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不知所措，身體逐漸癱軟，她快速抓住一旁椅子的扶手，捂着胸口，臉色漲紅，她現在又害怕又憤怒。
沐染這個小賤人一開始就是在耍自己？
她是何居心？
“沐小姐，您對魚肉不過敏？”
李嬸再三確定，她眼神瞟過對方面前那碗已經見了底的湯，暗自鬆了口氣，“你不對魚肉過敏就好，我也是老糊塗，知道小姐對魚肉過敏，竟然忘了這一茬了，您的身體沒有問題就好，先生，我先下去了。”
婦人步伐急促，不敢回頭，她的後脊柱拔涼，能感覺到有道冰鋒刺骨的目光向自己投了過來。
“站住。”
女人的聲音帶着漫不經心，令人毛骨悚然。
賊心虛，腦子有些不夠用的李嬸被遏制住腳步，她渾身顫抖，低垂着頭，朝着兩邊瞄來瞄去，心中盼望着管家李叔抓緊來幫自己。
“李嬸，我明明告訴你，我對魚肉過敏，爲什麼還要做魚湯？”
李嬸有些前言不搭後語，“沐小姐，我忘了。”
“辦事不利，離開。”
顧北城說話時雖然聲音不高，但吐字清晰，透着一股子凌厲。
李嬸霎時間額角暗暗浮出冷汗，她這腦瓜子，也轉不過來，也不知道用什麼理由應付過去。
她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語無倫次。
“李嬸，不用找理由了，原諒你了。”
沐染一字一句意味深長，讓人聽着覺得她暗含了威脅的意思。
“沐小姐？您……”
李嬸理虧，但她對對方原諒自己的行爲感到狐疑和慶幸。
她雖然不聰明，但也活了幾十年，在自己看來，沐染這女人可不是什麼能夠輕易招惹的人。
沐染這女人一看就是睚眥必報的貨色。
李嬸可不相信沐染如此不計前嫌，格局大到原諒自己。
“沐小姐？”
李嬸嗓子眼梗着一口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難受極了。
面前這個女人陰嗖嗖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李嬸後槽牙咬緊，擡起頭，朝着對方點頭哈腰，“沐小姐，您是想讓我幹什麼嗎？”
女人展顏一笑，冰川溶解，“李嬸是聰明人。”
李嬸呼吸順暢些許，“沐小姐，您想怎麼樣？”
婦人的聲音顫抖，她雙手緊緊抓着圍裙，心提到了嗓子眼，偷瞄一眼的主位上優雅吃飯的男人，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活了半輩子，李嬸從沒有今天這般窒息痛苦過，那是一種心理與神經上的折磨。
沐染瞥了眼李嬸逐漸慘白的臉，她低低一笑，眼底劃過陰鬱。
現在知道害怕了？
不久前不是還瞧不起自己，說自己是上不了檯面的戲子嗎？
沐染最厭惡從人口中聽到“戲子”這兩個字。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現在華國提倡培養文娛人才，怎麼還是有一些“老古董”拎不清現實？
“李嬸，你不用這麼緊張，告訴我傅嬌嬌在哪裡？”
李嬸猛然擡頭，額角血管凸起，嘴脣顫抖着，瞳孔驟縮，嬌嬌和這女人有什麼關係？
李嬸平日裡不愛看電視，就喜歡聽聽廣播，唱唱曲兒，娛樂圈中的事情她一概不知，她也不知道沐染的其他身份，以及對方和傅嬌嬌之間的關係。
不過，剛剛她煲湯的時候，她的侄女傅嬌嬌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電話裡的女人像是變了一個人，陰森冷淡，一點也不像自己的侄女。
李嬸反覆確認，這才相信對方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侄女傅嬌嬌。
“她說什麼了？”
沐染在見到李嬸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女人是傅嬌嬌的姑姑。
傅嬌嬌父母雙親早逝，她從小到大的所有衣食住行都由這個李嬸幫襯。
“沒有，沒有，嬌嬌能和我什麼？”
