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臉上狂喜,但一雙桀驁不馴的眼睛,還是牢牢地套在孟遙的身上,來來回回審視了幾遍,許世友方纔背轉長刀,一個立正敬禮道:
“孟將軍,八路軍山東軍區司令員許世友向你致敬、問好。”
孟遙自然也不敢怠慢,馬上回禮道:
“許司令員,孟遙久聞將軍大名,今日終於得見,算是了我人生一大心願呀。”
大概許世友根本沒想到孟遙竟然會這樣擡舉,不禁得意地掃了一眼陳賡,毫不掩飾地終於圖窮匕見將目光聚焦在了覃五柄的軍裝和裝備上:
“孟將軍,這就是陳賡團傳說中的滾筒式衝鋒槍吧,可否讓我老許瞧瞧?”
“當然可以,呵呵——”
孟遙爽快地手一揮,覃五柄便直接將槍隔空扔了。這小子,大概許世友看營長的目光很具挑釁性,所以手下便帶了一些情緒。可惜這小子生在民國,不許世友是何人也。
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許世友才戀戀不捨地將槍還了。
不過,這許世友還的動靜,可比覃五柄大多了。很顯然,我們老許同志也看出了覃五柄不友善的一面,所以就想小小地懲戒一下他。
誰,覃五柄一探手,隔空便牢牢地將的衝鋒槍抓在了手中。
只是槍上傳來的力道,終究還是讓他臉色一變,一雙眼睛於是忍不住又向許世友端詳了起來。
看到許世友也是臉色微微一變,一直冷眼旁觀的陳賡這才哈哈一笑道:
“覃五柄呀,你可我們這位八路軍山東軍區許司令員可是一位真正的武林高手。不過你能如此輕巧地接他一招,看來你在突擊營特種軍事學院的學習、深造也不是一般的呀。”
“特種軍事學院,這是特殊學校呀?”
看到許世友一副好奇的模樣,孟遙趕緊轉移話題,指着機場方向道:
“許司令員,你來得可真不湊巧,我們剛好完成了突擊營在全國各地的撤離工作,全中國此刻恐怕就只有眼前這兩百來人,還站在你的面前。呵呵,這說都是一段奇緣呀,走,我請你喝一杯。”
許世友晃晃腦袋,不知是何感想地咂嘴道:
“我老許是一個粗人,有啥說啥,孟將軍,我有時真搞不懂,眼見着小鬼子馬上就被我們徹底打敗,你卻突然帶着你的人馬全部撤到了蒙古去。那地方呀,我可聽烏蘭夫說過一嘴,那兒的蘇聯紅軍,可比草原狼還要——”
說是粗人,許世友說到這裡卻戛然而止,似乎被一口痰堵在嗓子眼裡,使勁咳嗽了半晌,好像這纔想起來一樣,突然盯着孟遙道:
“孟將軍,您剛說,您這裡還有酒?”
間,一行人其實早就走到了機場旁。孟遙也不多言,笑眯眯地指了指停在跑道上的伊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猛然間看到伊爾小山般的機身,許世友顯然準備不足,愣愣地瞪着伊爾看了半晌,方纔脫口道:
“孃的,跟孟將軍的這飛機一比,看來我馬上要坐的飛機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美國人真不夠仗義,我們那麼多人,他們卻派一架那麼丁點的小飛機,還好說,反正他個子本來就小,可其他人呢,比如我。”
聽到這裡,孟遙腦海中忽然一閃,連忙接口向陳賡問道:
“我沒有別的意思,但你必須要告訴我,現在延安是不是有很多各大主力師的師長、各大軍區的司令員,而且周副主席是不是有意讓他們集中搭乘美軍在延安觀察組的便機趕往東北?”
