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想到自己剛剛差點造成秀娘受傷,心裡很是慌亂。
聽到安蜜兒問話,她接連着說了兩個我字,便沒了聲響,顯然知道自己理虧在先。
“大伯孃以後注意一些,就像大伯說的,這裡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安蜜兒毫不客氣的說道,故意扭曲安大伯的意思。
安大伯剛要張嘴,被安光拉了拉衣袖,他側眼看過去,兒子一臉阻止的意思。
安大伯想到剛剛的險境,便沒在解釋。
讓妻子受受教訓也好!
李氏木然的點頭,一副虛心接受的態度。
雖然被侄女兒如此教訓有些沒臉,可她卻無法反駁。
先不說三弟一家在柳樹村的位置,就今天這件事確實是她有錯在先。
安蜜兒如今站在秀娘身邊,李氏剛要過去道歉,房門便打開了。
頓時李氏的注意力被轉移,她趕緊跑到門前,緊張的望着李大夫:“李大夫,陽子如何了?”
李大夫面色不好,有些疲累:“我醫術有限,雖如今穩住了眼眶,可傷在大腦,還是讓鎮上大夫看看的好。”
他醫術比鄉野郎中要好一些,平時村人頭疼腦熱,他都能治好。
如今這個危險情況,他也遇到過,不過還是無法保證能治好。
李氏一聽,立時倒在了地上,這真是要人命啊!
不過就是出去拿了件衣服,怎麼會遭遇如此歹事!
“我的兒啊……”李氏傷心的哭了起來。
安大伯同樣很痛心,他看向李大夫:“李大夫,我們現在能進去看看嗎。”
聽到剛纔侄女兒的話,他不得不謹慎。
李大夫點頭,側身給他們讓開路,安光扶着母親,三人一同進去看望昏迷的安陽。
安蜜兒不放心母親,讓李大夫把了把脈,他輕聲道:“不礙事,就是剛剛驚嚇到了,我開服安神的藥,喝了就行。”
秀娘打趣女兒:“我說了沒事,你這孩子還不相信。”
安蜜兒嚴肅道:“這句話放着以後說吧。”
言外之意,下次再出了這種情況,你再如此肯定沒事也不遲。
秀娘啞口無言,女兒還是不相信她,不過她以後肯定改過來。
“李大夫,安陽如今還沒醒嗎。”安蜜兒張嘴問道。
李大夫道:“沒醒,傷了腦子,這可不好治啊。”
安全當時下手又快又狠,一棍子下去,安陽便昏了過去。
李大夫看完病,便提出告辭,安蜜兒吩咐香兒出去送送。
等人走後,安蜜兒說道:“今晚就讓陽堂哥住在這裡吧,他這傷口也不好挪動。”
安老爹也是這個意思,明天直接從他家去鎮上,不管如何,這人不能一直昏迷不醒啊。
安家人也進去瞧了瞧,安陽安靜的睡在牀上,頭上綁了一圈白布,如果不是胸膛還在微微起伏,還以爲已經沒了呼吸。
李氏坐在牀邊暗自抹淚兒,安光眼神悲憤,他想不到大哥如此安分守己的性子,怎麼會遇到這事兒。
安大伯眼含痛意,雙手緊握,青筋暴漏。
安陽是安大伯心裡最重要的人,不僅因爲他是第一個兒子,還是因爲安陽和他性格最爲想象。
兩人皆是安分守己,老老實實過日子的人,安光則多了一分活潑,心眼兒較爲靈活。
安老爹輕聲開口道:“行了,都別打擾陽子休息了,咱們出去吧。”
在安老爹的勸說下,安陽被留在了安家,李氏也不準備離開,她打算時刻照顧兒子。
大家都沒有拒絕,畢竟此時安陽身邊確實不能缺人。
等安大伯和安光兩人準備離開時,纔看到廳堂裡站着的安民和安全。
安全手不自然的下垂,剛剛李大夫在時,本想讓他看看,可想到會引來大家注意,便沒有開口。
他和父親每次準備悄悄開溜時,安蜜兒總會注意到他們,兩人頓時就不再動彈。
捱到現在,終於是沒事了。
安陽腦袋受傷,安蜜兒如果準備揭發他和父親的話,他大可不承認。
只說是在山上遇到受傷的安陽,準備把人送回來,恰好遇到蜜兒妹妹。
而且還能反咬一口,天色都這麼晚了,她一個女孩兒獨自上山,誰知道有什麼意圖。
說不定安陽就是她打的!
對,如果蜜兒妹妹揭發他們的話,他就這麼說!
