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軟站了起來,“爹,你跟我去縣衙吧!”
程氏立馬勸道:“少奶奶,不行啊!你大着肚子怎麼好出去在奔波?!”
“備兩頂轎子吧,我坐着轎子,還有你們跟着,不會有事的。”
事態緊急,顧軟也顧不得許多。
顧軟堅持,其他人也攔不住,只好去備了兩頂軟轎。
老顧頭這輩子還沒有坐過轎子,尤其還是這樣豪華的轎車,他的手不住地在轎壁上摸來摸去,可想到有些事,他心裡又是五味陳雜,複雜不已。
轎子走了好一會兒,突然停住了,顧軟撩開了簾子問:“怎麼了?”
外面的程氏回答:“少奶奶,前面有兩輛馬車堵住了路,咱們的轎子過不去。”
縣道自然沒有府城的官道寬廣,所以這兩輛馬車雖是一前一後的,但因爲太大了,所以很佔地方,轎子根本過不去。
顧軟看了一眼那兩輛馬車,雖不是金珠璀璨、奢華無比,但那馬車卻是以質地最高的紫檀木打製的,可見轎中之人的身份。
難道是京都那大官已經到了上元縣?如果是這樣,她更要抓緊時間了。
顧軟想了想,下了轎子,“這兒離縣衙也不遠,咱們走路過去。”
程氏看着人潮擁擠,有點擔心,然而也不好說什麼,只和單氏一左一右地扶着顧軟往前走。
老顧頭看顧軟大着個肚子在人羣裡艱難地挪動着腳步,心裡突然有些不忍心,他其實是想說讓顧軟回去的,她的肚子已經有了七個月,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實在太危險了。
可想到孫氏母女倆,他又遲疑了。
老顧頭就這一猶豫的空檔,前方那兩輛馬車中的前一輛馬車前的一匹馬突然像被什麼紮了一下,受驚似的在原地轉了一下,驚嚇到了不少百姓,幾個百姓也驚慌大叫起來,“馬兒發瘋了!馬兒發瘋了!”
其實那馬兒只是跺了一下腳,吼了一聲後就安分下來了。
可是後面的人不知其中緣由,真以爲如此,於是個個急得跟什麼似的在,街上亂跑起來。
人羣一亂,程氏和單氏再小心翼翼,也無法避免的讓顧軟被撞到,當顧軟被撞得倒向一邊一個小攤時,兩人都驚住了去扶她。
顧軟卻臉色煞白,捂着肚子,身子慢慢蹲了下去起不來。
“不行了,我感覺肚子在往下掉……”
“哎呀,少奶奶你羊水破了,這恐怕是要早產了,這可怎麼辦啊!”
顧軟也感覺到孩子似乎要出來了,她以前又沒有生過孩子,此刻毫無經驗,有些害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顫抖的叫程氏將她吊在頸上的一個小瓶子掏了出來,裡面是她從空間裡收集的靈乳,顧軟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喝了下去。
喝了靈乳之後,她的身體好多了,也有了力氣,可這也不能阻擋這個孩子一直往下掉。
顧軟知道自己是真的要生了,在這大街上生孩子,她想想就覺得hold不住。
“少奶奶你忍忍啊,奴婢們馬上就送你去醫館!”
顧軟搖頭,“不行,孩子出來的太快,我不能再走了,快,趕緊找個地方扶我過去,讓我先把孩子生出來……”
這時候人潮散去,街上的人少得可憐,程氏和單氏四處張望,準備去找戶人家借用一下地方。
這時候卻有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那婦人穿着打扮極有規矩,行爲舉止也像是被訓練出來的,極像那些大戶人家出來的嬤嬤。
那中年女人走過來,客氣地問道:“這位是夫人怎麼了?”
