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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謙和同謙彬派了親兵來送信,請到假了,玉琳成親的正日子是十六這天,兩人保證十四到,恰好能趕上送嫁妝,說起來,也就是幾天後了吧。這讓範府裡都是一陣開心,這兩人越來越有人味了,不若以前,生謹宇時,生了都沒露面,一臉爲國奉獻的無私。兩位夫人都樂得合不攏嘴,雖然高小姐心裡還是有點不喜範謙和看到她如今肥胖的身形,高高的肚子,可是,總不能又一年不見吧,再說了,還是很有點想他的。
謹言帶着三個海在範府這邊支應着各處的賀禮。如今世上都是明白人,範府嫁女,怎麼能不來送禮,有帖子沒帖子的都來了,這可是大好時機啊,真得等人家中了進士選了官纔來?晚啦!再說了,這範家兩位爺那可是正經的五品官,雖說是武將,不若文官有名堂,可也別拿豆包不當乾糧吧,真要制你也不是沒有能力的。
玉玥原來以爲要到十五送嫁妝纔會有事,畢竟自己同老祖這邊,接待的是範家村的鄉親,村裡人來一次不容易,太遠了,住處店什麼的都要銀子,關係再好,估計也是十五、十六這兩天正日子到,送了禮,坐了席,兩不耽誤,玉玥尋思着沒有什麼事情,還把這泡酸菜的法子,寫了出來,拿給拴嫂子,由她指導着廚房裡的人去做起酸菜來,潘媽媽出任指導,成不成的也不在意,到時換出來就行了。潘媽媽走後,玉玥傻了,居然有事情做。還是玉玥最怕的事情。
穿來這個世上,活了這些年,要說玉玥最怕的,無非就是面對八奶奶一家。跟這家人,好說不成,歹說不行,玉玥一直覺得自己非常的被動,主動權完全掌握在人家手裡。節奏全由對方控制。玉玥在八奶奶手裡沒少吃虧,雖說後孃以暴制暴很有效,可這效果也太短效了吧。這家人居然又來了。
老祖其實也是不喜這五房的人的,(當然成大奶奶一家例外,)有一年多了吧,他一直以爲自己頭不會疼了。可看到眼前這位,身穿着寶藍色綢子比甲,墨綠色八幅裙的侄兒媳婦,老祖頭疼病馬上就犯了。再看看她身邊一身深藍色綢衫大敞的八侄子,老祖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蹦出腦門頂去了。
心臟跳得不規律的人還有玉玥。看着這一家人,穿着親子衫的祖孫三代,玉玥握緊了拳頭,不管什麼,來吧,丟臉也不怕了!萬分感激爹爹同叔叔沒有趕回來,對於謙和無底限孝心。玉玥沒有把握。再說了,有句話怎麼說,跟潑婦吵架,吵輸吵贏都是沒臉。
“四叔,恭喜喲……”老祖同玉玥同時打了個寒顫,對望一眼。上門就是客,還能推出去麼?
“坐吧!”
老祖儘量把自己語氣裡的不耐煩減少一點,可還是……聽得玉玥有點不好意思,若換成自己,主人家這聲音。只怕馬上擡腳就走人了,話也說回來,真是自己也不可能上門來吧。
邊上便有丫頭捧着茶水過來了,受了黃芩的暗示,這次搬來的茶自然不是什麼好茶,可看這一家人也吃得很滿足,這個認知讓小氣的黃芩氣哼了,早知道,備一點茶末子好了!
這次八奶奶一家,是全家出動,便是奶娃子都抱着來了,還有出嫁的女兒紫草同舉人女婿李冰一家子。遞上來的禮單,卻讓青媽媽如同吞了只蒼蠅一樣噁心,看着這一家人,穿得個個光冕堂皇的,結果,居然是一丈大紅細棉布同五十隻雞蛋的‘厚禮’。青媽媽想了想,拿個托盤把禮單放在裡面,再放上一個綠底八寶纏枝蓮花的蓋碗茶杯,端着放在了玉玥的面前。
青媽媽放在托盤裡送來的禮單,讓玉玥一下子就豁然開朗,踏實了。很好,還以爲你如今裡裡外外一身新,來展示新招式了,可就你這樣子,新瓶裝陳酒,玉玥突然覺得不怕了,忘記過去意味着背叛,而玉玥是一個記憶力很好的人。看着八奶奶,親,咱們從頭來吧!