反正安陽也沒看到是他下的手,安全心裡陰陰的想着。
他眼神絲毫不懼的望着安蜜兒的方向,彷彿荒山上害怕的人不是他一樣。
“堂哥,你怎麼會在這裡。”安大伯看到安民,詫異問道。
安民在安家的輩分很大,安二爺雖是安冬至的二弟,可安二爺一家受寵,娶媳婦早,孩子生的也早。
安民已經知道兒子的打算,故而此刻很是輕鬆:“我和兒子在荒山上救了陽子,恰好看到侄女兒,跟她一起把人送到了安家。”
聽到兒子是被他們所救,安大伯立馬就要出聲感謝。
不想安蜜兒突然嗤笑一聲,安大伯停住動作,看了過去。
“大伯,看着陽堂哥的份兒,我勸你搞清楚狀況,再道謝也不遲,免得陽堂哥醒來知道真相又氣得暈過去。”
話中的意思說的非常明顯,就差提醒莫要認賊作父這四個字了。
安民和安全臉色一僵,沒想到安蜜兒真敢說出來。
難道她不怕被大家知道夜晚她獨自一人上山的消息嗎?!
安大伯微愣,他迷茫了看了看侄女兒,又看了看堂哥和侄子兩人,有些搞不懂狀況。
安家人同樣不知具體情況,不過肯定是都站在安蜜兒這邊的。
“蜜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安大伯略有停頓,慢慢問道。
安蜜兒看着不斷傳遞威脅意味的眼神的兩父子,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
“大伯,他們說救了陽堂哥,你便信了?!”安蜜兒繼續問道,不過眼睛卻一直看着安民父子。
安大伯遲疑道:“這……”難道還能有假?畢竟都是安家人啊!
如果真是假的話,那、那堂哥爲什麼撒謊……
安蜜兒好像知道他的疑問,脣畔抿起漫不經心的弧度:“當然是爲了矇混過關!”
安民馬上出聲阻止,欲蓋彌彰道:“你這孩子瞎說什麼,如果陽子不是恰好遇到了我和你堂哥,這小命還不早交代了。”
安大伯已經被兩人說得有些懵了,不過能肯定是有一人在撒謊。
安老爹等人肯定是相信女兒的,此刻他們眼裡閃現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狠狠盯着安民和安全。
李氏插不上嘴,不過她知道了兒子這傷勢被人打得,兇手是誰,他們三人肯定知道。
安蜜兒樂呵呵的嘲諷道:“伯父,這話您是說反了吧,如果陽堂哥不是遇到你們倆,這傷從何而來呢,能不能解釋清楚。”
“那你呢,半夜不在家裡好好待着,一個人去荒山幹什麼?”安全立即反駁道。
安蜜兒冷哼一聲:“我去哪裡,用得着和你報備?”
*裸的不屑,你算什麼東西?!
安全頓時被氣到了,張口噴人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和哪個野男人私會。”
聽到此話,安家人臉色頓時難看,安蜜兒眼神更加冰冷:“全堂哥不要岔開話題,我親眼看到你們對着陽堂哥下狠手,你們敢發誓不是自己所爲嗎。”
一句話就把兩人逼到絕路上,他們當然不敢發誓。
這個時代,對誓言看得還是很重的。
安大伯一家目光紛紛看着他們,安民站到兒子身前,“我們爲何要發誓,說不是我們所爲就不是,難不成爲了這莫須有的罪名,我們父子倆還要聽你一介小輩之言?!”
安蜜兒笑笑道:“我一介小輩?那伯父身爲長輩,對陽堂哥大打出手,有長輩的樣子嗎?”
安民立時不屑的反駁道:“誰讓他安陽不識好歹……”
話說道這裡,頓時停下。
他反應過來自己冒似說了不該說的話,立馬補救:“誰知道他安陽不識好歹得罪了什麼人。”
但屋子裡的人都不是聾子,他剛剛說的話,大家聽得一清二楚。
安大伯怒上心頭,原來蜜兒說的是真的,他大兒子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他們?
“堂哥,陽子只是一個孩子啊,你們怎麼下的去如此狠手!”
李氏更是大聲罵他們喪心病狂,哭聲裡是無盡的恨意。
安全有些惱怒爹竟然慌不擇口說錯了話,可還是要想法補救,他站出身,剛要開口……
安蜜兒瞅了他衣袖一眼,頓時想到什麼,面色帶着幸災樂禍的笑。
“全堂哥,你說你們救了陽堂哥,那你們什麼時候上的山,又是因何而上山?要知道荒山一經封閉,便不許任何人出入。”
所以安陽便悄悄一個人上山了,進而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安全想了想,答道:“我們也是剛上山就看見了陽子,正準備擡人下山的時候,你就來了。”
“這麼說在這之前,你和伯父兩人哪裡都沒去?”
