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山兄弟顯然有點兒畏懼這個據說是在戰場上傷了腿的爺爺。
蘇青青洗了幾個大蘋果送上來，那邊蘇青河也端了水過來，屋裡的氣氛有點兒緊張，也就飯糰小傢伙沒心沒肺的抓着蘇成林的鬍子玩兒。
“家裡發生這麼多事兒你都沒想要跟我說一聲兒？是真把我當成老傢伙了吧。”蘇成林虎目一瞪，哪怕他聲音不大，還是嚇得蘇青山一縮脖子。
如果不是腿腳不利索，他就想跑路了。
蘇青河也嚇得頭皮發麻，從小到大跟這個爺爺相處的時間有限，可這依然不耽誤他們兄弟對這個爺爺的敬畏。
“爺爺，不是大哥不告訴您，是我這些天忙忘了，我還想着……”
“你給我閉嘴！”蘇成林瞪了他一眼，“竟知道讀書的小書呆子，滿腦子都是鬼點子，別以爲我不知道。”他哼了一聲，“我說的是你們爹孃失蹤的事兒，這都過去多少天了？要不是里正讓人上山請我，是不是你們兄弟就要一直瞞下去？”
老頭一想到幾個半大孩子竟然沒有大人熬着過了兩個多月，這心裡又是擔心又是後怕的。特別是聽到村裡竟然來了來歷不明的人，就更是擔憂了。
“青山，你這個大哥就是這麼當的！”蘇成林怒氣衝衝的瞪着他，要不是這孫子傷了腿，老頭就要動手了。
蘇青山垂着頭，“爺爺我知道錯了。”身上一緊，想到這爺爺的雷霆手段，渾身都有點兒不自在了。
“哼，等你好了咱們再算賬。”老人哼了一聲，又看向低頭努力把自己縮起來的蘇青河，“你大哥腿傷了這麼大的事兒你也沒想要告訴我一聲兒？”
老人並沒有多嚴厲，可就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嚇得蘇青河跪在地上。
“爺爺，我是沒抽出功夫來。”他這也不撒謊，“大哥腿斷了，我們就連夜請大夫，後來……後來村裡又來了陌生人，我們也不敢亂走，家裡小妹一個人忙不過來，我也不敢出去，小妹她剛好，我更是不放心。”
“那你就不會找個人告訴我一聲兒？”蘇成林似乎不想就這麼放過他。
蘇青青蹙眉，越聽心裡越不是滋味兒。
大哥斷腿，蘇青青原主被打死，飯糰需要爬着走的時候沒見你出來，怎麼一上來就訓人呢。
雖然尊老愛幼是傳統，可你當老人的總該有個老人樣兒吧？
蘇青青上前一步拽起二哥，對上他掙扎的目光，輕聲卻鑑定的道：“二哥，你有做錯什麼嗎？你有良心不安嗎？你有對不起這個家對不起我們兄妹嗎？”
蘇青河下意識的搖頭，卻不明所以。
蘇青青就硬拽着他不讓他跪下去，“既然二哥問心無愧，爲什麼要受旁人的審問。”
那邊蘇成林的臉色有點兒不好看。
旁人？
這是說誰呢？
蘇青山很怕這個妹妹闖禍，忙提醒道：“小妹……”
蘇青青卻打斷他的話，“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她把二哥拉到自己身邊坐着，又衝蘇成林懷裡的飯糰招招手。
小傢伙幾乎想都沒想就爬到姐姐身邊坐着，還一臉疑惑的望着蘇成林。
兄妹四個都在一邊，齊齊注視着蘇成林。
蘇青苗有點兒畏懼的後退了兩步，悄悄離開了這兒。
蘇青青就道：“爺爺，我叫您一聲爺爺，那是因爲您是我們的長輩，爹也是過繼到了您的名下。”
蘇成林眸子縮了一下，卻沒吭聲。
蘇青青深吸口氣，就繼續道：“雖然我們是孩子，也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可總歸您是我們的爺爺。我聽說這麼多年來您寧願自己一個人的山上住着也不願意跟我爹孃一起住是吧？”她覺得既然是一家人，就要把話都說開了。她如今既然是蘇家一員，有些事兒就要說明白了。
蘇成林下意識的點點頭，有點兒摸不準這孩子的意思。
“咱們兄妹也只有逢年過節跟爹孃上山才能看到您這位爺爺，您也一直爲了避免和老宅發生衝突不主動親近我們兄妹，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十幾年，這沒錯吧？”這都是這幾天蘇青青旁敲側擊來的事實。
果然，蘇成林點頭，“這些事兒都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你這孩子還說來做什麼？”
做什麼？
蘇青青翹起嘴角，嘲諷的笑了一下。
“我的意思您還不明白嗎？您自己心裡怕是都沒把我們兄妹或者說，沒把我們爹當成您的親兒子來看待，您又怎麼讓我們兄妹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第一個想到您？咱們沒有共同生活的經歷，沒有一起生活過，我們只是四個孩子，病的病、傻得傻，小的小，您又如何敢讓我們四個剛剛沒有爹孃庇護的孩子在遇到委屈的時候第一個想到您？”
蘇青青指指自己的頭，“我之前是傻子，甚至不知道還有您這麼一個爺爺，飯糰才四歲，他不良於行，您能指望他什麼？”她又指了指二哥，“他這個哥哥輟學在家要擔負起一個母親的重擔，您看看他才九歲，可您再看看他的手。”蘇青青不理會蘇青河的掙扎，把他那被燙的滿是傷疤的小手伸到蘇成林面前。
那上面都是燒火、做飯留下的痕跡，一個九歲的孩子之前從來沒做過這些，突然沒了家長的庇護，可想而知精神和**承受着怎樣的打擊。
那些傷痕，就是見過刀山血海的蘇青青第一次看了都忍不住紅了眼圈。
“這……”蘇成林抓着孫子的小手有些哽咽。
蘇青青繼續道：“大哥作爲家裡的長子，怕是老早就知道家裡的情況，您這個爺爺從未在家裡做什麼，他怎麼敢去麻煩您？甚至還想着怎麼瞞住您不讓您擔心吧…….”
心疼蘇家這些孩子，蘇青青的眸子有些晶瑩。她深吸口氣，“現在，您還在怪幾個沒成年的孩子嗎？”作爲長輩，您是不是也要反思一下自己呢？
蘇成林哆嗦着嘴脣，看了看面前四個瘦瘦小小的小身影，心裡突然充滿了愧疚……
蘇青青加了最後一根稻草。
“既然不想壞了自己的兄弟情分，當年又何必認了我爹這個兒子？”
這一刻被戳破了心事，老人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