,姐妹還沒有相見的機會。

夏荷和夏燕一路從溧水城跟到平陽,一來是爲了回家看看爹。父女三人已經有幾個年頭沒相見,她們的爹原來是平陽一個守城的小官,在某年的冬日,大秦蠻人進來燒殺搶掠的時候,她爹帶領人馬去攔截,受了傷,加上娘亡故,爹受了點刺激,從那以後身子一直不太好。

平陽城有送溫暖小分隊,家裡也有點家底,衣食無憂,這次姐妹回去,他老淚縱橫,國恨家仇,希望有一天能打垮了大秦。她爹還教育夏荷,是和大秦有仇怨,可是和大秦百姓沒有大關聯,讓她既然嫁給了薛謙,就好好過日子。

多年的心結,一瞬間就解開了,姐妹二人想到這麼多年的付出,好在有了回報,悲喜交加,好在,溧水城收進大周的版圖了。

當年離開之時,也有幾個好姐妹,此刻已經嫁人生子,有些因爲平陽的戰事搬離,二人打聽了一下,決定先到青璃這邊敘舊。

“璃妹妹,我就說你眼熟,扮起異族女子有模有樣的!”

夏燕搶先進了門,人還沒走進偏廳,話音先到。

“完了!”

青璃扶額,剛纔禁不住麥芽和於嬤嬤的追問,說了異族女子的悽苦,但是她可沒說她自己打扮成異族女子,夏燕進門就說漏嘴,這會她能感受到於嬤嬤賊溜溜的小眼睛放光,而麥芽也是睜大眼,一臉八卦的模樣。

“於嬤嬤,上茶,麥芽上茶點!”

青璃站起身,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轉身看進來的夏燕,做了女子的打扮,臉上塗抹的深色粉末已經擦去,但是她的皮膚有些接近小麥色,看起來青春有活力。

夏燕回頭招呼姐姐夏荷,姐妹二人四處打量一下偏廳,裝飾的極其精緻,擺設的花瓶古玩,全部都是前朝的古董,青璃旁邊是一種奇怪的椅子,很長,還有靠背,前面是長方形的小几。

“薛家夫人,夏小姐,您二位請坐。”

於嬤嬤上了茶水,熱情地招呼,她怕小姐把她攆出去,這樣八卦就聽不見了,一直在找存在感,體現自己的價值。

“荷姐姐,小燕姐,你們不是應該在溧水城嗎?怎麼和我前後腳到了平陽?”

青璃招呼二人坐下,打開乾果匣子,走前沒打招呼,她這會有些尷尬。

“我們先你一步出來的,回平陽看看我爹。”

夏燕是個話嘮,遇見青璃總有說不完的話,她往旁邊挪動了一下,緊挨着青璃,“對了,璃妹妹,當年你被領走之後,一直留在京都,那咱們的姐妹呢,爲什麼這麼多年打探不到太多的消息呢?”

二人後來到了大秦,也曾經打聽過,想要盡一份力救出姐妹,可是銀子花了不少,消息如石沉大海。

“沈冰雨,也就是小雨姐被我找到,現在在京都,今年十月成親。”

夏家姐妹對沈冰雨印象很深,還記得當年那個倔強的少女,很有骨氣,因爲留下記號被那些人販子責罰。

成親,這倒是個好消息,姐妹二人很是開心,原來脫離魔掌之後,也能過上好日子,這一切都是青璃的功勞。

這點,青璃可不敢表功,是小雨姐用自己的努力換來如今的地位,當然苦頭也沒少吃。一路磕磕絆絆,歷經風雨。

“馮牡丹不在了。”

說到此,青璃臉上飛快劃過一抹憂傷,那個如牡丹一般豔麗的女子,在一路上也對她頗爲照顧。夏荷一臉震驚,當年她和馮牡丹年紀相仿,兩個人是最好的,得知她被那些人糟蹋到自盡,眼眸含淚。

“耶律楚仁,我要是抓到他,就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夏燕緊咬嘴脣,一臉地憤怒之色。大秦之所以如此囂張,那是因爲早就和他合謀,這種吃裡扒外的人,真真給大周皇族丟人,還是死了乾淨。

雲煙沒有下落,也不曉得去哪裡,剩下的姐妹都不太熟悉,剩下那個討人厭的陳蘭,其實就是鬼羅剎的木蘭,這個青璃選擇隱瞞。

“在溧水城一直覺得那個異族女子有些奇怪,把天兒帶回來的人,是你吧?”

