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庭這第一天上任就被划着負數的賬簿攪得焦頭爛額,開席之前他還在規勸衙役們留下,若是真把這些人放走了,那這個衙門根本就沒辦法繼續運作。
“那情況現今如何?”林巧雲聽完前因後果,坐在衙門內堂大廳裡,沉聲問着。
陳東庭搖了搖頭,面色發沉,“官差跟師爺也都是小鎮上的百姓,需要養家餬口,現在衙門連糧餉都發放不了,他們也不願意留下。賬面上還有一筆今年春天播種的補貼,也全都被捲走了。爲今之計,只有先寫奏摺往上陳情。”莫說將賬面上那麼大一筆數目填上,便是這衙門上下幾十口人的糧餉,他都無能爲力。
陳氏也是愁眉不展,“哎,這一上任就碰上這種倒黴事情,可怎麼辦吶。”
“誒,愁啥,當初在京城那麼難都過來了。”旁邊陳二蛋開了口,他本來就是個屠夫,胸無點墨,卻是性格豪爽,當下就拍板道:“明天我就去小鎮上給人殺豬去,這銀子補上了,以後的事情再說。”
“呵呵……”擱旁邊喝茶的林巧雲被他這說幹就幹的性子逗樂,笑呵呵倒是把他先攔了下來,“你這縣太爺的親爹出去給人殺豬,怕是沒人敢用你吧。你今天可是在衆人面前露了臉的。”
“啊?這……”陳二蛋一愣,想了想,覺得林巧雲說得有理,眉頭也皺了起來。
這要是連殺豬都不能去忙活,那以後這生活可怎麼辦吶?
陳家的困境並沒有因爲一頓酒席而緩解,就算第一炮打得再響亮,要是沒有裡子支撐,這個高臺遲早還得坍塌。
林巧雲便是因爲如此,所以才選擇留下來。
她瞧着這冷冷清清的衙門,心頭沉吟了一下,“陳大哥說的也沒錯,向上陳情,款項短時間內也發放不下來,可是衙役一走,對衙門的名聲有損。當務之急,還是得把這銀子補上,賬目上的漏洞,就由我先補上。東庭,你先別急着拒絕,聽我說。大丈夫能屈能伸,處事更是要分得輕重,這銀子便當是我借給你的,日後你要還,我也絕對不推脫。”
一番話,把陳東庭的拒絕跟羞愧全都堵在了喉嚨裡,他抿着脣,藏在袖子底下的拳頭是握了又握,終是咬着牙點頭,起身拱手衝着林巧雲道:“嬸子大恩,東庭來日必定報答。”
林巧雲笑着點頭,並沒有因爲三番兩次出錢出力感覺被拖累,相反的,照顧陳家,她心甘情願,對於陳東庭更是充滿了欣賞。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正當得志,該是心氣最高的時候,可是面對窘境,他沉着穩重,即使內心不願也咬着牙接受了她的照拂。
這樣的人,具備了所有成功者的心理素質跟胸懷,他所欠缺的,是一個機會,而林巧雲願意支持他。
打點完了一切,陳家夫婦把秦家人送到大門口。
“鋪子已經提前給你們清理乾淨了,進去就能住了。”陳氏說着,把大門鑰匙交還給林巧雲。
這是來吃酒席之前,林巧雲託信回來讓陳氏幫忙收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