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今日又熱鬧了,馬車攆進來,連官差都上了門。
上前一打聽,才知是林巧雲歸寧,這官差還是她的夫君?當初農家村第一醜出嫁,村民都道一聲糟心晦氣,林家二老黑了心肝,將麻花女嫁給不懂行情的山裡漢。
可誰想,一轉眼,搖身一變,山裡糙漢成了差大人,威風凜凜,有錢到自駕馬車。
再看那門前粗布麻衣,風姿卓越俏媳婦,竟是林巧雲!
“哎喲,這可不正是醜丫頭嘞,當初還瘦成豆芽稈,這會兒都快認不出來咯。”
“那何止是認不出來,去了那一臉麻花,這膚白貌美,哪兒還有當初半點醜模樣,簡直跟大變活人似的。”
“誒,巧雲嘞,你這臉莫不是遭了林家虐待嘞,咋地嫁了人便見好哩?”
……
鄉下人沒見識,說話也沒啥子顧忌,玩笑話半真半假。不過瞧這門口乾仗形勢,多少曉得林家刻薄性子,纔出口打趣。
這往前林家四房,可是出了名不受金氏待見。
圍觀村民見多,金氏本還想着,人言可畏,小輩忤逆長輩,得被唾沫淹死,沒曾想自家品行早被人扒了底朝天,看笑話的都站林巧雲那頭去了。
“瞅瞅,瞅啥瞅,自家沒炕頭暖和了是不,淨嚼舌根子,小心給閻王拔了舌。”金氏氣憤,唾沫星子四濺,朝門口一頓噴。
鄉下婆娘,這牙尖嘴利的可不少,登時人羣裡,便有人還了口,“哎喲,金婆子,咱們嚼舌根子就得給人拔舌頭,那你衝自家人訛錢,那可不得天打雷劈咯。咱們可都知道,山裡頭遭了難,巧雲歸家避難,你擱門前要人銀子,那纔是黑了心肝。”
村裡巴掌大點兒地方,放個屁都得鄰里聽見,更何況是林家門口糾紛。
林老漢到底還顧着點臉面,朝前拽了王氏一把,“成了成了,還不快進去,吵吵像啥話。”
“我咋啦,我咋啦,這死丫頭早就跟咱們家沒關係了,拖着個病歪歪婆子上門,還不許我收點銀子,今天不交出來,誰也不許走。”金氏撒潑,掉錢眼裡,任誰也勸不動。
林巧雲早等着她撇清關係,正中下懷,抱胸站在一邊,“既是毫無關係,這筆賬便更好算了。”說着,她伸了手指頭,一樣樣細算出來,“我進門給了五兩銀子,住了林家柴房五天,吃的全程自理,用的不過兩套破爛衣裳,幾壺熱水,竈房幾塊柴火,饒是再給高價,一兩銀子都綽綽有餘。這般算下來,您還得找我四兩銀子,我也急着趕路,便當面算清吧。”
金氏被這算盤噼啪響,瞧得腦袋直髮懵,半晌瞅着面前蔥白手心,愣是沒反應過來,“我,我還要倒貼你四兩銀!你咋地不去搶咯。”
金氏一跳半天高,擱兜裡的銀子還得往外掏,這不得要她命咯。
林巧雲伸着手,悠閒自在,“這不是倒貼,叫找贖,買賣買賣,端的便是人貨兩清,莫不是您仗着老一輩,想吞我林巧雲銀子不成?阿漢,給拉回衙門,找縣老爺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