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想起是親閨女了?下手時候怎麼不多想想!這麼高的車你也下得去腿踹,你是不是真想要她的命?”
張月娥腰疼心焦,看這個禍害頭子小兒媳婦更加不順眼。
“可憐哦,你怎麼就投胎到她肚子裡了。”張月娥低聲嘆息,側身摟着人事不知的孫女,由大兒子開着車,一路往村裡赤腳醫生家開。
蘇永貴早早吃過晚飯,正坐在街頭乘涼,被心急火燎的蘇海洋架回家,去看昏迷不醒的蘇海棠。
李蘭香解開蘇海棠汗味濃重的外衣,猛地倒抽口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大片大片青紫!
“這誰打的!趕緊報案啊!”
男人們被吸引看過來,也都跟着倒抽口氣。
蘇海棠外頭褂子解開,裡頭穿着打着補丁的破舊紅背心,露在外頭的兩條幹瘦的胳膊佈滿青紫淤痕,脖子上還有兩道新抓出來的傷痕,正在往外滲血絲。
張月娥捂住嘴,渾濁的老眼猛地閉上。
她就下地割了幾天麥子,發燒的孫女留給劉蘭翠娘倆照顧,孫女就遭了這麼大的罪!
都是劉蘭翠造的孽!
也是她這個奶沒用,護不住孫女。
李蘭香小心捲起蘇海棠的褲腿,不意外地看見同樣傷痕累累的兩條幹巴瘦腿。
“不是說她發高燒嗎?沒聽說發燒能燒出一身傷的!”
李蘭香看不下去,白了蘇家人幾眼,拿過大酒精瓶子,倒在棉花上仔細地給蘇海棠擦拭破口的傷處。
蘇建國父子倆臉上除了震驚就是尷尬,不滿地皺眉望向蘇建民。
劉蘭翠死活賴在外頭拖拉機上坐着,死活不肯進來,想必是心虛了。可蘇建民這個親爹也太窩囊,連媳婦都管不住。
蘇永貴醫術不怎麼高明,處理皮外傷也不成問題,抓起蘇海棠不自然垂下的手臂,對準位置用力推了回去。
“啊!”蘇海棠慘叫一聲,出了一身冷汗,順勢清醒過來,脫臼的胳膊也被接好。
“動一動,看有沒有哪兒不得勁。”蘇永貴溫和地說,目光裡帶着些對弱者的憐憫。
蘇海棠依言動動胳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好了,謝謝永貴叔。”
李蘭香給她簡單清理過身上的傷口,擱下酒精瓶子。
“海棠,你這一身的傷,是不是你媽弄的?”
蘇永貴不贊同地看一眼媳婦,被李蘭香白了一眼。
“你別管。這丫頭要是還跟着劉蘭翠,指不定哪天就給打死了。你能救一回,還能回回都救?”
說着她又轉頭看看蔫頭耷拉腦的蘇建民,不喜地皺眉,乾脆略過他直接跟張月娥說話。
“嬸子,你別怪我多管閒事。我這人眼裡不揉砂子,看見了的事要我憋着不說,那比殺了我還難受。”
“海棠是你親孫女,她媽混不吝,嬸子你也該護着點。舊社會都沒聽說這麼苦命的孩子,唉,可憐吶。”
張月娥老臉臊得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永貴嬸,我奶護我來着,被我媽狠推一把閃了腰。永貴叔,你快給我奶瞧瞧。”
蘇海棠想揭露劉蘭翠的暴行,藉機脫離虎口,卻沒想給奶難堪,忙笑着解釋一句。她還想保住奶的大腿鎮宅,對付蘇建民一家呢。
村裡就蘇永貴這麼一個赤腳醫生,地位超然,人緣很好,村裡人都愛往他家跑。
李蘭香性子爽直心腸也軟,明顯是向着她的,這是個好現象,她這招破釜沉舟的苦肉計沒白使。
蘇海棠靦腆地拉好衣襟放下褲腿,彷彿在外人跟前暴露不得親媽歡心的隱秘叫她很羞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