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顏的婦人躺在搖椅裡,春風吹過,吹起她柔順的長髮,整個人更是多了一絲母性的光輝。
蘇青青端了碗過來,“娘,吃東西了。”這藥膳是小黃夫人開的方子,對孕婦好,對丹霞的病也有好處。
丹霞還不說話,卻早不似最初的呆滯,如今看到幾個孩子,眸子裡也有了溫柔。接了蘇青青手裡的碗,她就低頭細細的吃着。
蘇青青想,孃的家教一定是很好的。
開春,蘇成林又搬回了山上去住,任憑他們幾個孩子勸也沒能留住老人。如今大家的關係不像是之前那般,蘇青青和飯糰經常上山看望老人,蘇晗偶爾也帶着丹霞過去,只是蘇青山和蘇青河早兩個月去了府城讀書,倒是還沒回來過。
丹霞快生了,蘇晗的意思是,等丹霞做完了月子,一家人都去府城。許是分開太久,他現在就巴不得一家人在一起生活。
蘇青青十五歲的生日快到了,鄉下沒有城裡那麼多的說法,可這個生日對這個時代的女孩兒意義不同,蘇晗也準備請些人過來熱鬧一下。蘇青山兄弟也說好了那會兒會趕回來。
蘇青青本人倒是無所謂,就是最近邊關那邊的消息似乎總是不大好,她有些擔心南宮文軒。雖說當初離開的時候南宮文軒告訴過她不要擔心,可這種事兒,又是怎麼能控制的。
再一次打開書信看,信件還是半個月前的,蘇青青都能背下來那些字了,可依然能從字裡行間感受到南宮文軒的柔情。
已經化境了,想來應該沒有什麼事兒吧?
蘇晗進屋見她看信,就撇撇嘴。“那小子就那麼好?”回來幾個月,聽得最多的就是文軒哥哥如何如何的,當然了,都是小兒子在說。蘇晗確信,那個南宮文軒肯定在他們不在家的時候沒少幫着家裡,可只要他一想到自家閨女就這麼被人“乘人之危”的給拐跑了,這當爹的心裡總是彆扭着。
要不怎麼說,這女兒纔是爹的心頭寶呢。
蘇青青有些窘迫的收起了信,“爹你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隨即看到敞開的房門,又有些無奈。
蘇晗覺得,這個閨女清冷的性子偏向他,就連那份癡情也跟他如出一轍。“爹都站了半天了,看你看的入迷,就沒打擾。”難得蘇晗如今還有閒心打趣她。“對了,我看你娘這幾日快生產了,我總覺得家裡的棉布不夠用,去鎮上再買一些回來。”
蘇青青一聽就哭笑不得的,“爹啊,那棉布已經準備的夠多了,不說別的,就連衣裳我從一歲的做到了三歲都夠用了。”爹孃的房間半炕的孩子東西,竟說還不夠用。
蘇晗尷尬的撓頭,“爹這不是心慌嗎。”總覺得應該找些事兒做。
父母兩個正說着話呢,院子裡突然響起碗落地的聲音。幾乎同一時間,蘇安家的喊道:“夫人,您是怎麼了,可是要生了?”
蘇青青只一眨眼的功夫,蘇晗就不見了,隨即就看到爹抱着人回了房裡。“青青,你娘要生了,快,快去接產婆。”他瞧着也就這幾天,卻沒想到這麼突然。
蘇青青也一下子慌了手腳,女人生孩子啊,這在古代可是跟鬼門關走一遭啊。
“快,快去接產婆。蘇安蘇安,記得兩個都接了來。哎呀,守信,你和你爹分頭去接人。”蘇青青儘量穩着自己,可還是緊張的手抖,“還有小黃夫人,快,鎮上再去一輛馬車。什麼,家裡馬車不夠?”蘇青青忙道:“備馬備馬,快快快,快給我備馬,我親自去接了小黃夫人。”黃家有馬車,只要她過去就好了。
蘇安家的看出蘇青青的慌亂,忙安撫道:“小姐您別急,這剛剛發作,離着生還有一段時間呢,別急別急。”蘇青青深呼吸,“我知道我知道,娘不是第一胎了,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她不停喃喃,第一次這麼慌亂。
蘇安家的也是難得看到小姐這樣,真是哭笑不得的。“小姐說的是,夫人不是第一胎,沒有那麼危險的,放心吧,奴婢有經驗。”這話,到底安撫了蘇青青,卻還是道:“給我備馬,我這就去鎮上。”
一匹馬,險些被蘇青青騎得飛起來。小黃夫人輕易不出診,果然在家。一聽說丹霞要生了,二話沒說拿了藥箱就跟着走了。
蘇青青心裡感激,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好在她回去之前還去了私塾一趟,特意接了飯糰。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做,就是覺得這個時候大家都應該在娘身邊。
回到家裡的時候,丹霞的房裡不斷的傳出嘶吼。許是許久不發聲了,丹霞的聲音像是母獸在瀕臨死亡的掙扎。
蘇晗急的團團轉,卻不能進屋添亂。
蘇青青和飯糰也是第一次遇到這場面,看着兩個產婆都跟着進去了,又看到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哪怕早已經見過生死,可輪到自家人的時候,姐弟兩個還是緊張了。
飯糰緊緊抓着姐姐的手,小臉煞白。“姐姐……”他不停的咽吐沫,真的害怕了。
蘇青青突然就後悔了,怎麼能讓弟弟看到這種場面呢,他還這麼小啊。“別怕別怕,生孩子都這樣的,很快就好,很快就好了。”她抱着弟弟回了房間,關上了門窗,輕輕按着弟弟的脖頸穴位給他放鬆,不一會兒飯糰就暈睡過去。
蘇青青一個人,就更擔心了。
“夫人沒力氣了,參片參片。”隔壁產婆大叫。
蘇青青二話不說直接送了一顆新鮮的人蔘過去,那手臂粗的人蔘嚇得兩個產婆瞪大了眼珠子。“還不快接着。”蘇青青惱火,“我娘若是難受……”她突然閉嘴,“你們快着點兒吧。”
隔壁房間裡,產婆在尖叫,小黃夫人的聲音柔柔的,帶着安撫人的力量。
屋裡屋外都是丹霞的嘶吼,突然,一個有些嘶啞的陌生聲音響起。
“公主這是要生了嗎?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聲音明明嘶啞的厲害,可蘇青青就是覺得,那人的聲音就像是山間自然流淌的風,像是清泉石上敲打的音,有一種讓人癡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