安全不知她爲什麼要這樣問,不過還是謹慎回答:“沒去。”
“那這就奇怪了,既然你哪裡都沒去,衣袖上的布料去了哪裡?”安蜜兒眼含興味的問道,目光緊盯着安全的衣袖。
大家的目光也看向那裡。
安全同樣低頭看去,山上黑,他根本沒看到衣袖已經缺了一塊。
他尷尬笑着解釋:“可能是白天干活掛撕了,我也不知道丟去了哪裡。”
安民也在一旁作證:“這東西我知道,白天種果樹時,全兒一時不查,被樹枝掛撕了,那邊角料就直接扔了。”
他說的異常詳細,彷彿是真的一樣,安全也認同的點頭,“就是這樣。”
安蜜兒卻突然伸手拿出一塊布料,跟安全袖子上的紋路一模一樣,就連縫隙都正好吻合,“很不巧,這東西正是我從陽堂哥的手裡拿出來的。”
這話一出,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肯定是打架時,安陽趁機撕下來,攥在手裡,然後被安蜜兒發現了。
李氏惡狠狠的盯着安全,“這布料是你袖子上的,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你爲什麼要害我兒子,你說啊。”她一邊罵一邊上前,右手直接刪了安全一個耳光。
安全頓時冒了火氣,忘了身在何地,更忘了眼前這人不僅是個女人,更是他的長輩。
他快速伸手,同樣準備一個耳光還回去,恰好安光拽着母親躲避即使,否則李氏的臉頰絕對腫起來。
沒看見安全扇空了,空氣中帶起的有力風聲麼!
這一切都在安民眨眼之間發生,兒子衣袖上的布料成了指控他們的有力證據,誰能想到兩棍子就被打暈的安陽手裡會攥着這麼一塊東西。
這還是安蜜兒把人扶回來,看他手指緊握,覺得怪異才發現的。
安大伯憤怒的仇視着安民:“堂哥,我有哪裡對不起你和全子,陽子有是哪裡礙着你們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安民也知道瞞不住了,索性直接承認:“誰讓你兒子多管閒事,活該遭報應。”說罷便狠狠的瞪了安蜜兒一眼,臭丫頭,咱們走着瞧。
安蜜兒心裡暗暗下定決定:一定要給這兩人個教訓!
安大伯氣得差點兒暈過去,這哪裡還是一家人,這根本就是仇人。
李氏和安光同樣用憤恨的眼光看向他們,恨不得立刻上去把兩人撕爛。
安老爹猜到這兩人肯定不幹好事,可沒想到竟連自家人都下得去手。
真是喪心病狂!
最後,安老爹直接把兩人關到了柴房裡,等第二天直接上報村裡長輩。
安大伯叮囑一定要看好人,然後沉默的領着小兒子安光走了,李氏留在房間照顧安陽。
此時已是亥時三刻,往常安家早已入睡,而現在房間卻大亮着。
柴房裡安民和安全兩父子大喊大叫的聲音想個不停,最後還是安蜜兒一把迷。藥撒下去,兩人才停了聲響。
李氏在房間里根本不敢睡覺,就怕兒子中途醒來口渴或者餓了,最後一直睜着眼睛到天明。
第二天天亮,李氏睜着兩者熊貓眼,陪着安大伯上了馬車,兩人去鎮上請大夫。
安陽那個狀態,根本不敢動彈一分,而李氏救兒心切,此刻再疲憊她也一定要去。
秀娘派香兒去照顧安陽,安光也在一旁幫忙。
李氏和安大伯去了鎮上的永春堂,也是兩人運氣好,正好邱大夫在。
他們拿着安老爹的信,見到了邱大夫。
邱大夫一看是安家人,又有安老爹親筆書信,便沒有耽擱,直接帶上小徒兒,前往柳樹村問診。
馬車上,邱大夫詳細問了傷者情況,心裡有了底。
頭部創傷可大可小,就連他也需要謹慎對待。
馬車趕得很快,邱大夫做得有些不舒服,畢竟人老了,精神肯定不如年輕時候好。
安大伯趕緊讓車伕慢些,李氏雖然擔心兒子,可對這個老大夫也是很看重的。
兒子可全仰仗邱大夫,決不能讓人家心生不滿。
邱大夫沒有拒絕,不過馬車只是降速了一點兒,和平常比還是快了,看人要緊,他忍忍就是了。
這要不是爲了阿焱,他用得着受這個罪嘛!
等楚小子回來,看他不要些好東西補償一下。
……
邱大夫坐在牀邊的黃色梨花木繡墩上,細細查看安陽腦後的傷口。
腦後已經鼓起了大大的包,還有一些細微傷口,雖然小但量多。
主要是安陽被拖拽的過程中,地上的石子碰到了膿包,然後擦破了不少傷口。
李大夫昨日處理的很細心,不過由於醫術和藥物原因,安陽腦後還沒有結疤。
那些傷口被黑色的頭髮細細掩藏着,邱大夫很想將這些礙事的頭髮去掉,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
安陽不止腦後有傷,身上同樣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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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年三十,要包餃子了,還要搶紅包,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