夏燕看着青璃的眼眸,她幾乎可以肯定,想到在酒樓扮成男子,被尼瑪揭穿,她捂着嘴笑個不停,當時真的想找條地縫鑽進去,現在想起來,還有些面紅耳赤。

夏荷則是一臉感激,如果沒有救出天兒,她一定會拖延,沒有當時的果斷。

“當時的情況,我只能默默地看着,誰讓我是個異族女呢。”

青璃眨眨眼,對着二人做了一個“你懂的”眼神,姐妹三人默契地笑成一團。

一旁,於嬤嬤和麥芽正豎起耳朵等着聽八卦,結果幾個人都在敘舊,二人急地抓耳撓腮,心中好奇,自家小姐那麼美,就算遮住臉,身段也足夠誘人了吧,溧水城的男子不是瞎子,肯定有人搶親。

於嬤嬤就想知道,搶親的男子現在還活在這個世上沒,少將軍那樣的脾氣,不得一腳踹飛?從此這世間有多了一抹冤魂。

於嬤嬤搖頭嘆氣,臉上多了一抹慈悲來,後面的都是她自動腦補的。

“就你這樣的容貌,一出門目標太大,打扮成異族女子纔好。”

夏燕仔細地看着青璃,當年的時候青璃年紀還小,雖然是個小美人胚子,多少有些青澀,這才幾年啊,就蛻變得如此徹底,她只能從腦海中的回憶裡找到當年的影子。

“是啊,就是因爲這樣,少將軍纔等不得,早早把你娶進了家門,好放心。”

夏荷抿着嘴,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多年未見,姐妹幾個人也沒有隔閡,或許當年曾經共苦過,內心深處一直把對方留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姐妹倆說了這麼多年一些瑣事,其中有笑有淚,過得極其不容易。她們當年被人擄走,不是早就安排好,完全是運氣不好,後來到達京都,有人找到她們,告知如果想要報仇,就和他們走。

於是姐妹倆人當機立斷,做了決定。可是那些人似乎有自己的目的,爲了脫離掌控,二人費了好大的力氣,要不是有青璃給的銀子,她們一定會餓死在街頭。

當年到了鳳陽的時候,天已經滴水成冰,二人穿着單薄的小襖子,想着只要回到平陽,就到了家,誰想到中間又出現了變故,這也是導致她們姐妹二人到溧水城的原因。

其中還有很多瑣事,一天一夜也說不完,青璃沒有細問,她說了自己和淳于諳的淵源,當年被領走之後,先去了護國將軍府,文氏收留她住了一段日子,後來找到四叔四嬸,她才過上了好生活。

“璃妹妹,你是個命好的,不過京都當年也不太平,記得不久之後,地龍翻身,還發生了時疫。”

夏燕插言,那個時候她們已經出了京都,本想折回去,京都突然關閉了城門。她們只好一路向北走。

“恩,幸好府上沒受到太嚴重的損失。”

當年那段日子,現在回想起來不算什麼,可是青璃記得當時還是很灰暗的,京都一片斷壁殘垣,到處是屍體,殘肢斷臂,忠武將軍府幾乎沒有一間完好的房屋,四嬸有身孕,都是靠着青璃自己扛過來。

一場浩劫,京都用了幾年才緩過來,也因此耽誤了和爹孃親人的團聚。

“北地也不太平,溧水城還好吧,不過知府是個大貪官,曾經想要搶我姐姐做小妾。”

也就是那次,薛謙英雄救美。這一些都是姐妹們早就算計好,根據薛謙的脾氣秉性,做了個圈套。

當初到薛家懷有很強的目的性,後來生兒育女,夏荷也就歇了離開的心思。而夏燕用上面給的資本開了一家酒樓,專門打聽消息,就等着大周攻佔溧水城的那一天。

現在,一切成了現實,姐妹二人完成了任務,頓感輕鬆,以後的日子終於可以不用揹着包袱,可以瀟灑肆意,夏燕還是覺得平陽纔是家,準備回來,回到她爹身邊盡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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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動人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給你票”

哈哈,其實,應該是,“買買買!”

已經萬更,讓我休息一天,在研究二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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