單氏說道:“剛纔馬受驚,我家少奶奶被撞了一下,這是要生了……”
那中年女人一聽,先看了顧軟的肚子一眼,回了那前面的一輛馬車旁,站在車窗下說了幾句,然後又走了過來說道:“我們家主子說,夫人若是不介意,便去我家主子的馬車上吧,馬車裡寬敞,利於夫人生產。“
顧軟心裡想着,這生孩子流血肯定是要髒地方的,那人卻肯把這麼豪華的馬車借給她,可見是個心善的人,她便也不推辭,由着程氏她們把她扶了過去。
那馬車裡走先走出一位約莫三四十上下的男子,蓄着鬍子,成熟穩重,雖上了年紀,卻保養得很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好幾歲。
他下了馬車後,轉身去扶馬車上下來的另一人,那是一位女子,也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深得極其美貌,氣質端莊高雅,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這兩人明顯是夫妻,上元縣有頭有臉的人物她都見過,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兩個人,所以這兩人是外來的。
顧軟心裡更加加深了那個想法這兩人是從京都來的。
顧軟撐着身體走了過去,向那兩人道了一句謝。
衆人七手八腳地將她擡進了馬車裡,這馬車裡面果然是極其的寬敞,她躺下後還能容下三四個人走動。
程氏和單氏圍在顧軟身邊走不開,老顧頭早發現了不對勁跑去請大夫了。
漸漸的,顧軟已經感覺到了孩子快要出來了,但又卡在那裡怎麼都動不了。
程氏和單氏一直在她身邊鼓勵她,讓她用力。
顧軟又疼又難受,吃了靈乳只是讓她更有力氣而已,不能減輕這種生孩子的痛苦。
顧軟想着,生孩子果然不是簡單的事情啊!這時候如果杜修在她身邊就好了……”
顧軟想着想着,只覺得全身一陣放鬆,然後她突然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聲。
顧軟渾身無力的躺着馬車裡,程氏剪了臍帶,抱着孩子報喜,“恭喜少奶奶,是個小少爺,是個小少爺啊……”
程氏不知如何包裹這個孩子,孩子剛出生,細皮嫩肉的,她們身上穿的布料也不合適。
外面那位夫人聽到孩子的哭聲,眉目間也綻放了一個笑意,讓人遞了一張極爲華貴柔軟錦緞進來。
程氏感激地謝過,用錦緞把孩子包裹住,“少奶奶你看,小少爺這麼皮實,一點也不像是早產兒,果然是應了那句七活八不活的老話……”
顧軟虛弱的睜開眼,看着襁褓中孩子皺巴巴的小臉,緩緩一笑。
老顧頭去請大夫的時候就正遇上了杜修,最後杜修帶着大夫火急火燎地跑過來,而此時顧軟已經生了。
孩子的啼哭一直不斷,杜修愣了一下,用力扒開圍在馬車邊上道喜的衆人,衝進了馬車裡,“媳婦兒,媳婦兒……”
看着馬車裡臉色蒼白、下身全是血像沒有了生氣的顧軟,杜修呼吸一窒,死死的握着顧軟的手。
這一刻,他恨死了自己,早知道就該一刻也不離她身邊的,這樣他就不會讓她出事了,“媳婦兒……”
他太用力,捏疼了顧軟,顧軟睜開眼,看見杜修,杜修眼睛一亮,更加用力的抓住顧軟的手,“媳婦兒,你醒了?你沒事吧?疼不疼?”
杜修眸中似乎有淚水劃過,“媳婦兒,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遍一遍的說着,充滿了自責,顧軟笑着搖了搖頭,雖然生孩子的時候沒看見杜修,但是此刻睜開眼一看見杜修,她覺得剛纔的疼都不算什麼,因爲她有這樣一個疼她的丈夫,爲他生兒育女的時候疼一下又有什麼。
杜修不顧顧軟滿身的血污,他將她抱在懷裡,程氏把孩子抱過來,“少爺,你看,這是少奶奶爲你生下的小少爺,可精神了呢……”
杜修這纔將目光轉向了那個孩子,孩子還鄒巴巴的一團,連眼睛都還沒睜開,但看起來的確如程氏所說的,很精神。
杜修輕輕地碰了碰孩子的臉,有幾分初爲人父的感動,他將顧軟抱得更緊,“媳婦,謝謝你……”
看見這麼多血,他就知道,爲了生下這個孩子,她受了多少苦,而那時,他竟然沒在她的身邊。
“媳婦,我帶你回去……”,他裹住了顧軟,正要抱着她下馬車,便聽外面那位夫人說道:“這位少夫人剛生了孩子,見不得風,若是不嫌棄,便乘了這馬車回去吧!”