玉玥打量着眼前的這一堆子人,男的俱是深藍色的綢衫,女的一色的寶籃色的比甲,中衣,裙子自然就是各顯神通了,可有這比甲一穿,八奶奶的團隊到也是無比的齊整。頭上明晃晃的都是銀簪銀釵的,紫草頭上自然還有金光閃爍,玉玥眼尖,其實也是太打眼了,看到了謙武家兩口子的裙子,鞋子,俱在不顯眼處打了補丁,而且是貯麻料子。頭上的釵環也很新,一看就是借來戴的。手裡的孩子也有點面黃肌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而其他三家,到也齊整,裙子也有新的,也有略舊的,都能襯得上。孩子們也還可以的樣子,並不是太瘦。玉玥最注意的便是大毛同玉環,這兩人如今在孫子輩裡應該是大的了,其他的都才七八歲的樣子,完全不是運動員拉不上場來。只見玉環一件玉色綾衫,青緞掐牙小比甲,下面水綠綢裙。個子雖然沒有玉玥高,可整個人顯得水蔥一般的水靈。腳上的鞋子也是上好的綢緞做的繡花鞋,頭上的銀釵步搖耳墜子,顯然是一套銀頭面,成色不錯,而且顯然是才上頭,這銀色還有點乍眼。大毛就是寶籃色的綢緞袍子,些微看着有點不合身,不過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不能不承認,兩兄妹都很是長得一身好皮囊。
玉玥打量着這一家人的時候,玉環同大毛早把玉玥在肚子裡罵了一千遍,其實,一進來,大家的眼光便只看看老祖,然後就盯着玉玥看,玉玥這通身的打扮,這些人都沒有見過,想都沒有想過,這頭髮原來可以這樣梳的。玉玥頭上一絲銀器都沒有,可幾人都覺得,這玉玥身的隨便哪一件東西只怕都值不少銀子,特別是見過世面的舉人娘子,看到玉玥手腕上的兩隻玉鐲子,那簡直是活搶的心都有了。
說得這麼些,其實也就是幾息之間的一閃念。八爺爺喝了口茶,把眼光由玉玥身上抽了回來,笑着開始恭喜:“四叔,嫁了重孫女,這馬上便要見玄外孫子了,好福氣啊!”
“……”
老祖只笑了笑,找不到回的話。八奶奶的眼睛卻把玉玥身後的青媽媽盯着,唉,只怪青媽媽今天爲了喜氣,戴了一套當年高夫人賞的紅寶石頭面,有點搶眼。八奶奶知道這人是謙和家的下人,一個下人,居然戴寶石頭面,這還有規矩不?自己正經的老夫人,還沒有見過這寶石在手裡是個什麼味道。沒有論常的東西。
八奶奶收回眼光後一開腔,就把老祖給驚着了:
“四叔,我們這一家人,特別來恭喜你的,怎麼,還記着以前的不愉快,記恨着侄媳婦呢?你大人有大量,饒了侄兒媳婦吧!”
原來,是知錯了啊!玉玥見到老祖驚疑不定的看向自己,只把眼簾垂下來,把放在桌子上的托盤推到了老祖面前……狗改得了吃屎,我真是老糊塗了,老祖這纔打量着八奶奶不緊不慢地:
“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一個老輩子記得你家的錯做甚,你們如今也是爺爺輩了,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只別迷了後人的眼便是,”語重心長啊。
“四叔本就是胸襟大的,這肚子裡能撐船,他娘,我早說了,我四叔不會記恨我的,誰小時還不犯個錯啥的!”八爺爺這話說得,好像自己才十七八一般。
“那是,那是,咱們範家,就是四叔最有福氣……”
玉玥靜靜地坐在老祖身後的繡凳上,看着八奶奶一家人,盡情地拍着老祖的馬屁,一邊一個個細細地看着這一羣人,由頭至鞋,一絲也不放過,有些年頭沒交手了,玉玥得看個清楚,知已知彼,看了一會兒,心裡有點明白,如今只怕是謙武家最難過日子吧,難道說,這八奶奶一定要自己的兒女中,有個一家兩家做她的出氣筒?毛病啊。玉玥臉上帶着微笑,心裡嘰咕着。
在心裡嘀咕的人不少,還有玉環,原來她只是忌恨得挰緊自己的雙手,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她早把玉玥看得仔仔細細了,玉玥這裙子上的花,並不是絲線繡的,居然是鑲着紅色的水晶還是寶石?玉環的牙齒都快咬成兩半了,憑什麼?奶奶偏心得不是一點兩點,誰家會把長子過繼掉?要是過繼的是自己家,那這身衣裙,這滿頭的首飾不就是自己的了?還好,還好姑姑還惦記着自己,不然真是比不過這個死丫頭了!哼,走着瞧,你以爲你這滿身的假貨就能騙過我?等我嫁到當官的人家去做夫人了,哼,氣死你。
八奶奶一羣人,輪翻地給老祖道了喜,紫草同李冰還另備了送老祖的禮物,一匹吉祥雲彩圖案的綢子。然後,居然就告辭了,說十六正日子這天,再來坐席。送送玉琳侄女。
一家人恭敬地告辭了,這把在心裡備戰半天的玉玥給閃得,那是個窩氣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