陳賡看了看許世友,兩人默默對視一眼之後,隨即齊聲應道:
“沒想到這件事這麼快就被你瞭解到了,是有這麼一回事,但搶先有此一舉的不是我們。日本鬼子還未趕走,東北各省現在已經有很多蔣系大員秘密潛伏了,我們這是迫不得已。”
“好了,我說的不是這個——”
孟遙趕緊舉手阻止道:
“許司令員,請登機吧,機艙裡我正好帶着幾瓶我們突擊營出產的好酒。陳賡你就要辛苦一下,就用我的機載電臺吧,馬上給延安發電,在利用美機一事上,最好慎重。如果一定要這麼做,最好讓各位首長分開寧願晚一點,也千萬不要擠在一架飛機上。”
孟遙說的是國共決戰前夕,延安歷史上可以說是一次最大的冒險行動。爲了將未來各大戰區獨當一面的內定干將,快速調遣到指定地區,當時一架正在延安執行任務的美軍運輸機,被借來用作了秘密運輸任務。而被悄悄塞上飛機的人員中,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後來的大將、上將,而且元帥都有好幾位。
可以想象,假若歷史稍稍發生一些偏差,那損失之大可就真的難以估量了。
等到陳賡發完電文,果然酒量驚人的許世友,早已毫不客氣地將酒瓶攥在手上,眼見大半瓶酒已然消滅掉了。
酒量平平的孟遙,則用手捂着面前的酒杯,看樣子已經不知打過多少陣地保衛戰了。
陳賡一到,許世友頓時來了精神,欠身就將他摁到桌子前道:
“好你個陳賡,剛纔竟然給我用上了瞞天過海的招式。我正奇怪着哩,我的偵察兵說你們就兩百來號人,會突然有多出一個加強連,原來你給老子使了一個障眼法。”
陳賡嘿嘿一笑,抓過桌上的一隻酒杯一飲而盡:
“不動一點腦筋,我啃得動你許大司令員將近一個團的兵力?呵呵,反正我倆延安集訓時,早就搞過這種紅藍對抗,下次你在如法炮製還給我就是。”
聽到“紅藍對抗”這幾個字眼,許世友突然不,撩起眼皮看了看孟遙,大手再次一探,將兩支牛肉罐頭抓在手中,刀光閃過,香噴噴的牛肉便盡數傾倒在了簡易盤子中。
“孟將軍,我在延安時,陳賡團的各種作訓和士兵對抗,都非常叫我佩服,而且大多數也都用到了我們一線部隊裡。但就是一點不好,太費錢。”
陳賡一聽,悄悄地衝孟遙擠了擠眼睛孟教長你要了,這老許已經準備獅子大張口嘍。”
“無妨,第一次見面總不能空手不是嗎?”不跳字。
孟遙笑着,但還是兩手無可奈何地一攤道不過這次看來只能是先打欠條了,沒有想到許司令員親自登門,所以都沒準備。”
誰知,話音剛落,許世友卻突然瞪着眼睛對他的那位副師長大罵起來:
“你說,雖然沒有重機關槍,但兩百條衝鋒槍集中在一起使用,就可以組織一個火力相當壯觀的尖兵突擊隊在最關鍵的時候,就是一支不可小覷的火力支援部隊。可是你這個同志呀,看看你都在胡說,你這不是變相繳械嗎?,突擊營反正是回家,暫時也用不着這些武器防身,還不如留下來,哼哼,看看你們說的是昏話!”
說着,說着,許世友轉過頭來,十分難爲情地望着孟遙可憐巴巴道:
“孟將軍,你看看我這些兵,都跟狼巴子似的,沒辦法呀,誰叫我們從來都是窮人吶,一聽孟將軍您說要送我們一些見面禮,都樂昏了頭。不過他們說的也不是全部沒道理,是吧陳賡?”
陳賡嚇了一跳,看一眼孟遙趕緊搖手撇清道:
“你說你的,別扯上我。反正我從來不當土匪,頂多也就是有過好老師。”
許世友一聽頓時瞪起兩眼,徹底將矛頭轉向了陳賡:
“好你個陳賡,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你打秋風還少了嗎?你也從紅軍時期就當過團長、師長,兩百條衝鋒槍加在一起將是一股樣的火力——”
孟遙趕緊攔住兩人的話頭,大聲投降道:
“好啦好啦兩位都不要吵了,既然許司令員開了這個口,就照許司令員說的辦,兩百條衝鋒槍,人均標配120發子彈,外加高爆手雷四枚,碳合金多用途刺刀一把,野戰單兵系統包一個,全部送給我們的山東軍區了。”
話音未落,許世友一把攥住孟遙的胳膊,聲音竟然都顫抖了起來此話可當真,孟將軍,可知軍中無戲言?”