杜修也怕顧軟吹風落下病根,便沒有再固執的要把她抱下去。
顧軟輕輕的說道:“大郎,今日多虧了這位夫人仗義相幫,咱們該當面說一聲謝謝的……”
孫氏和顧翠花的事,顧軟此刻是真沒有那精力去管了。
杜修捏了捏顧軟的手,“我知道,你安心睡一覺,我去。”
杜修跳下馬車,十分感激的朝那對氣質不凡的夫妻道謝時,那男子不拘小節一笑,那夫人看見程氏抱着孩子,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說起來,今天也是我們的不是,若非這馬兒受驚,也不至於驚了令夫人,讓令夫人早產,索性令夫人和令公子母子平安……”
杜修道:“哪裡哪裡,承蒙夫人的相救,感激不盡。”
那夫人笑了笑,“我可不可以抱這孩子”
杜修點了點頭,程氏將孩子抱過來,那婦人抱着孩子看了一會兒,然後將孩子還給程氏時,還有點捨不得。
杜修再次謝過了那對夫妻,他讓留了個地址日後好把馬車送還回去,那男子剛想說不用了,那女子卻搶先一步笑着說道:“若是找我們,去縣衙尋人便可。”
杜修心中微訝,對這二人的身份也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但他也不確定,便沒有說什麼,而且現在顧軟還危險的很,他也沒有時間想旁的,便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謝,來日必當相報。”
杜修駕着馬車走了,那夫人盯着馬車的車尾微微出神,那男子問道:“夫人剛纔爲何……”
說實話,那輛馬車雖好,但他們也不缺錢,所以也沒必要再讓人把馬車還回來,可她夫人剛纔的舉止,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也不知道,就是聽見那個孩子的啼哭,想到了我們女兒剛出生的時候,也是哭的這樣響亮……”
那男子也陷入了沉思,半晌嘆了一口氣,“夫人,你不必再過介懷,我們馬上就可以看見我們的女兒了……”
那女子神情也略微好轉,“希望不是白高興一場……”
回到了家裡,沈氏也匆忙趕回來,見母子平安,鬆了一口氣,隨後沈氏抱着小孫子就撒不開手,對她來說,顧軟就是一個好的不能再好的兒媳婦,把家裡打理得這麼好,如今還一胎就爲杜家生下了一個孫子,她是要多歡喜就有多歡喜,別無所求了。
老顧頭站在門外搓着手,表情訥訥,想看看顧軟和孩子,又似乎有所顧忌。
杜修看着顧軟睡下了,關上門出來,臉色不善的看着老顧頭。
老顧頭訕訕的問:“大郎,大丫和孩子咋樣了?”
“我一直很想問您老一個問題。”,杜修突然問。
老顧頭道:“問啥呀?”,老顧頭顯得有些心虛和內疚。
杜修直直的看着他,“我媳婦兒是你親生女兒嗎?”
老顧頭渾身一陣震,“咋這麼問?大丫當然是我親女兒了……”
“是嗎?既然是你親女兒,那你爲什麼從來沒有爲她考慮過?過去的事便不必說了,如今她已經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丈夫,如今更是有了七個月的身子,你難道不知道她這樣出去有多危險嗎?”
杜修的質問讓老顧頭垂下了頭,“大郎,是爹的不對,是爹考慮不走,可爹也是沒有辦法呀,你岳母和翠花妹子她們……”
“她們跟我媳婦有什麼關係?”,杜修氣不擇言,“她們從來沒有善待過我媳婦,她們如今是死是活都是她們自找的,憑什麼她們有屁大一點事就來找我媳婦兒?我媳婦是欠你們的嗎?你們一家和睦共享天倫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過她?既然從心裡就沒把她當女兒、沒把她當成是一家人,出了事,還打什麼女兒的藉口來難爲她?”
老顧頭只覺得有些難堪,半個字也說不出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老顧頭最後獨自走了,他沒臉再去麻煩別人,老顧頭去了縣衙,然而此時早已經遲了,因爲京城那位大官已經到了縣衙,縣令大人領着縣衙上下的人在門前迎接。
【本文本月31號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