李嬸愣怔一下，臉上現出古怪的神色，她的神情引得餐桌上的所有人的視線。
顧北城漆黑的眸子淡漠的掃了眼李嬸後，轉而變得柔情溫順，他扣住沐染放在桌子上的小手，聲音沙啞，“她和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
“她是傅嬌嬌的姑姑。”沐染盯着男人的眉眼，勾脣淡笑。
“傅嬌嬌？帶走爺爺和沈慕白幾人的那個女人竟然是傅嬌嬌？”顧驍聲音拔高，擡起頭，白皙的臉上出現一絲狠厲。
顧驍和安瀾來別墅的原因一方面是看看顧北城到底怎麼樣了，另一方面是告訴沐染他們，沒有找到那個帶走爺爺的女人的行蹤。
“李嬸，如果想繼續留在這裡，就告訴我，傅嬌嬌給你打電話說了些什麼？”
李嬸皺着臉，望向氣定神閒的沐染，“她管我要我家倉庫的密碼，她說的她租的房子到期了，工作不景氣，沒有錢租房子，要住在倉庫裡幾天。”
“你信她說的話嗎？”沐染忽嗤笑一聲，她瞭解傅嬌嬌是個心高氣傲的人。
她沒有錢交房租？
還說要住倉庫？
鬼才信。
傅嬌嬌就算是刷爆信用卡，借錢租高級公寓，都不會住在狹小悶熱的倉庫裡的。
“倉庫在哪裡？顧驍，帶幾個人去看看。”
顧北城耷拉着眼皮，慵懶得把玩着手裡的女人的小手，他懷疑傅嬌嬌把爺爺他們幾個人帶到那個倉庫去了。
“呃，先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顧北城不語。
“李嬸，你就別管那麼多了，知道得越少越好，好奇害死貓。”
顧驍白了一眼神情慌張的李嬸，心裡唸叨着這個李嬸好歹在老宅待過幾年，連自己魚肉過敏都不知道，他現在臉頰還癢着呢。
顧驍拽着安瀾走後，餐廳再次陷入死寂。
李嬸站在一旁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倏然，沐染冷冷的聲音響起，“傅嬌嬌還對你說什麼了？”
傅嬌嬌肯定知道李嬸是顧北城的幫傭，她不可能沒有任何動作。
李嬸支支吾吾，她不能說，這是交易。
只要自己按照嬌嬌的要求做事，她就能給自己一筆錢送李迎出國留學深造。
“一個沒有錢租房子的人，你認爲她能拿出一筆錢給你嗎？”
沐染冷笑，並非她刻意去聽李嬸的心聲，完全是這個女人的幻想太過於愚蠢。
“什麼？”李嬸驚詫，尖銳凌厲的聲音引得一旁冷酷的男人眉頭一蹙。
李嬸下意識捂住嘴，眸子寫滿了難以置信和懊悔。
沐小姐說得對，嬌嬌都沒有錢租房子，怎麼可能供李迎出國。
“說，傅嬌嬌想要做什麼，我可以資助李迎去國外讀書。”
李嬸一喜，“嬌嬌讓我想辦法讓你毀容，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還有先生……”
沐染揚眉，瞟了眼身旁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男人，“他怎麼了？”
還能給顧北城下藥不成？
果然，李嬸支支吾吾，“嬌嬌讓我往先生的咖啡放藥，她預測先生會在明天下午醒過來，讓我在明晚之前給你支走，她晚上會來別墅。”
“只要嬌嬌和先生……”
“繼續說。”沐染勾脣，雖然她神情淡淡的，但李嬸卻隱約感受到一絲狠厲和慍怒。
李嬸看了眼顧北城，不敢再說話，“沒什麼。”
沐染輕笑，素白的小手攥着精緻的小銀勺敲打着杯子，“只要她和北北發生關係，她就是這裡的女主人，你們李家和顧家就是一家人了對不對？”
“沐小姐，該說的我都說了。”
李嬸咬着嘴脣，心神不寧，他們怎麼可能和帝都顧家成爲一家人呢。
“叮——”
沐染的手機響了。
顧驍的視頻通話。
沐染接通後，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聆聽對方。
最後女人說了一句“顧老先生沒事就好，回來，先不要進去”，電話掛斷。
“李嬸，怎麼你們家的倉庫倒是很豪華，一個幫傭年薪多少能買下一棟市值千萬的老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