陳賡一看,急忙敲上一錘道:
“行了,快拿開你的鐵砂掌大手。你這個許大膽,以爲孟教長是人?”
孟遙哪裡聽不明白,微微一笑,招手叫過警衛連長,低聲命令了一句,半晌之後,這位連長方纔極不情願地吹起了集合哨,將每個人的標配槍支彈藥全部整齊歸攏在了機場一角。
這邊許世友生怕突擊營反悔似的趕緊揮手就命一連戰士上前接受,同時將的胸脯拍得山響道:
“孟將軍只管放心,在你沒有槍的內,突擊營的安全——”
“得了得了,”陳賡趕緊打斷了許世友的話頭,衝他翻了一個白眼道:
“孟教長的安全,還輪不到你們山東軍區。你也不瞧瞧,突擊營這兩架飛機在這兒是乾的?”
間,只見突擊營警衛連的官兵們,早已排着隊依次向伊爾走去。
看到官兵們都耷拉着腦袋,孟遙他們心裡很是不爽。畢竟不管不是誰,就算是爲了友軍,繳械總不是一件叫人愉快的事情。再說了,像今天這樣當即交出武器的事情,以前已經發生過一次,大家心有餘悸呀。
“警衛連全體都有,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歸來把營歸,預備——唱!”
孟遙想着,突然大喊一聲,隨即兩手高揚着同時打起了拍子: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歸來把營歸,我們的軍姿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歌聲一起,氣氛頓時一變。
望着突然變得神采飛揚的突擊營官兵,許世友不禁有些發呆了起來,嘴裡喃喃地說道:
“原來突擊營的軍歌唱起來也這麼帶勁兒,這歌詞兒,還真叫人提氣!”
直到伊爾在02號殲20戰機的護航下一飛沖天,在遙遠的天際消失了許久許久,許世友纔在陳賡的催促下,戀戀不捨地收回了目光,帶着他的那一個團回到了他的司令部駐地。
當晚,在許世友陪同下,陳賡在特別召開的山東軍區團以上幹部大會上,代表延安和八路軍總部傳達了中革委、中革軍委關於近期各項軍事作戰指導思想,以及尚未公開發表的《對日最後一戰》檄文,並當場轉交了由中央軍委落款簽署的對山東軍區的特別命令。
命令主要一點,就是要求山東軍區必須在一個月內,抽調精兵強將,組成一支山東干部團秘密開赴東北,暫時歸併東北局領導。
不過,在大會結束時,全體與會團以上指揮員在聽說了陳賡和他們的司令員,竟然是剛剛從突擊營鹽城師駐地返回,並且令人難以置信地連孟遙都親自現身,臨別還贈送了他們兩百支令人眼饞的滾筒式衝鋒槍,紛紛要求曾經作爲最神秘將軍孟遙得意弟子的陳賡,再給他們講講突擊營和孟遙的故事。
誰知,陳賡講着講着,不知就說到了謝光宗連的一對分到延安的t59坦克身上。只是,說了沒兩句,他竟然令人吃驚地哽咽着淚灑當場。
這是何故?原來,這次陳賡千里迢迢而來,其實是帶着秘密使命,特別前來帶着延安的最高秘密與孟遙相見的。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歸還謝光宗連坦克的事宜,竟然也是其中重要一環。
當時陳賡突然聽到這一條,當即就懵了,以至於差點就與孟遙當場翻臉。
“孟教長,你自從這一對坦克到了我們手上,有多少戰士就因爲它而撿回了無數條鮮活生命嗎?現在,你竟然要拿!”
孟遙也很無奈,但繼續冷靜地告訴陳賡不僅僅是你們,重慶的那一半謝光宗連,同樣也要如期歸建,而且都是在三方監督之下的。”
也只有面對面時,遠在山東的猛將許世友,方纔對今日陳賡嘴裡念茲在茲的這款重型坦克,有了一個簡單輪廓上的大致認識。